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郭業當然打死都不能承認。
他嚥了口吐沫道:“青青你怎麼會這麼想?我怎麼會害死令兄呢?有什麼動機?真是無稽之談。”
“是嗎?可是經過我的調查,我大哥並非是病死的,而是中毒而亡。”
郭業裝傻充愣道:“中毒?誰下的毒?”
楊青青沒理他,緩緩道:“我大哥中的毒藥,乃是僚人的秘藥歸仙丸。能做這種藥的人屈指可數。原來大哥之死,我懷疑是我們僚人內部傾軋,所以就秘密派人調查那些人。”
“你查到什麼?”
“什麼都沒查出來。”
“什麼都沒查出來你懷疑我幹啥?”
“就是什麼都沒查出來纔有問題。除了那些人以外,能煉製此藥的還有雷書瑤。他是死在了你的府裡。您會不會有些她的存藥呢?”
“你這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告訴你,什麼歸仙散,我跟本聽都沒聽過。”
“既然我大哥不是你殺的,你爲什麼不願意娶我?我哪點配不上你了?”
郭業苦笑道:“我不是說過好多次了嗎?是咱們大唐國師……”
“我不聽!我不聽!”楊青青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道:“這些都是藉口。”
“這真不是什麼藉口。”郭業無奈道:“到底要怎樣你纔會相信?要不我把李淳風找來?”
“就算是找來,他也是和你一夥的,做不得數。除非……”
“怎樣?”
“除非你發個毒誓。”
“那當然沒問題。蒼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郭業願意在此立誓,剛纔所言句句爲真。如若不然,我願意……”
剛說到這,楊青青就打斷了郭業的話,道:“你這傢伙最擅長滿口胡柴了,這種誓言不算。”
“那你要我怎麼發誓?”
“用你兒子的名義發誓。”
“我……”郭業不信什麼鬼神之事,無論對自己發什麼誓都毫無心理壓力。
但要是讓他以子女發誓,他就有些猶豫了。萬一是真的呢?怎麼能拿兒子冒險?
楊青青秀眉微蹙,道:“怎麼?不敢發誓了?難道說你心中果然有鬼?”
“不是有鬼,只是這事兒吧……”
咚咚咚~
正在郭業爲難之際,忽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他趕緊高聲道:“進來吧!”
一個小廝推門而入,道:“啓稟秦王千歲,長安來人了。”
“可是有家書到?”
“那小人就不知道了。來人自稱是您的大弟子,叫做孫子善。”
“孫子善?他怎麼來了?”聞聽此言,郭業不由得心裡一驚。孫子善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官,要是單單送信的話,可用不着此人。
甚至可以說,沒有要命的事情,孫子善根本不可能來此。
他臉色一變,趕緊道:“快快有請!”
郭業轉身欲走,楊青青一伸手就把他拉住了,道:“慢來!不把這事說清楚,你不準走。”
“青青小娘子,趕緊放手!今天我真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
見郭業臉色嚴肅,楊青青再也不敢小性子了,道:“那……那我跟你去。你別想耍什麼花樣。”
“隨便你吧。”
……
……
客廳之內,有一人來回踱步,焦躁不安。往他的臉上看去,但見此人小臉瘦黃,兩腮深陷,好像是大病初癒的相仿,此人正是郭業的開山大弟子孫子善。
郭業一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真出事了。
他趕緊道:“子善,你怎麼了?”
“拜見老師!”孫子善躬身行禮。
“不必多禮,起來吧。”
“謝老師。呃……這位是……”
郭業也不知道怎麼介紹楊青青,含混地解釋道:“她是……咱們府裡的貴客。”
孫子善露出了一副“我懂”的眼神,又恭敬地給楊青青見禮。
好不容易見禮已畢,郭業迫不及待地問道:“是誰派你來的?是不是咱們家出了什麼事兒?”
孫子善點了點頭,道:“這次真是閉門家中做,禍從天上來。幾位夫人也是沒辦法了,才讓我向您來求救。”
“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算一個月之前,袁天罡回到了長安城。他發出預言,說現在有朝代更替之相。”
“這關咱們傢什麼事?陛下也這麼大歲數了,就算得個什麼急病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不是,老師您沒聽清楚,這老傢伙說的不是皇帝更替,而是朝代更替。換言之,這天下馬上就要不姓李啦。”
郭業疑惑地問道:“不會吧。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真的推算出來點什麼,又怎麼敢說出來?他就不怕朝廷治他一個妖言惑衆之罪?”
“那我就不知道了。只是似乎也沒人找他的麻煩。”
“好吧,你接着往下說。他有沒有說朝代更替以後,這天下該姓什麼?”
“說啦,姓武。這整好和那句讖言對應,太白晝現女主昌,唐三世代之武王!”
郭業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臉上卻不動聲色,道:“我當是什麼呢,這個案子不是已經了結了嗎?預言裡說的是李君羨,他已經被陛下誅滅九族了。”
孫子善道:“可是袁天罡說這事並不是應在李君羨的身上。人們之前都猜錯了。”
“那他說這個預言指的是誰?”
“就是您的九夫人,我九師孃,武媚娘!”
“臥槽!”儘管早已有了心理準備,郭業還是忍不住暴了句粗口,道:“我和袁天罡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他爲什麼要誣賴我?這老小子也太不是東西了吧。”
孫子善苦笑道:“您就別提這個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了,正是因爲這個,人們才相信分外相信他。要不然武媚娘嬌滴滴的一個小娘子,現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誰肯相信她能當皇帝?”
郭業沉聲道:“那後來呢?”
“後來這個消息就越傳越激烈,咱們秦王府就就門可羅雀了。”
“所以你就來找我?”
“那當然不是了。這種光景,咱們家都經歷過好多次了。光是這樣,諸位師孃也還挺得住。可是就在前些日子,有一支兵馬把咱們的府邸給圍了,其他人倒是進出自由,唯獨九師孃不準出去。”
“這支隊伍是哪裡的兵馬,可有陛下的旨意?”
孫子善搖了搖頭,道:“弟子使盡渾身的解數,還是打探不出來。不過,他們圍了好幾天了,都沒人干涉。應該是陛下的意思吧。”
“這可真是奇怪了。陛下有旨,他們奉旨辦事,光明正大。爲什麼不肯說明白?”
“這……弟子不知。”
郭業也沒指望孫子善能分析出什麼來,道:“朝中有些大臣與我交好,比如鄂國公尉遲恭,衛國公李靖……你有沒有找他們幫忙?”
“弟子當然找了,不過他們都表示事涉謀反,愛莫能助。”
“那太子呢?”
“一樣。他們都說這事太難辦了,只有把您請回去,纔可能讓秦王府化險爲夷。弟子這才騎上快馬,八百里加急來給您送信。”
郭業越聽越感覺奇怪,似乎一年多不見,所有人與自己的交情都煙消雲散了。
難道果然是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涼?
但問題是自己還沒死呀,手握重兵,大權在握,位極人臣。他們怎麼就絲毫不肯幫忙?
尤其是太子李治,他這麼做,就不怕追隨的人寒心嗎?
要不然……是孫子善撒謊?算了,那怎麼可能。這傢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誰敢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他。
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要返回長安城?
“老師……老師……您在想什麼呢?”見郭業久久不語,孫子善問道。
“哦,沒什麼。”郭業嘆了口氣,道:“子善,你知不知道,沒有陛下的旨意,我若是私自返京那就是謀反之罪。現在的長安城對於我來說,無異於龍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