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陳大彪和一干主事的人趕過來以後,見到林家這邊居然找到了蛛絲馬跡,不免就要用十分佩服的眼神望向李虎,李虎也是淡然處之,倒是付一刀帶着人風風火火的趕過來以後,他旁邊的一個嘴脣似魚一般的瘦弱漢子走上前去,蹲下去摳了一小塊泥土來嚐了嚐,立即便驚道:
“沒有半點畜生的活氣和臊氣!絕對不是野獸和妖怪!”
林封謹看了一眼李虎,李虎知道林封謹必然是在詢問這個男子的可靠程度,他卻是知道這個胡七的名字的,世代家傳獵戶,熬鷹調狗精熟,更使得一手好藥箭。
七年前本地知州玩相公的時候被敗了陽,馬上風奄奄一息,急需新鮮虎鞭救急,王家砸出兩千兩紋銀請動胡七,兩天內就藥翻一頭大蟲來,藉着這個人情王家便一躍而成了回水縣的數一數二的大戶,可以與伍家相提並論的。
所以胡七這個人在分辨禽獸鳥蟲方面的能力,可以說是專家權威級別的,所以李虎便對着林封謹微微點頭,表示其話語十分可靠。
林封謹的腦海裡面卻已經開始急速的旋轉了起來,雖然目前掌握的情況並不多,但是也可以從蛛絲馬跡當中推論出一些東西來:
對方襲擊自己這支商隊,敵意已是呼之欲出,不過從這襲擊的跡象來說,也可以推論出敵人至少目前的實力不強,否則的話直接殺過來便是,何必要如此大費周章?顯然他也是在避諱着與自己這羣人正面交鋒。
採用這樣的詭秘手段來進行殺人,看得出來他是在格外的營造出一種神秘恐怖的氣氛,這毫無疑問是要自己這羣人失去控制陷入慌亂,那就是說,鎮之以靜自然就會令敵人大失所望。
最後一個推論,如果那個胡七推斷出來,挖洞前來突襲殺狗的,並不是活着的野獸,自己也沒有感應到陰邪晦澀的氣息,那麼,採取排除法的原理,前來襲擊的很有可能就是墨門子弟,非攻書院的高材生弄出來的機關獸!
這與自己的嗅覺所覺察到的線索倒可以吻合得上!
那就幾乎可以肯定,這頭由人操控的機關獸在地下挖掘的通道就不會很長!因爲在地下掘進的話,對機關獸的爪子和內部核心動能結構的磨損無疑是相當驚人的!不過要想順藤摸瓜的將其抓出來卻是幾乎不可能!
“唔……貌似還有一個機會呢,這是建立在對方處境上的分析。”林封謹忽然又意識到了一件事:
“若是要引發整個商隊的騷亂外帶摧毀手下人心理的話,那麼,毫無疑問這麼幹是最快最有效率的………前提是幕後潛伏的這個人的性格並不是老成持重求穩的那種。”
一念及此,林封謹立即就將李虎喚了過來:
“現在距離天亮的時間還有一個半時辰,我要你帶上人和………”
此時在大王莊外面的黑暗裡面,正有三個人聚集在了旁邊的一個小山丘上望着村內的動靜,這三個人當中有一個人看起來很木訥,厚嘴脣,眼白很多,屬於那種丟到人羣裡面就很難被人留意的那種,卻是大刺刺的坐在石頭上,但看另外兩個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對這個人的態度,卻是畢恭畢敬恨不得可以跪着和他講話。
這個木訥的男人最顯著的特徵,就是食指上戴着一隻戒指。
------那是一隻木頭製作的戒指,沒有任何的裝飾,十分樸素,並且木質的紋理清晰可見,在戒面的位置上,還有用墨線彈出來的兩道痕跡,幾乎像是灼燒一樣清晰,奇特的是用手撫摸上去表面卻是沒有任何的損傷。就彷彿是那灼燒的痕跡是直接作用於戒指木質的內部。
這世界上只有兩種人會帶上木質的戒指,非攻書院的人和冒充非攻書院的人,士子被認可從非攻書院肄業以後,便會被授予這麼一隻戒指。戒面上的痕跡表示着被學院認可的程度,這是非常嚴格的。
單痕戒表示勉強畢業,雙痕戒表示已經全面的達到了畢業的標準,三痕戒表示表現良好-------在最近的十年來,貌似非攻書院只授出了七隻三痕戒,至於代表優秀的四痕戒,據說還從未出現過。
“這支商隊裡面有能人在,進退有據,甚至落宿的時候若軍隊一般,隱隱有殺氣和血氣混合飄散。”木訥男子很簡單幹脆的說:“你們給的錢太少了,我現在要退出。”
另外兩個人立即大驚道:
“萬大師!現在我們的人手還沒有到齊,全部都要依賴您遲滯他們的行動啊!有什麼要求和條件大可以提出來商量!”
這位木訥的萬大師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個條件,答應我三個條件就留下來,第一,要幫我採伐一顆水缸粗細的金絲楠木,第二,報酬額外增加三千兩,第三,我要魂銅一錢。”
他說話雖然貌似是在“商量”,其實完全都像是命令一樣。旁邊的兩個人對望了一眼,立即都感覺到了十分爲難,忍不住出聲道:
“前兩個條件沒問題,但是魂銅這個………恐怕真的不好弄來。因爲各大書院的首腦人物也都盯着這東西,幾乎每一枚在世面上流通的日月金錢都被盯得死死的,更不要說是熟錢了,估計每一塊都已經被預先模擬切割出來了名花有主。”
萬大師淡淡的道:
“我不管,下方的這支商隊隱有殺伐之氣,遠遠超出了你們所說的烏合之衆的概念,我若是貿然出手,很難說放出來的機關奴會不會被損毀,就你們給的那點報酬,一旦發生了意外連我的修葺費用都夠不上!一錢魂銅是決不能少的。”
“萬大師,你在收下我們五百兩黃金的定金的時候可是毫不猶豫!”一個黑衣人忽然冷笑了起來:“現在要想反悔?那麼就按照協議先退賠我們一千兩黃金再說!”
“唔?”萬大師顯然沒料到一直都表現得卑躬屈膝的對方忽然強硬了起來,他一眼就瞪了過去!驟然之間,那黑衣人臉色大變,猛然後退,但地上猛的就已經鼓起了一個土包,緊接着泥土若爆炸一般的四濺了起來!
泥土飛濺之間,只見到一道黑色的光芒晃了晃就消逝而去,只是急退中的那個黑衣人的雙腳立即鮮血激射,從腳骨處齊齊而斷,他正要長聲慘叫,那萬大師卻是隨手抄起了旁邊的一把油紙傘,傘尖似是有意無意的對準了這個黑衣人的嘴巴!
也不見有什麼異狀,這黑衣人的慘叫聲立即就啞掉,整個人從空中僵硬的摔落,抽搐了幾下便死掉了,仔細看去,他臉上卻被扎滿了細針,十分恐怖!
這就是機關術的威力!在非攻書院的子弟手裡,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忽視的,日常生活裡面最簡單的東西,也會被他們化腐朽爲神奇!變普通爲殺人利器!
另外一名黑衣人萬萬沒有想到對方說翻臉就翻臉,頓時後退了兩三步,顫聲道:
“萬大師,有,有,有話好商量!”
不過這個時候,夜空裡面忽然“撲棱”“撲棱”的傳來了清晰的拍打翅膀的聲音,但是因爲黑暗的關係,也看不到有什麼東西在飛,聲音停歇以後,卻見到那萬大師眉頭皺了起來,神情有些凝重,隔了一會兒才淡淡的道:
“好,你走吧,貴上已經直接給我送來了消息,我會對付那羣人的,魂銅就算了,但是一兩舶來的石見銀卻是再也沒有商量的了!少了一分一釐,都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那黑衣人立即鬆了一口長氣,忙不迭的就往遠處走。
此時站在小丘上的萬大師木訥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神色,自己兵不血刃的就殺了十來個人,更是干擾了商隊的正常休息,將恐懼擴散到了每個人的心裡。
商隊的行程本來就像是齒輪那樣環環相扣,自己在這裡弄出來的動靜越大,那麼對整個商隊造成的惡劣影響就越大。事態一切都是在往最好的方向發展。
--------用最小的代價來做到最好一直都是這位萬大師的座右銘。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這位萬大師的臉色卻是驟然變得難看至極,緊接着,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然後一股鮮血從脣角汩汩的流淌了下來,可是他渾然不覺,神情也是因爲狂怒而顯得猙獰扭曲: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的機關奴,我的心血居然完全失去了聯繫!這幫該死的泥腿子怎麼可能強到這種地步?難道那支隊伍裡面有朝廷的官員,所以導致裡面的機關膽失效了嗎!!”
“混蛋,混蛋!!一兩舶來的石見銀完全彌補不了我的損失了,我要聯絡那幫傢伙,一頭機關土奴的的損失起碼值得了一錢魂銅!這一筆損失他們必須要爲我填補上,至於這支該死的商隊,你們很成功的激怒了我,所以,我一定要讓你們每個人都死無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