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肥缺總是惹人誘惑的,大概不到十分鐘之後,雲師兄的位置就已經被人預定了下來,話說雲師兄這羣人乃是屬於書院當中主張平和交流的存在,但是這種“鴿派”人士居然都提出來了至少要削減兩成供給的要求,那些主張強硬對待“暗部”的鷹派成員的態度便已經可想而知了。『??』
很快的,接替雲師兄的人便已經重新大刺刺的走向了後山,重新踏上了那條卵石小徑,不過這個貌似高傲的道士在進入那小院的時候什麼防護都沒做,所以推開了小院門進入法陣的那一瞬間,整個嗅覺器官便已經被裡面蔓延的恐怖氣息徹底的麻木了!
這就彷彿是被子彈擊中的瞬間,是不會感覺到疼痛的,只會覺得一涼或者說是鼓脹的感覺,要隔了一會兒神經緩衝過來,纔會正確的將信息傳遞出去!
然後這個新的使者都整整的往裡面走了七八步,接着才雙眼陡然瞪大,聞到了裡面的恐怖味道,立即呼吸困難,踉踉蹌蹌的轉身就往大門外跑,好不容易連滾帶爬的逃到了門口,這才哇哇大嘔,劇烈抽搐着,連膽汁都嘔吐了出來,最後連續吃下了七八顆丹藥,這才怨毒的回頭看了一眼,最後連滾帶爬的劇烈喘息着逃開。
有一句話叫做打了小的,自然就會有老的出來,沒過多久,這外面就已經站着三名身穿灰色道袍的道人,有兩人都是白鬚白髮,還有一人看起來十分魁梧,這人看起來不去做武將而是跑來做道士,當真是太浪費人才了,這三名道士的身後,更是跟隨了少說都是一兩百人,看起來一個個都是面色激憤,義憤填膺的。
爲首的那一名道士淡淡的道:
”無量壽佛。爾等暗部的人也太囂張了吧,貧道也只是派遣了一位徒孫前來,告知你們一些事情,你們就暗中下如此毒手。”
這時候,精舍的大門忽然打開了,裡面也是出來了六七個人,這六七個人的肌膚都是萎黃色的。表面更是有大團大團的感染和潰爛,更是清一色的光頭,頭髮都早就被毒霧給薰得乾乾淨淨,他們的神情都有些木然,看起來既不會將別人的命當成一回事,更不會把自己的命當成一回事。這六七個人錯落的站着,用木然而挑釁的目光看向了對面,之前的那名烏山師弟卻不在其中。
“什麼叫暗中下毒手?我們暗部要收拾人,何須暗中??這裡當中爲了培育那些窮山惡水纔會生長的毒物,自然裡面會模擬出來瘴氣的存在,那蠢貨趾高氣揚不做任何的防護跑進去,沒有當場流膿而死就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說話的那人衣衫甚至看起來都是有些襤褸。頭髮也只剩餘下來了寥寥的三五根,他說話更是不通過嘴巴,因爲在暗部的環境下,張口說話很可能都會導致口腔粘膜接觸到空氣當中的致命病菌,因此用的都是腹語術。
一名相貌清矍的道士排衆而出,厲聲道:
“賀覺,你不要巧言狡辯了,胡師侄的這筆賬我稍後再來和你算。這一次我們前來,是要告訴你們,書院的四大掌道司上午已經在議汰會上做出了決定,從即日起,你們暗部的供給削減五成,同時,暗部不能再作爲書院的一個獨立機構存在。要交出賬目和人員名單,由書院統一主掌使用,否則的話.......”
“否則的話怎樣?”聽到了這道士的說話,這六七個人額頭上面的青筋都鼓脹了起來。其中爲首的那名賀覺更是用毫無感情的聲音陰測測的道:“你元成真人就要滅了我們暗部不成?”
那元成子臉上青氣大盛,冷笑道:
“賀覺,你要弄明白一件事,我們坎離部這一次出動,可不是來和你們討價還價的,這是四大掌道司上午在議汰會上做出的決定,特地前來知會你們一聲,並且接手賬目和人員名單,誰耐煩和你多話?”
賀覺卻是隻冷冷的說了一個字:
“滾!!”
這個字一說出來,那便很直接的表明了暗部的態度,而前來的這些五德書院中人也不像是願意好好談的,因此在這一瞬間,劍光便閃耀了起來,緊接着就是神通碰撞的巨響,驚呼聲,慘叫聲!
五德書院暗部與其餘四部的矛盾,在今日終於毫無保留的宣泄了出來!偏偏這個時候,唯一有能力調停此時的郭璞真人又在鳳凰臺內剛剛進行閉關。
一道雷光閃過,卻是要撕破天地似的,然後卻有黑氣瀰漫,張牙舞爪,更是氣勢不凡。
“什麼!!這,這是煉製成形了的止瘟劍!!”
“不對!這鐘聲有古怪,快祭雷霆編鐘!!”
“沒用的,瘟煌鈡一響,那便是閻王的催命符,哈哈哈哈,你還是先吃老祖我一記刑瘟印吧!”
是日,根據西京志記載,城東有黑氣出,有蔓延天地之勢,雷光閃耀,左衝右突而不得出,東天又有紅光遍地,雲色呈火燒之狀,城中軍民惶恐非常......五德書院真人來日闢謠,雲書院有仙長渡劫,因此異象頻生。
紅燭高燒,林封謹盯着跳躍的燭焰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他內心其實是相當自責的,因爲在他看來,若不是自己貿然衝動,三位孃親的病情也絕對不可能惡化到了這種地步!而這兩三天內,他已經搜索枯腸,將一切的方法都想過了,可是大概是因爲已經失敗過一次的緣故,投鼠忌器,所以沒有任何的把握。
而這個時候,陽明先生說的那一句話卻是反覆在林封謹的耳邊迴盪着:
“解鈴還須繫鈴人!”
似乎前往五德書院當中獲取解藥,那就成爲了唯一的辦法!可是,就林封謹現在的狀況,無論是官方還是五德書院本身,都一定會對林封謹必欲除之而後快,又怎麼可能拿解藥出來?
一番思前想後之後,林封謹的眼中漸漸的泛出了血絲,還有刻毒的仇恨:
“你們既然先做初一,就怪不了我做十五了!雖然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五德書院當中誰下的毒藥,但是,我只要一遇到五德書院士子的親人,便以同樣的辦法來對付他們!一個不行就十個,十個不行就一百個!我就不信五德書院敢不在乎!當然,這樣一來,我的名聲就是徹底的臭了,勢必要走到主流輿論的對立面上,但是那有什麼關係,大不了全家搬到草原上去就是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清晰的敲門聲,林封謹微微一怔,急忙前去開門,卻見到漏夜來訪的不是別人,乃是和自己交好的王成武。
“這麼夜了有什麼事情嗎?”
林封謹道。
但是林封謹馬上就發覺,王成武的背後居然還站着一個人,正是鍾文墨,而鍾文墨的眼神卻是顯得很是有些奇怪,既是失落,又是有幾分羨慕:
“林師弟,快收拾一下東西準備啓程吧。”
“啓程?”林封謹愕然道。“這是要去哪裡?有我的事嗎?”
鍾文墨認真的道:
“當然有!陸師在兩個時辰前出關,然後聽說了你家裡面的事情,便決定要帶上你去五德書院,賞玩一下邑山的風光。”
林封謹倒吸了一口涼氣,眼裡面全是難以置信的神色!然後回過神來了以後,嗓子眼裡面一下子就彷彿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忍不住都哽咽了!
什麼賞玩邑山的風光啊?!!九淵先生這是聽說了自己的委屈,便赫然要單人獨劍,爲自己的弟子討還這個公道!!
爲了自己的一個記名弟子,
竟是要以一把劍對上整個五德書院!!!
這是怎樣的豪情逸致,這又是怎樣的睥睨縱橫,鋒芒畢露!
鍾文墨看着已經是震驚無比的林封謹,都忍不住帶着幾分嫉妒的道:
”哎,只恨我要留守書院,沒有辦法一睹師尊的神威了啊!林師弟,你這一次可真是有眼福了,回來絕對不能藏私哦!”
王成武也是笑嘻嘻的道:
“其實老爺子也是這個意思的,這幾天都在準備遠行的東西,陸師的劍是秉持霸道而行,而我們王門心學秉持的則是王道,王霸之道一直都多有論述分歧,所以這一次便是正好要相互印證,我爹說這便是一次極其難得的修行,搞不好的話就可以化繭成蝶。”
林封謹此時反而默然了,機械的收拾了幾件衣服,然後進內宅說了幾句告別的話,通知了付道士和野豬,便隨着兩人前往書院,等看到了即將登上馬車的九淵先生和陽明先生,林封謹再也按捺不住,忽然直挺挺的跪倒在地,淚流滿面,誠懇的道:
“師恩深重,弟子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報答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