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樑叔宇這麼一問,郭業才發覺自己說禿嚕了嘴,怎麼在他面前說出報紙這個行當呢?
郭業一早就想過,等得在長安站穩了腳跟,就利用手中資源和渠道辦一份報紙,連報紙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長安帝都報》。
辦這個報紙不是爲了賺錢,而是爲了讓自己在長安中,甚至將來在朝廷裡掌握着話語權。
古往今來的歷史經驗告訴他,掌握媒體喉舌與宣傳口,還是很重要的。
不僅能在順境中造勢,還能在逆境中做出反彈,端的妙用無窮啊!
他看着樑叔宇問話間,雙眸猶如正午驕陽般發光發熱,就猜出了這小子又聞到了銅臭味,鑽進了錢眼兒中。
他心裡很清楚,辦報紙不僅是一朝一夕能搞定,也不是一人一力就能促成,還得需要找個強有力的合作伙伴。
至於那位合作伙伴,絕對不是樑叔宇這個錢串子。
至少,那個人要有一定的名望和影響力,樑叔宇這個錢串子雖然趁錢,靠山也有,但絕對不是他辦報紙的理想合作人。
隨即,郭業搪塞道:奶奶的,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府了。再者,瞎子也看得出來今天東市這一幕出自你樑二公子的手筆,這兩天我得離你遠點,省得有心人看到傳到江夏王的耳中,那就大大不妙了。
果然,樑叔宇被郭業這麼一轉移話題,臉上立馬露出有些不屑地神情,哼道:郭大人似乎有些小題大做了吧?江夏王縱是知道東市這邊出自我的授意,他有能奈我何?我開門做生意,拒客不拒客,還需要他江夏王批准不成?
郭業哈哈一笑,抱拳說道:二公子,知道你牛逼,知道你家靠山硬。不過郭某如今只是國子監的一個學生,充其量只是一個小小的六品監察御史。在江夏王眼中,要想對付我就跟踩死一隻螞蟻般簡單。得嘞,我不跟你耍嘴皮子了,我先回了哈。
說着,轉身拔腿就出了雅間兒,到了雅間兒門口不忘回頭衝樑叔宇喊道:三天後,我派人修書派人送到你手中,屆時西川一行,樑公子可以多盤亙幾日,讓康寶與龐飛虎二人替我一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樑公子。走也~~
拖着長長的尾音,人已經離去,噌噌噌,腳步凌亂愈傳愈遠,顯然已經下了二樓的樓梯。
樑叔宇見着郭業人來瘋般,一撩眼,人已經跑沒了。
右手不由託着下巴,嘀咕了一聲:既然知道江夏王不好惹,你還敢觸他黴頭?你不知道長樂坊的數百家賭坊就是他的心頭肉嗎?郭業啊,你這是拿刀剜着江夏王的肉,自己不知道疼啊!
因爲天色黯淡,入了宵禁的緣故,長樂坊口的圍觀人羣早已被右領軍衛府衙門的士卒驅散,就連反賭鬥士司馬平邦等人,亦被蘇定方連呼帶喝驅趕了回家。
長樂坊口雖然早已沒了人影,但是今天這麼一鬧,加上東市那邊的連鎖反應,今晚來長樂坊中耍錢的客流明顯驟減。
羅四海早已回到總鋪子中,之前派出去的夥計也調查完各個分號的客流,逐一站在他的跟前給他彙報着今晚各家分號的生意。
聽罷衆人的回報之後,羅四海臉色陰沉,顧不得拿汗巾擦拭身上的汗漬,只是一個勁兒地哆嗦着嘴脣,唸唸有詞道:該死,真該死,客流居然不到平日的七成。該死,統統該死啊!
吧唧~
一怒之下,手中的汗巾被他摔在地上,狠狠踩了兩腳以作發泄。
在他口中,該死的不僅是司馬平邦這個混賬,還有從中阻攔的蘇定方,更有遠在東市給長樂坊添亂的樑家二公子。
見着生性彪悍的羅掌櫃發怒,彙報完情況的一干夥計皆是寒蟬若驚,沒有一個敢吱聲說話的。
咚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頭傳來,一名夥計瞬間跑到他的跟前,喊道:掌,掌櫃的,掌
掌你媽逼啊!
羅四海心煩氣躁,見着又有人匆匆跑來,立馬罵道:又出什麼事兒了?是不是司馬平邦那狗雜碎又在長樂坊鬧事了?草他嗎的,他當真我羅四海是泥涅的嗎?
怒罵之後,羅四海兇相畢露,吼道:來呀,跟老子去長樂坊口,老子今天非活扒了他的狗皮。去他孃的蘇定方,愛誰誰~
不,不是,那名報信的夥計顯然被羅四海嚇到了,急聲出言阻喝道,掌櫃的,不是有人鬧事,是,是江夏王府有人傳話,說江夏王要見掌櫃的,讓您火速趕往皇城中,面見江夏王。
啪~
羅四海擡起左臂,對那夥計反手就是嘴巴子,喝罵道:王爺相召,你他媽還吞吞吐吐的?混蛋玩意,小心老子下次割了你的舌頭!
又打又罵這個冤枉至極的夥計後,羅四海才大步跑了出去,準備着前往皇城中的江夏王府。
很快,羅四海就讓他的下人套好馬車,急急出了長樂坊,朝皇城三道門趕去。
噠噠噠噠~~嘎吱嘎吱~~
馬蹄疾飛,車軲轆滾動,羅四海的馬車很快就抵達了皇城三道門的朱雀門外。
皇城乃是連接皇宮與長安城的城郭,不僅李氏皇族中人的府邸都在皇城中,就連大唐六部(吏、禮、兵、刑、工、戶)衙門、各道各司衙門、所有朝廷重要部門都設在皇城之中。
可以這麼說,皇城不僅是皇族的聚居地,更是朝中大臣們工作的地方。
而皇城三道門是長安城進入皇城的唯一入口,所以除了戒備森嚴之外,就連進入皇城都需要令牌、通關文書或信函。
羅四海手中有着江夏王府邸的令牌,可證明自己是江夏王府的人,隨即將令牌給了趕車的下人讓他前往三道門中的朱雀門進行交涉。
經過一陣問詢和交涉,羅四海的馬車又經過幾名守兵的細緻檢查,朱雀門的守將才下令放行,讓羅四海通關入皇城。
入了皇城,顯然那趕車的下人亦非第一次去往江夏王府,輕車熟路地在皇城中走了幾條街巷,很快來到了皇城西邊的一條大街上。
江夏王府,就在這條大街的盡頭。
到了江夏王府,夜色朦朧,早已看不清江夏王府門口如何如何氣派,如何如何威武雄壯。
羅四海着急忙慌跳下車來,此時的他早已沒了剛纔在四海賭坊的那股子暴躁與桀驁,而是循規蹈矩、躡手躡腳地走上王府階梯,躬着腰言語恭順地朝王府的守衛低聲說這話。
門口四名守衛皆是披甲帶刀的虎賁之士,其中一名帶頭之人聽着羅四海自報家門,又奉江夏王之命前來拜見,低喝一聲:怎麼現在纔來?我家王爺早就等候多時了,趕緊的,隨我來!
人前吆五喝六的羅四海被這守衛一頓呵斥,居然沒有半點回應,繼續低頭哈腰地跟在了守衛後面,進了江夏王府。
不過在路上,看着前邊帶路的守衛背影,羅四海還是心中腹貶了幾句,你孃的,老子當年跟王爺浴血奮戰的時候,你他媽的還不知道在哪裡和稀泥的。
很快,守衛走捷徑領着羅四海來到了江夏王平日會客的客廳之外。
低聲說了一句:進去吧,我家王爺一人呆在客廳都快半個時辰了。
說完,頗有些幸災樂禍地瞥了一眼羅四海,便急急返身離開了此地。
羅四海正琢磨着對方爲何會有這種臉色之時,突然
咣噹~!
咚~
乒乒乓乓!
砰!
客廳之中傳來一陣砸東西,摔東西的聲音,動靜不小,而且是砸完一件又一件,摔完一樣又一樣。
嗡~
羅四海的腦中頓時響起一陣蜂鳴,頭皮陣陣發麻,心臟沒來由不爭氣地砰砰跳動,越跳越看。
他猜得出來,客廳之中的江夏王,心情非常非常糟糕,看來今晚自己八成是要遭老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