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老夫覺得你的將令乃是亂命,那也簡單,就請秦國公換一個行動方案。”
“若是換一個行動方案,您還是覺得是亂命呢?”
“咱們倆就繼續商量,一天不行就兩天,兩天不行就三天。總能商量出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行動方案。”
“一天不行就兩天,兩天不行就三天?”郭業冷笑道:“那要是你張亮一直不同意,豈不是要一直拖下去?陛下大營內的糧草可撐不了多久。”
“那秦國公的意思是……”
“沒啥說的,一切遵旨而行。你張亮願意聽我的將令也好,不願意聽我的將令也罷。我不和你計較,等給陛下解了圍,自然有人跟你算賬。但你這手下三萬大軍,必須要歸我指揮。”
“若是老夫不同意呢?”
“陛下的旨意,何須你勳國公同意?你以爲你是門下侍中麼?”
“你……”
“我怎麼了?你抗旨還有理了不成?勳國公,你這就把諸將招來,本公要當場宣讀陛下的旨意。我倒是要看看,有幾個人能有您這麼大的膽子,竟敢抗旨不尊!”
說完了,郭業的手就按到腰間的劍柄上,張亮若是還是推脫,那就只能說明此人懷疑聖旨是假,意圖坑死李二陛下是真。
換言之,他這是想謀反!
到時候,說不得,也就只能殺出中軍帳再作計較了。
沒想到,張亮並沒有任何推脫,道:“也好,那就依秦國公所言。來人,擂鼓聚將!”
咚咚咚~
三通鼓聲過後,大軍的主要將領,已經齊聚中軍帳。他們分別是,常何、左難,冉仁德、劉英行、張文幹、龐孝泰、程名振、張金樹。
等這些人都到了,郭業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張亮即便是想要謀反,也沒辦法策反這幾個人。
公允地說,這些人都不是啥好人。往輕裡說,他們是桀驁不馴,再嚴重的一點說,那就是腦後生反骨。
想當初楊廣無道,羣雄並起。這些人從屍山血海中殺出,背主另投、降而復叛,甚至是自立爲王,都成了家常便飯。
現在之所以身在唐營,不是因爲他們多麼忠於大唐,而是被李二陛下給打服了,不得不投降。
他們哪個人的能力都不在張亮之下,只不過是沒有張亮那麼得皇帝的信任罷了。
要不是有李二陛下的旨意,他們哪是張亮可以駕馭的?
要說他們單個人謀反,郭業相信。但要說把他們擰成一股繩,合力做某件事。除了當今天子,任何人都沒有那個能力。
見禮已畢。
張亮輕咳一聲,道:“諸位,現有秦國公郭業拿了一道陛下的旨意,要向大家宣讀。據他所言,這份旨意呢,本來是應該由絳州侯薛仁貴來宣讀的,不過此人現在已經回去覆命。”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薛仁貴其人本總管不僅沒見過,聽都沒聽過。他被封爲絳州侯的過程又太匪夷所思了一點。所以,對這份聖旨,我也無法確認真僞,不知該不該執行……”
還沒等他說完呢,郭業把那份聖旨拿出來,也不廢話,高聲道:“諸將接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呼啦啦,人們跪了一地。
“詔曰:朕被困遼東城下……着秦國公郭業速徵調契丹、奚族等部兵馬前來勤王……平壤道所有兵馬聽其節制……欽此。”
“臣等遵旨!”
無驚無險,諸將齊聲領命。
張亮怒道:“你們就不懷疑這道旨意是假的嗎?萬一秦國公郭業已經投了高句麗,給大家傳一道假聖旨怎麼辦?”
常何一翻白眼,道:“勳國公,這話您自己信嗎?秦國公好好的大唐國公不當,去投高句麗?莫非那淵男建還能脫龍袍讓位不成?”
張文幹也附和道:“秦國公富可敵國。在長安城想吃什麼就能吃什麼,想喝什麼就能喝什麼,想玩什麼就能玩什麼。這等日子,別說國主了,就是給個皇……總而言之,只要他不是傻了,就不會叛唐!”
張亮道:“就算你們說的有理。但是那薛仁貴來得蹊蹺,萬一他是高句麗的細作,秦國公也被他騙了呢。”
程名振道:“即便是薛仁貴是細作,我們也認了。這道旨意的意思,不就是把你的兵權轉交給秦國公嗎?又能對咱們大唐構成什麼危害?”
常何幽幽地道:“秦國公郭業統領咱們這三萬大軍,怎麼也比您強得多吧?”
張金樹道:“就是,就是。不怕告訴你,老子我忍你很久了,衝鋒陷陣你不敢,排兵佈陣你不會,你說你憑啥當這個平壤道行軍總管?這道旨意,正和我們的心思。”
“好,好,好!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你們都願意相信這份來路不明的聖旨,我也攔不住你們。咱們走着瞧,有你們後悔的時候!”
說完了,張亮一跺腳,站起身來,快步走出了中軍帳。
“呸!什麼玩意兒!”龐孝泰望着張亮的背影,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劉英行道:“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他也說得出口!咱們跟着他一道抗旨,纔是真的找死呢!他跟陛下有交情,我們幾個的小肩膀可扛不住這麼大的事兒。”
常何沉聲道:“你們覺不覺得勳國公的表現有點怪?”
郭業道:“的確是有點怪。勳國公只是不會打仗,可算不得什麼庸才。他要是一心不交出兵權,還真有點難辦。可現在看來,他的態度並不是很堅決,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常何道:“不僅如此,他還說什麼我們早晚會後悔。可是我等遵旨行事,即便是打了敗仗,那跟交接兵權也沒關係呀。難道跟着秦國公打敗仗,跟着他就打勝仗了?真是豈有此理。”
張金樹冷笑一聲,道:“我知道他的鬼心思。這些日子以來,咱們這三萬兵馬,一直固守營盤,從未出戰過一次。不打仗,自然不會打敗仗。不比跟着秦國公打生打死強得多?”
郭業搖了搖頭,道:“恐怕這事沒那麼簡單……”
說實話,張亮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令他想起了鄭希良所說的與高句麗勾結的大唐官員。
若是張亮有意幫助高句麗,那就可以解釋他爲何不願意交出兵權。
但問題是,郭業沒理由投降高句麗,張亮同樣也沒有理由。
再說了,這種謀反之事,要麼不做,要麼做絕。以他的見識,怎麼可能這點道理都不懂?爲何既不願意交出兵權,抵抗也不很堅決?
難道說……他是要做個樣子給別人看?
能讓張亮不得不敷衍的人,這朝堂上可就沒幾個人了。此人到底是誰,簡直是呼之欲出……
正在這時,忽然間一個聲音打斷了郭業的思考:“秦國公,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到底該如何給陛下解圍,您發句話呀!”
“給陛下解圍,不急,不急。”郭業微微一笑,道:“現在大家只管穩守營盤,厲兵秣馬。等到了恰當的時機,咱們再一舉破賊!”
“但不知什麼時候纔是恰當的時機。”
“那就是……”
“報~”
郭業的話還沒說完,忽然有個小校跑了進來,道:“啓稟衆位將軍,有高句麗的一支兵馬,在大營外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