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圖瓦城,直奔城門方向。
清晨大街,人影稀疏,郭業愣是騎馬飛奔橫衝直撞,也未驚起雞飛狗跳之象。
越發靠近城門,郭業騎於馬上眺望前方的雙眼越是覺得刺目晃眼,隱約前方有白光折射而來。
他知道,這是金屬折射陽光而耀目的感覺。
金屬!
莫非是打造盔甲的金屬不成?
日,能折射出如此耀目刺瞎眼的太陽光來,城門那邊得有多少戴鎧披甲的士卒,得擠成什麼樣兒了。
果然,
吊橋之後,城門之內,兵馬雲集,戈矛林立,到處都是披甲戴鎧之士,將整個城門內的一條足足寬上四五丈的大街,擠得水泄不通。
與其說擠,不如說排列有序更來得恰當,只是人數太多了,所以即便排列再怎麼井然有序,也還是顯得擁擠。
郭業怕衝撞了前面,低聲囑咐了趙九醜和程二牛兩人之後,隨即放慢了策馬的速度,緩緩抵達了數千兵卒的前頭。
好傢伙,這些就是康寶求來的援軍?看這人數,至少也有兩千來人啊。
郭業打量着這支兩千人的部隊,不由心中嘖嘖感嘆,邊軍就是邊軍啊,到底就是不一樣。
與之一比,地方府兵便是窮屌絲遇見了高富帥,更別說自己手中的這支破爛的隴西軍了。
這支兩千人的邊軍,給郭業的第一印象便是軍容整齊,裝備齊全,凜冽肅殺。
特別是最後一點,從這些士卒一板一眼的動作、驕橫的眉宇與透着殺氣的雙眸,無疑都說明了,這支邊軍上過真正的戰場殺過敵,從死人堆裡滾爬過來的。
仔細觀察之下,他更是發現,兩千餘人甲冑齊全,竟然都是山紋甲,細鱗甲之類的鐵甲,奶奶的,連皮甲,木棉甲之類的廉價貨都找不出一件來。
兩千來人都配備這樣的盔甲,這得花多少銀子才能夠啊?
而且不團的方隊,兵種各是不一。
排列在前面的一千餘人,手持長槍,應該是長槍兵;中間五百來人,肩背長弓,腰胯手弩,應該是弓弩兵;至於後面三百人,個個騎於馬上,腰胯橫刀,繫着披風,威風十足,不用說,這三百人絕對是這支部隊最精銳的騎兵。
至於最最最後,扎堆拍在城門口位置的兩百人,郭業光看到兩百副白光熠熠的明光鎧披身,不知道是何兵種。
不過按理說,明光甲是軍中造價最爲昂貴的鎧甲,這兩百人能夠統一配備齊全,更應該是精銳中的精銳,至少不比騎兵差啊。
郭業愣是猜不出這兩百人到底是什麼兵種來。
罷了,他放棄了無謂的猜測,尋思着屆時找這兩千人的主將問上一問便能知曉。
郭業發現細緻觀察了這麼久,這支部隊好像雙腿灌了鉛似的,一動不動,絲毫沒有挪動,更別提像尋常兵油子和丘八一般,進了城中要消遣,作威作福一番。
看來,是主將有令,就地休整。
令行禁止,果然是一支軍紀森然的邊軍啊。
此時的郭業,翻身下馬駐足不前,除了感嘆,還是感嘆
兄弟,哈哈,兄弟,哥哥我回來了!
一聲粗獷熱絡的嗓門由遠漸近,郭業不無意外,因爲他聽出來了,這是康寶的聲音。
尋着聲音的方向,郭業轉頭過去一看,康寶大步跑來,滿臉地欣喜之情。
一跑上前來,康寶不滯哈哈大笑,習慣性地將郭業熊抱起來,然後在他後背輕輕擂了一拳,讚道:兄弟啊,真有你的,你竟然憑着不聲不響,沒等到援軍到來,就將圖瓦城也拿下來了,草,哥哥服了!
熟歸熟,郭業還是沒有習慣康寶的擁抱,兩個大男人抱來抱去,總是怪怪的。
繼而躲開康寶的熊抱,退後一步,一副小生怕怕的樣子說道:康大哥,你還是喜歡這個調調啊。
康寶心情不錯,這次沒有和郭業鬥嘴,反而打趣了一句:兄弟你還是沒有習慣這個調調啊!
哈~~
哈哈
康寶這話一出,不僅逗樂了郭業,連帶着自己都捧腹而笑。
兩人口頭寒暄了兩句之後,郭業搶先問道:康大哥,你這是上哪兒求得援軍啊?
康寶乍聽,還以爲是郭業在埋怨他的援兵遲遲趕來,差點誤了隴西軍兩千餘人的性命。
頓時,一股內疚和負罪感,油然而生。
唉
喟然一嘆,搖頭懊惱道:甭提了,這他媽說來話長啊。你知道不,從這兒一路北上,處處沙漠,荒涼無比,除了零星幾個邊哨和烽火臺之外,別說邊防駐軍了,就他孃的連個落腳討碗水喝的地方都木有啊!
邊哨和烽火臺的駐兵,攏共加起來也沒有幾百人,求來這種有何用?
好在哥哥心裡惦記着兄弟你們,不敢有絲毫懈怠,這一路北上,吃了好大的苦,差點沒渴死在路上,有兩次還險些被沙塵暴給捲走了去。奶奶的,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讓老子安安全全進入了河西道。
我爹的一個故交,正好在河西道的一個州府任折衝都尉,我便尋上門去拜見了這位世叔,將阿里土城和隋朝餘孽之事一一告知,讓他幫忙想想辦法。
嗨,也不知咋的,此事隔日就傳進了河西道行軍大總管柴大人的耳中。後來,我雖未得見柴大人,卻從我世叔手中得到柴大人的允諾,派遣兩千人的援軍隨我趕回救援並剿滅殘存在吐蕃邊境的隋朝餘孽。
喏
康寶豎起大拇指甩了甩這兩千人的部隊,說道:他們就是河西軍,一共兩千人,奉河西道行軍總管柴大人之命,前來救援咱們的。
乖乖,隴西道行軍大總管?柴大人?
莫非就是李淵的愛婿,傳說中大唐第一女將軍李秀寧的丈夫,李世民的妹夫,當朝駙馬中輩分最高的戰鬥馬柴紹?
郭業可是很清楚,這柴紹可不是一般人啊,這位爺們可是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中的人物。
端的是神仙放屁,非同凡響啊。
通常而言,駙馬都尉不封侯不拜相,不領軍不坐鎮,就是個混吃等死的白麪相公。
而這柴紹卻是不同,唐高祖李淵起兵太遠,柴家砸鍋賣鐵支援老李頭造反,不僅被招了駙馬,還成了李世民麾下的戰將,大唐建國之後,還封了一個霍國公的爵位。
封了國公還不止,李二陛下玄武門事變繼位後,更是舉賢不避親,重用柴紹這個又是駙馬又是國公的奇葩,先是給了他一個左衛大將軍銜,出任華州刺史。
這一次征討突厥,更是命他爲河西道行軍大總管,讓他配合衛國公李靖的大軍,一起夾擊東突厥頡利可汗的老巢來着。
如今這戰事的情況,東突厥已經敗得元氣大傷,離亡國滅種已然不遠。這個時候讓柴紹領軍北征突厥,說白了,這就是李二陛下給自己的妹婿白送天大的軍功來了唄。
想到這兒,郭業突然一愣,對啊,河西道的大軍不是要開拔去突厥幹最後一場仗了麼?
怎麼這個時候還能騰出援軍來?
莫非是隋朝餘孽四個字勾起了柴紹這位老駙馬的慾望?
奶奶的,這老駙馬可不是一般的貪心,遍地撒網啊。那邊北征突厥的功勞要去撈,這邊剿滅隋朝餘孽的功勞也想分上一杯大羹。
郭業可沒天真想當然的認爲,柴紹派兩千人是爲了就他們這支名不經傳的隴西雜牌軍。
不過想想,他也覺得好笑。如果不是自己派遣康寶去求援軍,就不會有柴紹派軍來圖瓦城之事。
那麼這支兩千人的河西軍肯定能在北征突厥中撈到大功勞,現在倒好,隨着楊泰的死,隋朝餘孽已成夢幻泡影。
這兩千河西軍白跑一趟,北征突厥又不趕不上柴紹的主力部隊,最後肯定是啥也沒撈着。
成了十足的倒黴蛋。
看來自己真不是一般的坑爹啊。
心血來潮之下,郭業忍住笑意問道:如今圖瓦城被攻破,這支河西軍算是白忙活了。不過咱也不能失禮於人,對不?小哥我要親自感謝一下這兩千人的主將,你與他們一道同來,應該知道主將爲誰吧?
康寶不知道郭業心中打得是什麼主意,當即點頭嗯了一聲,說道:知道,這一路上瞎叨叨聊着天,算是有些熟絡。這人雖爲河西軍柴大人麾下的郎將,但是丁點架子都沒有,倒是個好相處之人哩。
郎將?
郎將爲五品,從五品爲歸德郎將,正五品爲懷化郎將。
以五品郎將領兩千河西軍,倒是合情合理。
聽着康寶如此讚譽此人,更加來了興趣,因爲倒黴蛋往往都是由好人來充當的。
於是問道:哦?那我更要見識見識了,姓甚名誰?
康寶道:姓蘇,名烈,年紀嘛,比我要長個四五歲許。
蘇烈?
郭業下意識地哦了一聲,點點頭。
康寶不忘補充了一句,道:不過這位蘇郎將通常都是以字示人,他那字也相當的霸氣,字定方,夠霸氣吧?
字定方,蘇定方唄!
郭業再次哦了一聲,突兀
他猛然擡頭,雙眼熾熱地望着康寶,嘴角不由狠狠地抽動了一下,吶吶地驚駭道:啥?
你說啥?
你說他叫,蘇,蘇,蘇定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