南宮景軒負手而立,站於雕花窗櫺之下,他垂眸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逐月,淡然道:“起來吧。”
逐月看守地牢卻讓別人將人犯劫走,他雖有錯,卻不全在他身。之前興許也是自己太過疏忽了,纔會被人鑽了空子將田老爺一家劫走,後來再次押回後,便將地牢改在了書房相通的地方,整件事他也有錯的。
逐月搖頭道:“屬於不起,屬下看着王爺被別人這般羞辱與污衊,屬下的心裡難過啊。”因着心中痛悔,逐月不免握拳捶打起自己的胸膛來。他的心中自從前些日子開始便一直憋着一股子氣,那股氣一直悶在心中,難以釋放。
隱於牀板之下的田秋香在聽見逐月的話後,盈滿淚珠的眼眸倏然睜大,逐月他在說什麼?他說污衊麼?
眼眸狠力朝下眨了眨,將眼眶之中的淚水全然清幹後,田秋香再度聆聽起來。
南宮景軒立於牀邊,月色在他身上映下雕花的痕跡,他看着逐月,淡然道:“人生在世,做事但求問心無愧,又何必在意別人的看法呢?”
對於事物,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看法,又哪裡是他能夠控制得了的呢?知道控制不了,那又何必再爲這些事神傷呢?不如天高雲闊,看淡一些。
逐月擡眸看着南宮景軒,他拒絕道:“屬下不是王爺,屬於修不來王爺那種淡然的心性,屬下寧願那些人罵的是屬下,也不願看見王爺受到半點的委屈,只恨屬下勢單力薄,竟是無法幫助王爺。”
南宮景軒見狀,薄脣微彎,說道:“你若想幫助本王,便儘早查明究竟是誰從本王府邸將田家人劫走的。”
此言一出,屏氣聆聽的田秋香竟是從胸間紓出了一口氣,這事果真不是南宮景軒所爲,其實,她早該信任他的啊,從她與他的相識,她應當就能猜到他根本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然而,她卻不止一次的懷疑於他。她果真是不懂他的啊。
逐月聞言,擡首朝南宮景軒說道:“王爺,方纔因着楊大人的到來,屬下還忘了跟您稟告呢,之前屬下一直以爲是右相皇甫齊的人來王府中將人劫走的,而今屬下查出,並不是他的人。”
南宮景軒聽聞,俊眉緊擰,不可以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不是他?”
倘若不是他,那又會是誰呢?爲什麼這件事越來越撲朔迷離了?莫非,除了皇甫齊一黨,竟是還有一路人馬在摻和此事麼?
“是的,追日那裡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憑證,當真不是他所爲。”
逐月見南宮景軒心生疑惑,再度點頭首肯起來。
南宮景軒軒眉緊蹙,負手在房中踱步起來,田秋香側耳傾聽,只覺他穩健的步伐中卻有一絲絲凌亂的感覺,田家一事,看來並不是若表現出來的這般簡單,或許這之中有更深層次的原因,只是這原因南宮景軒還未想到,而她更是一籌莫展。
南宮景軒來回踱步之後便朝逐月說道:“今日父皇說此案案情明瞭已經結案,田雪揚等人的追捕已交由刑部處理,本王除了下月二十七監斬以外便不能再管理此事,其他人也不準再查田家之事,如若我們要查,也只能暗中查明,切不可以走漏半點風聲。”
父皇今日之所以會結案興許也是因着近日來關於他權力薰心謠言的傳播。父皇擔心他真有這方面的心思,是以,將此案了結不準任何人再插手。他的父皇,當真是那個最不瞭解他的人,不過,這樣一個事實,也已存在許多年了,他又豈會在意呢?
“屬下知道。”
南宮景軒隨後嘆了一口氣後,便說道:“此案已結,刑部大牢那邊不會再有任何刑罰,只是那飯菜你卻要打點一番。”
逐月頷首道:“屬下明白。”
“嗯,”南宮景軒點了點頭,又道:“禮部王大人與田老爺曾是舊識,且關係不錯,雖然田家出事時他爲了自保並未說些什麼,但是,他的爲人卻也是不錯的,你將打點飯菜的人情交由他去做吧,不用提到本王。”
逐月聽後擡眼忘了忘自家主子,主子就是這般,只想到了別人,從未考慮過自己的處境,可是,偏偏那些人卻看不出他的爲人,他真是爲主子叫屈。
一席話語,感動的不僅僅是逐月,還有那隱藏在暗處的田秋香,南宮景軒的話語讓她心中暖暖一片,他終究是一個溫軟之人,喜歡上這樣的男子,她亦是無悔。
南宮景軒見逐月臉上神色再度變換,遂對他說道:“我還有事要吩咐你,你且起來。”
逐月聽聞站立起身,南宮景軒在他耳畔小聲說道:“二十六日那夜,本王要將人犯替換,你先行去打點這事,切記萬無一失。”
一番話語似五雷轟頂一般擊打在逐月的頭頂,他擡眸不敢置信地看着南宮景軒,吱唔道:“王爺……”
置換人犯?這事若是皇上知道了,王爺這輩子怕都不能翻身了,說不定還會搭上自己的性命,田家造反一事,雖說他也不怎麼相信,但是案子已結,王爺又何苦將自己置於如此險地呢?
因着南宮景軒說話的聲音十分之微弱,是以,牀下的田秋香根本沒有聽見他在說些什麼,額頭之上滲出些許汗珠來,心下竟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滋生蔓延着。
“逐月,你從小便跟在本王身邊,你雖是下屬,但是本王卻一直將你當做弟弟一般看待,你願意與本王同生共死麼?”南宮景軒知道逐月並非怕死之輩,他只是在爲自己擔憂而已。
逐月聞言,定定地望着南宮景軒,此生,他能成爲王爺的屬下,是他一生的光榮,如此,死又何俱?
心中堅定之後,他即刻頷首小聲道:“屬下一定將此事辦好。”
南宮景軒點了點頭後便道:“你且去吧。”
“是。”
田秋香聽得逐月的話語聲響起後便是房門開啓之聲,隨着他腳步的漸漸遠去,書房之中再次歸於寧靜。
田秋香斂住聲響,以下思索着,不知南宮景軒何時纔會離開書房。
隔了許久,田秋香只聽得長長一聲嘆息之後,南宮景軒便滅了燭火,走出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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