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都、太空實驗中心。
章華劍坐在總指揮的座位上,盯着牆上十數面碩大的屏幕,神情異常嚴峻!
“章總,地質勘探署發來消息,聯邦南部、西川、隴右、桂海、山南、環海列島多地發生地震,震級從5.1級到7.9級不等,其中西川羌城情況最嚴重,震級達到7.9級,震源深度十公里,烈度十度。地質勘探署已向聯邦災害管理中心和各相關單位出通告,災害管理中心已經下達抗震救災專項命令,部隊正在集結,預計30分鐘內第一批救援部隊就可以出發。”一名技術員急匆匆地向章華劍作完彙報,隨即又拿起了桌上已經響了許久的電話。
“章總,聯邦海洋署發來消息,衝球海槽附近發生7.1級地震,海洋署已經發出海嘯預警,預計海嘯前鋒兩個小時以後抵達聯邦東部沿海地區,海嘯浪高預計達到10米!”另一名技術員向章華劍彙報完情況,又繼續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
“章總,東海、穗城、深港等十一個大中城市繼續發來信息,目前已經確定倒塌的摩天大樓超過60座,輕微受損的摩天大樓預計在1000座以上!”又有一位技術員捂着手上的話筒彙報着!
“難道預警真的要變成現實了嗎?”
章華劍沒有表態,就在剛纔十分鐘不到,他已經接到了幾十條這樣的信息,這樣大規模的天災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看到屏幕當中傳來的實時受災畫面,章華劍很自責,雖然三年前太空實驗中心就向元首提出過異象即將發生的預警,聯邦也作了相應的部署和準備,但情況的嚴重程度超出了他的估計。
“天眼有消息嗎?”
抗震救災是災害管理中心、部隊和各公署的事,太空實驗中心有着更重要的使命,對於目前的情況章華劍有心理準備,聯邦也有準備,令他不安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數據傳輸目前還沒有恢復,初步判斷光纜已經在地震當中受損,目前正在啓動備用線路。衛星語音通信已經恢復,天眼沒有在地震中受損,各項工作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當中,我們正在和天眼聯繫,一有數據信息馬上彙報。“一名穿着白大褂的軍人起立回答。
“通知天眼、空間站、火星探測器、聯邦天文中心和各地太空觀測中心,24小時密切關注太陽和南門二的情況,24小時密切關注八大行星、冥王星和月球的運動軌跡變化,一有異動馬上報告!”
章華劍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下達這個命令,他現在最迫切需要了解的是地球以外的情況。
“章總,元首的電話,在1號線!”
一名機要秘書的話打斷了章華劍的思緒,他猶豫了一下,緩緩拿起了桌上那臺紅色電話的話筒。
“首長您好,我是章華劍……是,確定停轉了10毫秒,現在恢復了正常……還沒有消息,我已經安排下去密切關注,一有消息馬上向您彙報……是……是……是……好的,保證完成任務!”
章華劍將話筒重重按在了座機上,冷汗已經沾溼了他的衣衫。
“給我接特別事務調查局龍尨局長!”章華劍癱坐在大班椅上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再次拿起了桌上的紅色電話,“喂,我是太空實驗中心章華劍……”
此時,指揮中心的幾個大屏幕切換到了GNN、CBC等國外媒體的現場直播畫面,這是一場末日浩劫,這是真正的人間煉獄。
非埃古國發生大地震、古月金城倒塌了三分之一,虎身人面像全面坍塌;
法萊國,比埃爾鐵塔在毫無徵召之下塔頂垮塌,很多遊客來不及逃離,被困在傾斜嚴重的鐵塔平臺之上,一名遊客抱着一根巨大的欄杆,身體凌空,可最終還是在力竭之下自鐵塔上墜落,圍觀的民衆發出了慘叫和驚呼;
紐曼中心區,救火車、救護車、警車來回穿梭,警笛長鳴、警燈閃爍,數十座摩天大樓倒塌,無助的市民冒着黑夜和濃重的煙塵在街道上奪命狂奔,很多被壓在廢墟下的市民發出了絕望的哀嚎;
東邦雪嶺火山在地震後重新爆發,噴出的岩漿高逾萬米,濃煙直達蒼穹;
西美髮生劇烈地震,亞拉遜河上游斷流,當地的土著居民舉着火把跪地祈禱,認爲這是上天對人類的懲罰;
歐佩羅洲,聯盟各國領導人在五分鐘前召開聯盟領導人緊急電話會議,正在討論目前的局勢和應對措施……
慘象不斷傳來,世界沸騰了,這是人類的浩劫,這是地球的災難,有如世界末日!
西川、河谷
山河破碎、滿目瘡痍。
大山失去了原有的生機,猶如一個垂死的巨人躺臥大地,苟延殘喘、奄奄一息。
山整片整片地垮了,彷彿巨人的青衫被割破,露出了裡邊黃色的肌膚。那是山泥傾瀉後留下的一塊塊巨大的瘡疤,雖不見血色,但猙獰恐怖。川西公路被攔腰截斷,形成一個又一個孤島,彼此間失去了聯繫,如筋腱被撕裂,沒有一絲生氣。
凌飛從沒有見過這麼觸目驚心的畫面,即便經歷過南川地震的他也被震撼到了。
凌飛和汪傑是幸運的,他們所在的地方猶如一座孤島,安全而又寧靜,和周圍的破敗顯得格格不入。老樹依然挺拔,在陽光下散發出神聖的光輝;鐵索橋依然傲立,搖曳中的鐵索發出咯吱的聲音,彷彿想告訴人們剛纔發生的一切!
“現在怎麼辦?”
汪傑終於恢復了過來問道。之前他還晃着手中的相機炫耀他拍的大片,但當目光掃過河谷兩岸,他才真正感覺到了後怕。剛纔簡直是命懸一線,如果反應稍微慢了哪怕只有一秒,兩人現在已經被埋在黃土當中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們應該沒事了,該塌的都塌了,我們暫時是安全的!“
凌飛心中也沒底。經驗告訴他,即便有餘震,強度也不會超過之前,當務之急是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不然夕陽西下,他們真的就變成斷腸人在天涯了!
“你的手機有信號嗎?“凌飛揣起自己的手機,雖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還是問了一句。
“試過了,打不通,估計全斷網了!“
汪傑聳了聳肩,無奈迴應道,雖如此,雙眼的餘光依舊沒有離開手機的屏幕,生怕錯失任何一絲和外界聯繫的機會。
兩人相視無言,心中卻同樣波瀾起伏。
凌飛沒有先前那麼內疚了,總算保住了一命,可以跟汪傑的父母交代了,這讓他心情好了許多。他不太擔心自己,用他自己的話說,他無親無故,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什麼時候嗝屁了純當爲國家節約糧食,可如何將汪傑安全送回家是他需要考慮的問題。
汪傑是樂觀的人,樂觀到讓人覺得這個人沒心沒肺的,可此時此刻卻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家人。他和凌飛不一樣,雖然他經常說自己已近而立之年,不死就大半輩,死了就一世人,然而此時縈繞在他耳邊的卻是另外一句話——我的美好人生纔剛剛開始!
“石盤鎮不知道怎麼樣了!”凌飛突然冒出一句。
汪傑的思緒被凌飛的話拉了回來,臉色猛的一沉。雖然將諾蘭小妹養肥了再殺只是他的一句玩笑話,但聽到凌飛所言他的心揪了起來。
“先去石盤鎮吧!”汪傑整理了下思緒說道。
“嗯,估計那邊的情況也不太妙,我們要快點趕過去。”凌飛站了起來,開始觀察四周的地形。
可眼前的一切卻讓凌飛有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公路已經被切斷,能全身而退站在這個地方已經是上天眷顧,開車出去無異是天方夜譚。徒步走山路?離石盤鎮還有六七公里,雖不算遠,卻要翻爬沿路數不清的泥石流帶,有路沒路還好說,如果遇到餘震,他們不死也得掉層皮。
“難道我們要走水路?”汪傑咕囔道。
“水路?”凌飛鄙夷地看了汪傑一眼,轉身望向河谷,然而眼前的一幕卻讓他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汪傑不解地望了凌飛一眼,然後看向河谷,隨即如枯化了的木雕,僵在了原地!
靜、死一般的寂靜!
“水呢?”不知過了多久,汪傑終於緩過神來,望向凌飛。
這是詭異的一幕。原本洶涌喧鬧的河谷此時化作了乾枯的河牀,河牀那邊是連片的怪石,如同層疊的鋼板卻被折成了波浪的形狀,鋒芒外露、似可割裂一切;而河牀的這邊卻如戈壁沐雨,連片的鵝卵石直通遠方,在太陽的照耀下反射出晶瑩的光芒!
河道中央,幾塊巨石巍峨挺立,沒有了河水的衝擊,此時的它們已經陷入沉寂,偶見巨石根部有潺潺的溪水流過,卻已掀不起任何的波浪,唯有溪水流淌時發出的輕微哼吟聲告訴人們它曾經的輝煌。
“堰塞湖!”
凌飛沒想到傳說中的地震怪胎被他們遇到了。
汪傑自然知道堰塞湖意味着什麼。如此劇烈的地震,在他們站立的地方,已有部分垮塌的山體佔據了半條河道,河水乾枯,上游定然已被泥石流攔腰截斷!
“地理高手,你覺得這個堰塞湖能挺多久?”凌飛望着汪傑問道,臉上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我靠,你不是想……”
汪傑的話只說到一半就打住了,從凌飛的表情上,他已經覺察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不要太刺激了吧,我的美好人生纔剛剛開始!”汪傑大嚷着發泄出他的不滿,伴隨着他那招牌的手舞足蹈動作,然而卻已經比凌飛快一步爬上了越野車,扣上了安全帶,臨了還不忘扯了一下安全帶看是否已經繫牢!
“坐穩了!”凌飛繫好安全帶,啓動了汽車:“告訴你什麼是真正的越野!”
話未說完,越野車就掙脫了靠在它身上的那塊巨石,朝着橋頭的陡坡衝了出去……
“害死人不償命啊!”隨着越野車從陡坡上往下直墜,汪傑發出了怪叫:“以後我再坐你的車就跟你姓!”
然而,他的抗議完全失效!
越野車在河牀上飛馳,發動機的轟鳴聲、汽車機件發出的鏗鏘聲、輪胎碾軋在鵝卵石河牀上發出的巨大胎爆聲蓋過了汪傑的抱怨。這是真正的越野,雖然汪傑和凌飛走過戈壁、爬過雪山、甚至還參加過一次阿拉善英雄盟越野賽,但是在全部由鵝卵石鋪成的河牀上狂奔還是第一次。
顛簸,顛到五臟移位、顛到骨頭欲裂、顛到三魂出竅!這是汪傑的第一感覺,然而讓他最害怕的還不是汽車的劇震,而是隨時可至的山洪。一旦上游堰塞湖潰壩,迎接他們的將是滔天的洪流,那是可以毀滅一切的力量,那是死亡的源頭!
凌飛非常明白這一切,所以即便感覺身體快要散架了,感覺汽車快要撐不住了,他也沒有放鬆油門!他們什麼都不缺,缺的只是時間,只要熬過了這幾公里,過了前面的那道峽谷,他們就可以看到石盤鎮,那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可是,越野車還是在無聲無息間慢了下來!
“前面是什麼?”汪傑瞪大了眼睛,對眼前所見的一切感到了困惑!
雲夢峽!
這是一段只有三四公里長的峽谷,據當地人介紹,這段峽谷雖然不長,但河流到這裡突然變窄,峽谷兩側壁立千刃,人跡罕至,傳說即便是輕巧的猿猴也無法在這裡立足。江中巨石嶙峋,水流湍急,河水衝擊在巨石之上形成水霧沖天,雲蒸霞蔚,終年不見天日。
“這不是水氣!”凌飛看着霧靄朦朧的峽谷自言自語道。
此時的雲夢峽,在一片嫋嫋煙氣中若隱若現,煙霧繚繞升騰,祥和且靜逸,如薄紗輕揚、似絲綢拂面,偶見幾道金色的霞光浮現,神聖且空靈,似有靈魂的精靈緊緊圍繞在凌飛和汪傑的周圍。
凌飛深深吸了一口氣,頓時一股清流進入肺腑,讓人感覺無比舒爽!而此時的汪傑,也已在霞光中沉醉,如高僧入定,似靈魂出竅,忘卻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