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節
此刻的日子就像是拉伸的橡皮筋,明明已經離原地遠去,且早已忘記了原地的模樣,在生活拉伸到了盡頭後,又以一種不可比擬的速度復原,連一絲準備的機會都沒有。
先是一段安靜的路程,走過汽油味還未散盡的樓前大道,踏上光滑到可以投影的臺階,迎面是熟悉的墨水氣息,來自於一直以來源源不斷的試卷,打印的東西多了,噴墨的味道也就很難散盡了。
跟在教導主任的後面,一直往上走,一直到第三層,噴墨的味道也終於稀薄了許多,隨意看了兩邊的門牌,某某主任、校長的辦公室。
可能是一直以來的經歷帶來的恐懼感,按理說早該熟悉的,這次卻莫名的有種緊張虛脫的感覺,可以聽到心跳的聲音了。
“最近熬夜了?”迎面走來了一位年輕女士,從未見過面,但從她抱着一堆文件的行爲上可以確定,學校還有許多隱藏的教務職工等着我去知曉。
“沒,沒有。”不知爲何會問此事。
“我看你眼睛紅紅的。”
“只是最近有點,失眠。”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不過我可以預料到,所有這個層面的人員想到的都會是:通宵玩遊戲了。回想起克雷爾曾講述的他的生活,他的日常,事實確實可以讓人直接想到這些,再加上我家裡也有這些東西,我也會想到這些。
打開一間辦公室的門,“最近都幾點鐘睡?”
大概我也得跟着進去了,因爲教導主任也進去了。
這兩天偶爾也會玩遊戲到一兩點鐘吧,“十一點多吧。”拉着窗簾,辦公室也顯得有些陰涼,或許這就可以解釋爲什麼最近我的心跳會有莫名的加速了,原來是睡眠不足啊,可能血壓也跟着升高了。
“哪個班的?”
這算是什麼事,“九年級F班。”
“F班啊!”似乎是如夢初醒,還是本身的對於末尾班級的同質化態度。這個班本身就不怎麼樣嘛,我,一定是猜到了。
“嗯。”說實在的,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是什麼事。
打開抽屜,拿出一疊文件夾,翻開,最先進入眼簾的就是加粗的標題裡的“月考”兩個字,事情開始有點頭緒,應該又是考試不及格的事情,不過爲什麼會是現在這種情形?
“這個。”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先是從最後開始翻起,最後拿給我的卻是第一張,一些人的名字後面都用紅筆打上了鉤,事物並沒有按照從前的規則開始進展。
我應該早就發現的。
先是一段沉默,想到以前每次應屆畢業考試結束成績出來之時,時任校長都會在校廣播裡意氣風發地稱讚學校這屆畢業生的喜人成績,升學率多少,那時的班上或多或少就會有一陣冷嘲熱諷似的預言。
我連那升學率剩下的那一部分都快保不住了。
“最近有沒有什麼學習打算,或者是計劃之類的準備?”女子,我應該尊稱其爲領導,隨後坐下。
計劃,學習上有需要的計劃嗎?該怎麼說呢?該不該就這麼直接告訴她呢?我也不敢,一直以來就沒敢仔細看過這種寫滿數字,寫滿人名,並且排好序的東西,天生的畏懼,還是本身的決定性,看與不看,仔不仔細看,都是無法改變結果的,我也不會因此而有所醒悟,因爲,如果這就是他們的目的的話,那就不會有黑馬這一說了。
教導主任搬來倆張椅子,坐在其中一張上面,“你也坐。”
年輕的領導再次重複此句,在一陣短暫的沉默對視後,還是坐吧!
見我還是沉默,勉強露出書本上常被稱爲善意的笑容,“有什麼困難可以說出來。”
我們只是做好本分的工作。真想代替他們說出這句,那樣我可以早點離開這個寒冷的地方,空調不開至少也拉開窗簾曬曬太陽吧!
“嗯——,沒——”困難,一旦習慣了苦難,終於明白爲什麼電視裡的一些成功人士在回憶從前的艱苦生活時會說得那麼開心了。
不變的表情,同樣的還有我從眼角處看到的教導主任,沉默,安靜,我不說點啥的話,我就不可能馬上離開這個地方的吧。
“我想,按照自己的興趣,來花費自己。”一邊偷着看面前兩位的表情,一邊斷斷續續地說出,即使真的那樣,我也不可能會做好,他們意義上的好。
“興趣愛好啊!”不變的笑容,現在反而讓我覺得這是嘲諷的笑了,“這個嘛,可以等以後工作了,進入社會後在培養的,可以當作一個愛好。”
我的迴應只是一陣沉默,門口這時候有傳來了敲門聲,大家都擡頭,將視線集中於木門,我也可以轉動頭骨,活動脊椎骨了。
門開,是克雷爾,先是對我一愣,室內又是一陣沉默。
“你現在有事的話,就先回去吧。”年輕領導發話了。
“我沒事。”克雷爾面無表情,我或許可以猜到他的情況了。
“那就先在外面等會兒吧!”
“哦。”又後退一步,關上門。
再次偷瞄一眼面前的名單,最下面的確是有克雷爾的名字。
所有的視線再次回到我這兒,雖然只有兩對。
教導主任伸手拿起名單,“問題還不算大,也就四門課目。”
也就四門,總共才六門,“可是,我想。”我實在不知道,如果不那麼說的話我還可以說什麼呢?
“這個嘛!”再次看看名單,上面都寫有我這次月考各門成績的,“數學,地理,這些東西我們以後都不會用到的,哪怕是我們,現在也就會看一點地圖,或者上街買個菜,可是現在這些東西你們都是統一要求,每個人都必須得學的,這都是基礎課。”
大家都明白的,可是一直都沒有人提,也沒有任何改變,他們就是靠教這個吃飯的,以及我們真的開始工作後,都會沒時間閒着去想這個事了,用不到,也就不會輕易的想到。理由可以一大堆,不過目的都只有一個。
“要不要找個老師補習一下?”年輕領導問道。
這就是其中的一種解決方法嗎?
“那說說你最近有啥想法吧!”
“那個,我想,隨意吧!”我也不知道我想什麼。
“那就換個說法,到底想不想學習了?明確點,我們可以具體的實施相應的動作。”
不想,這是我的第一個想法,相應的動作,如果沒有後面的那句話,我或許就會從嘴角里擠出來,“——想。”
“真的想學習嗎?”
“嗯。”別無選擇的選擇。
“那就幫你找下A班的老師吧!”延續着一直以來的笑容,練過的吧,“下午放學後再來一趟,出去後順便幫忙叫一下外面的那位。”
塵埃被人壓到了地面,不管其他,迅速站起,徑直走向虛掩的門,克雷爾站在拐角的樓梯口,一臉嚴肅,連遊戲機都沒有帶。
沒有開口,沉默,一個照面,目送他將要重演我的故事。
忽然外面一陣沉悶的落地聲,同時遠處也傳來幾聲尖叫,和諧生活的結果就是,任何違背和諧的事物都能讓人無法把持。
出於圍觀者的直覺,應該是有人跳樓了,快步走下樓梯,映入眼簾的,沒有意料之中的血色,憑着對光線的微弱折射所能見到的影子判斷,一個半透明的人形,深埋頭且半蹲的姿勢。
“救——”處於下方的那位,如果不是這無力的聲音,我或許還會認爲這只是時空穿梭者選錯了降落地點。
好像是珀耳,在我還在思考那是誰的時候,一把水果刀憑空出現在上方那位的手中,另一隻手好像是按在了珀耳的頭部,十分利索的。
我該,我可以假裝沒看見。
透明的液體,珀耳的血液涌出,上方的兇手吸食的動作,原先還能勉強看得見的身形,隨着吸食的增加,迅速地與環境融爲一體,而下方,珀耳的身體也漸漸顯露,面色蒼白,她本身就應該是沒有常人的血色的。
能力竊取者。
瓊,之前背部還隱約可見的翅膀形狀的物體,吸血,以及還有這之後的很短時間內能力的轉移。珀耳平躺在地面,手腕與大腿內側都有明顯可見的很深的傷口,透明的血液已經流盡,放血這事做得也實在是絕了。被壓得變形的手腕以及胸口,兇手還沒有離開。
我應該是看太多的廉價偵探小說了,現在思考這些不着邊際的似乎還是太早了些,尤其是當我想起我只是見證了整個場面的唯一證人的時候。
衣服恢復自然狀態,那人站起來了,一片香樟葉不自然的從屍體腿部附近擡起,落下,正好可以展現出一個擡腿的動作過程。
我現在應該想的是如何保自己的命,而非任何無關自己的事情的,不過,事情總是這麼的讓人無所適從,歸結於個人的大腦存貨不足吧,即使經歷過好幾次這樣的場面,我還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因爲沒人教過我啊!
“那位同學,快點離開現場。”門口的保安果然就如小說裡的那樣,總是恰到好處,人死了,快要到我了,事情打斷。
那片葉子一陣短暫的停留,然後是一陣風,帶着那片葉子,現場真是透明。
“快點報警。”辦公樓裡聞訊但是現在纔來的校領導集體,當機立斷對着那幾位保安下達指令。
很快的,校內各方人員迅速就位,安穩,待所有學生都回到教室關好門後,警察記者也終於到來,迅速地拍攝,口錄。
沒有聽到他們大人的任何談話,只知道最終的鑑定結果果然就跟我當初火速趕往現場的想法一致,圍觀之事必定無關之事,這是場自殺,對於身上的傷口,是墜落時擦到空調架子造成的,而且迅速在學生間流傳的唯一的解釋就是:珀耳的家長都在外地打工,老奶奶腿腳不便,生活壓力太大,再加上這學習上的一點點問題,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事情還算說得過去,我也不想去追究,能活下來就已經很不錯了,而且看這情形他們也永遠都不會抓到那人了。一切交給後人,就如我們的歷史課,讓他們自己去研究幾百幾千年前的人都沒解開的事,有的是時間,有的是後來人。
總之就是,塵埃落定,不對,學校根本就沒有塵埃,各班打掃得可都是很乾淨的。
我當時到底是爲什麼纔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呢,迷茫,不是,因爲我的內心裡就沒有放得下讀書的地方,否定,只有一直在暗示自己的那個字是十分明確的。
不!
我說不的話,會不會就直接讓我簽署自願退學的協議呢?這一切都很容易接受,但將這一切都放到遙看以後的日子的時候,我得開始思考,做準備了,現在就做出決定的話,所有的一切,包括——
“現在有空嗎?”韋爾雙手插在口袋,斜靠在廁所門口。
這裡依舊像是個萬事屋,匯聚萬事的神奇地方。
剛過午飯時間,在下午第一堂課前,可以稍微犧牲下午睡時間,不過爲什麼總是這幾個時間點,而且又是韋爾,“還有什麼事嗎?”
“那就走吧!”
學校的自來水總有種油膩的感覺。
走出了教學樓區,是要去停車場的樣子,青少年集會、早戀、鬥毆的聖地。
韋爾站在校門口的一輛早已等候的出租車前,打開車門,示意我過去。
“有點。”在直接穿過停車場時就應該想到的。
“沒有多少時間了,但也不算是什麼必不可缺的地方。”面對我的猶豫,韋爾也沒有做出什麼強制性動作,學校門衛還在那兒,嗯?事實情況是趴在桌上睡午覺。
“什麼地方?”
“安吉爾孤兒院。”
“這樣的話,今天下午就算是逃課咯!”
“現在的狀況。”韋爾不自然地看了眼前面的司機,“一切都已不是我們曾經看到的世界。”
“紙糊的世界,紙糊的人心。”
“脆弱而且不真實。”
“是因爲希貝爾?”
“當初就不應該把她拉進來的。”
“事後才說這樣的話。”這是第幾次的重複了?這學期算是廢了。
“或許只能說神是無法共享命運,我想還需要具體的證明。”都成這樣了,不全部投身其中,也無路可回了。
忽然想知道爲什麼到現在才追究這事,在我已經馬上,或許就會習慣了的生活的時候,還有就是,“我們?”
詫異的表情,意料之中的回答。
車窗外的人們,永遠是那麼的忙碌,即使是變成了現在的紙質世界,忽視掉我的錯誤吧,或許還只是個半真半紙的世界,一切都還是原樣,雖然身爲學生,常年關在校門裡,對外界知之甚少,但終究沒有多少違和之處,人們的衣食行,是那麼的有序,那麼的祥和,那麼的不安。
“你的父親呢?”忽然發現司機不是之前熟悉的那位了,“就你一個人,還是他們已經在那兒等我們了?”
“沒有。”韋爾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包括許多不相關的人,這位應該算是我見過的最後一位人類司機了吧!”
聽着有點像是句玩笑,韋爾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拐彎抹角了。或許現在的他本身就是個人偶。這一想法讓我感到一絲寒意,自從上次瑞亞告訴我這件事之後,我對周圍的人都有一點緊張感,不過倒是對學校的教師少了些畏懼了,因爲一杯水就可以衝散一個紙質人偶。
安吉爾確實是在記憶中的一個偏遠的地方,也不排除無良的司機故意繞路,也有可能是我離開那兒太久,自開始上學起,注意力就都花在了睡覺、偷懶、看小說上。
“確定是去那裡?”挪動了下麻木的屁股,在我已經感覺到車子已至城郊的時候,窗外就是已近黃昏的感覺,這已經是第幾次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了?
沉默,韋爾專注於窗外,心事重重。
“安吉爾現在應該已經消失了吧。”忽然想起那塊地皮已被移作他用,當年可是又一件上過本地新聞且沒有後文的大事件。
“那不是不去的理由。”迫不得已的感覺。
持續着沉默,直至車停。
在下車的時候,韋爾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揉成一團的紙幣,急急匆匆得來的錢吧,付了將近兩百的車費。
“其實我們可以更早的到達這裡的吧!”在確定司機不會聽到的距離裡。
“外面的情況也算是種安慰。”
其實可以回答,那是我的安排。“嗯,都一樣。”
“繞圈子的事就到此爲止吧!”
面前的這廢棄的居住區下面就該是曾經的孤兒院了。
“要掘地三尺嗎?”
“那麼做就不關你的事了。”轉身走向路對面的臨時住所。
存在於無數廢棄大樓前的硬紙板小屋,不像是類似於學校的保安室,反而更像是故事裡的守墓人的住所,門口堆着兩捆似乎是剛收集不久的幹樹枝,一堆空啤酒瓶堆起來的金字塔,地面的碎片正好彌補了最頂部的空缺。
“鍋裡的水剛剛煮沸,柴火。”韋爾拿着根樹枝撥動着灰燼。
“喂,臭小子幹什麼呢!”一陣風颳過,韋爾被推開,隨之而來的還有與衣服一樣有着濃厚底蘊的口臭,不論其他,在未見其人前這就足以讓人退避三舍,年過半百的男子,髒亂而斑白的頭髮還有鬍子,洗得一半乾淨的臉。
“哪兒來的?”
“什麼從哪來的,我就是住這兒的!”將我們推回路中間,就不再管我們。
韋爾的偵探之旅還有些路要走。
懸浮在近地面之上,“無影者?”
“是風。”男子糾正,卸下身上的包裹,將裡面的東西直接倒在地上,衣服與沒有任何包裝的食物都混在了一起,“馬上就要下雨了,都快點回家去,別指望我會提供你們地方和食物。”
“不勞您費心。”韋爾回答,“我們來是想。”
“安吉爾?”將一袋面放進鍋裡,咬開調料包,不分社會等級的食物,“這種地方怎麼會存在什麼孤兒院呢!”
“那司機把我們帶錯路了?”韋爾搶在我之前開口。
嘲笑的,“哦?”還未等面完全煮軟就拿着長短不一的筷子吃起來,交了幾口,不知是太燙還是嚼不動,又把鍋放到火上,擡頭看我們還沒走的意思,“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你爲什麼不搬到那裡住呢?反正又沒人,難道說那裡面有什麼?”
輕蔑地揮手,“你看我像是那種沒志氣的人?”破衣、破碗、破房子,“我只是不想隨意搬動而已。”
怪不得街道這邊沒有任何建築,“就是因爲你這釘子戶這兒纔沒竣工的?”
“呸。”吐了口痰,看到了殘缺的烏黑的門牙,“我那麼厲害就去住市中心了,只是他們沒眼光選地罷了。”
還有些麻木的屁股,說的也是,“那能說說在這兒呆了多久?我記得十年前孤兒院應該還沒有拆掉的。”
“喔,還想問那事啊!”
“主次。”
“呵呵。”筷子拌動了一下鍋,端放到空地,“十六,當年可是下着有史以來的最大的雪,還好在這兒遇到了奧利佛,在這附近給我找了個安頓的地方。”
“但奧利佛就是院長啊。”
“安吉爾,沒有‘孤兒院’——”
話至一半,迅速籠罩來了黑暗,“叮咚”的聲音從男子所在的位置傳來,煮麪的鐵鍋掉落地面。
“快點離開這裡。”韋爾迅速反應過來。
“那現在能去哪裡?”
“那裡。”頭也不回的跑向那爛尾樓羣。
在翻過鏽跡斑斑且繞滿藤蔓的象徵性圍牆進入居住區之後。
“還記得大概的位置嗎?”
“如果街道沒有重修的話,現在該是在我們的腳下。”
略爲難的表情,“那就進最近的一棟吧!”
沒有安裝任何的門窗,整個大樓都還只處於抹了水泥,就等裝修的狀態,也不知道這樣的做法到底合不合適,怎麼計算這時間,也該才只到下午五六點,夏日未散,太陽應該還是當空的。剛纔有誰說到下雨的,回頭,街道的對面,隱約判斷地面一灘深紅的液體,撒了一地的面,唯獨沒有不善者追來的影子,不尋常的雨。
那男子剛剛是沒有影子的。
又是那種感覺,急忙看向韋爾,室內光線太弱,只能看到人的輪廓,還有同行者是認識的人,韋爾。
“我們上去做什麼?”許多驚悚劇的悲劇就在於,受害者總是因爲沒頭腦的往樓頂跑,導致最後被逼無路,可是現在外面也沒有人羣集中的地方。
“找個合適的位置,重新組合。”
“水的能力還包含那些?”
人影停下,“我不是水。”
一開始着實嚇了一跳,‘水’與‘誰’只有一個音調只差,但弄清讀法後還是打了個冷顫,“韋爾?”
“我依舊是韋爾,我來這兒的原因不只是因爲傀儡的緣故,還有我的身世。”
“可是我們最初的見面應該還只是在學校吧!”
“嗯。”低聲應答,“昨晚父親忽然告訴我這事,還有周圍的潛移默化的人們,可是在今早,所有的事都開始勢不可擋。”
“阿吉爾也變成傀儡了?”
“我寧可相信那只是失蹤。”
走,疾走,不知會有什麼突然出現並且襲擊我們,外加一路的交流,傀儡與人混雜的時候,就是人心最亂的時候。曾想過回去,但又想到這荒郊野外,開發商怎麼會想到在這種地方建房的啊,雖然每個城市的最初都是建在荒無人煙之處,但那種時段早就過去了呀!
摸索着,終於找到了樓梯入口,其實就在剛進大門左拐的最裡面,可是我們是先從右邊開始。幾乎就要伸手不見五指的樓梯通道,樓梯欄杆還沒裝上,在還沒到第二樓的時候,看到那模糊的邊沿心就不自覺的開始加速,貼着牆壁,溼漉漉的,外面的雨水已經滲透進來,牆壁與臺階上的青苔,外加年久失修的鬆動磚頭,在登上去第一步的時候就差點讓我體驗到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感受,小心的摸索着,有個比青苔還光滑的觸感,明知是蝸牛或是蛞蝓,但還是嚇得不輕。
在二樓逗留了一會兒後,韋爾決定就在此着手辦事了。
“能說一下選擇這裡的原因嗎?”純粹只是覺得在這種氣氛裡該說點什麼來緩解緩解。
“沒有。”
“哦!”猶豫不決的結果往往就是,不,迅速回歸沉默。
大概選了個正中的位置,光線太暗,只見人影一陣亂舞,先是溫度急劇升高,感覺到了高溫水汽的聚攏,然後又迅速地轉爲寒冷,水變霧變霜,室內竟然出現了光亮,來源於莫名其妙出現在屋頂的燈,透過層層寒氣,視野變得開闊,出現了許多佈滿冰霜的傢俱,觸感也一樣如冰,不過還是能感覺到這與之前面對這種類似場景的區別。
場景實體化。
“韋爾?”在繞了一圈後,纔想起韋爾不見蹤影。
一隻手抓住我的手,剛開始還以爲是韋爾,可是握手姿勢讓我感覺到了不一樣,背影看上去有點像是韋爾,但衣服卻不一樣,黑得發亮的皮膚,接着又像是艾薇,不明白爲什麼會想到她,然後是麥爾肯,下意識地看了下地面,白茫茫的一片,除了腳印,連我自己的影子也沒有,光的來源似乎不只有屋頂。
“薩納?”
沒有回答,而且無法掙脫,這是與這場景一起產生的嗎?。
跑到樓梯口才發現,韋爾所改造的不只有這一層樓,到了樓梯口也纔想起這裡曾是一樓,現在看來這裡連地下室都有,樓梯口的窗戶被拉上了窗簾,沒有腳步聲,一切都是那麼的靜。
“你弄疼我了。”
“那不是男人該說的話。”抑揚頓挫,混雜着各種口音,不過至少那人終於說了句話。
走到上了一個樓層後終於停下,“你是誰?”
“影靈。”
“這個我知道,但我的記憶力沒有你啊。”
“因爲這裡不是你的記憶。”忽然擡頭看向屋頂。
冰晶紛紛落下,韋爾從屋頂的破口處落下,在即將落地的時候被突如其來的水球接住,破碎的衣服上沾着鮮血,韋爾依靠在牆面,艱難地站着。
“快離開這裡!”韋爾虛弱的聲音。
真是句廢話,正是因爲無處可去纔來這兒的,我還是向着韋爾走去,同時回首,卻發現剛剛那人消失了。
“沒有反應啊!”聲音從另一面牆壁,伴隨着四個影靈穿牆而出,不過卻是有着近乎於人的形態。
其中一位雙手纏着繃帶,手握着像是細線的東西,在停頓了半響後,繃帶手微動,整個樓層開始晃動,剛剛塑造的世界就又開始破碎、融化,我們還沒有來得及做什麼呢!
“無用者。”那人忽然說道。
微風拂過耳邊,“小心了哦!”
避讓,還是有那麼些偏差,右臂一陣空晃,血液。
地底不時的竄出一些奇怪的黑色碎片,組合,又散開。
一柄黑色利刃從韋爾的背後直穿胸口。
看來無需懷疑我現在的能力了。
恍惚中才想起我原本就是在窗口邊上的,我該是哭開始驚叫?但恐懼已經讓我失去了自我判定的能力,黑暗中一隻冰冷的手掌按在我的胸口,冰冷的雨水滴在我的臉上,然後夾雜着一張似曾相識的小紙片隨雨水貼在我的眼睛上。
雨季開始,黑暗徹底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