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邇娑婆?”李二陛下心裡一驚,道:“你是說……道信大師是騙子?”
“羅邇娑婆殷鑑在前,還請陛下引以爲戒。”
李君羨冷笑道:“秦王,現在是說你的問題,休要轉移話題!哦,我明白了,你是因爲道信大師彈劾於你,就公報私仇!”
郭業搖了搖頭,道:“武連縣公此言差矣,道信若是騙子,那他所做的一切就是別有用心。他彈劾於我,陛下當然不能輕信。”
李二陛下沉聲道:“秦王你說道信是騙子有何憑據?”
“就憑他裝神弄鬼,胡謅什麼辟穀和五鬼搬運之術!辟穀耗時太長,暫且不談。咱們先說說這五鬼搬運之術。既然他能把國師的《推背圖》搬運走,那請他搬運搬運這個!”
說着話,郭業一伸手,從袖兜中掏出一張長樂坊大錢莊的錢票來,接着道:“道信大師,你看見沒有?這張錢票,價值一千貫。你要是能搬運走,它就是你的了!”
“阿彌陀佛。”道信雙手合十,搖了搖頭,道:“不好意思,貧僧辦不到。”
“我就知道你辦不到,你要有那本事,天下何處不可去得?何必給武連縣公做幫閒?”
“哪裡,哪裡。秦王,您誤會了。貧僧雖然搬動不了錢票,但這說明不了我的五鬼搬運術沒用。”
“此言怎講?”
“五鬼搬運聽着簡單,其實耗費法力十分巨大,不可經常施展。上次施法距離現在不到一個月,貧僧的法力還未恢復。當然搬不走您的錢票。”
“但不知大師要多久才能恢復過來呢?”
“短則一年,長則兩三年。”
郭業道:“陛下,您聽見了吧。這道信和羅邇娑婆何其相似?都是用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拖延時間吊人胃口。上次是長生不老丹,這次就是五鬼搬運術。”
李二陛下道:“道信,你有沒有什麼立竿見影的手段,讓秦王信服?”
“當然有。”
“什麼手段?”
“還是五鬼搬運之術,不過。這次與上次不同,微臣如今法力不夠,只能挪一些非常輕巧的東西。”
“什麼東西?”
“繡花針。”
李二陛下當即吩咐董順道:“快取一顆繡花針來。”
“遵旨。”
功夫不大,道具取來。郭業一伸手,就把繡花針那在了手中,道:“好了,道信大師嗎,您可以施展絕技了。只要你能把我手裡的繡花針移走,我當場自裁!”
道信面色尷尬,道:“這個……這個……還是不行。其實,繡花針還是太大。”
“那你想換什麼?”
“倒不是要換什麼,只是拿在您的手裡還是不成。”
“那你要怎麼辦?”
“請再取一盆清水來。”
這個條件倒是非常容易達成,道信從郭業的手裡接過繡花針。開始圍着這盆清水唸唸有詞。
等情緒醞釀的差不多了,他忽然高聲道:“水鬼,敕令!托住!”
然後,他把繡花針緩緩置於水上。說來也怪,那繡花針竟然浮於水面,並不沉底。
道信得意的說道:“秦王千歲,您看到了吧。繡花針乃是鐵製,應該遇水即沉。但是現在爲何不沉呢?那就是水鬼的功勞了。”
郭業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用五鬼搬運繡花針,法力有所不及。但是,藉助水的部分浮力把繡花針托起來,還是辦得到的。”
“秦王果然天資聰穎,就是這個道理。”
郭業詭秘地一笑,道:“道信大師,其實你這個手段不咋樣,我郭業曾得了仙人傳法,水中浮針我也會。”
“你也會?”
“那是自然。”然後郭業對董順道:“順公公,麻煩您再取一盆水和一根繡花陣來。”
李二陛下道:“去吧。朕也想看看秦王的仙家手段。”
道具再次擺好。
郭業道:“道信大師。咱們先明後不爭,我這盆水裡面,沒有您的水鬼吧?”
“沒有。”
“沒有就好。”郭業用手拿起自己的繡花針,既不掐訣也不念咒,慢慢地往水面上放去。
結果,他的繡花針也沒有沉底。
郭業道:“怎麼樣?道信大師,我這個仙家手段可還看得過眼?”
道信的臉色變的無比的難看,吱吱唔唔地說道:“呃……還算不錯。”
李二陛下撫掌讚歎道:“好,好。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郭愛卿不用任何咒語,就能讓繡花針在水中浮起。看起來比道信大師來還更勝一籌。”
郭業擺了擺手,道:“陛下謬讚了。事實上,任何人都可以讓繡花針在水盆的水面上浮起。陛下不信的話,儘可以一試。”
“朕也能?”
“那是自然。”
李二陛下童心大起,當即命董順又取了一盆水和一根繡花針,把繡花針一拋,當即,此針沉於水底。
郭業趕緊道:“陛下莫急,此事的關鍵在於速度。放的越慢越好。”
“那朕再試試。”
這事實在沒啥技術含量,有了郭業的提點,第二次就圓滿成功了。
李二陛下驚奇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郭業道:“簡單地說,就是在水盆裡的水,表面是有張力的。就是這張力托住繡花針不下沉。”
“什麼叫張力?”
“呃……您可以簡單地理解成有一層膜,把所有的水包住了。陛下請仔細看,在盆裡的水其實不是平的,而是中間高,四周低。這就是張力的作用。”
李二陛下道:“朕明白了。你讓朕輕輕地把針放下去,就是怕針把那層膜弄破。”
“就是這個道理。”
郭業跪倒在地,道:“啓稟陛下,世間有仙家之法,而無仙家之術。所有在您面前宣稱有在世神通者,皆是騙子,居心叵測。請陛下盡誅之。”
“有仙家之法,而無仙家之術?”
“正是。陛下請想,您貴爲天子,尚且無神通法力在身,憑啥別人就有?難道上天不喜歡自己的親兒子,而喜歡其他人?這沒道理呀!”
其實郭業這番話很沒道理,李二陛下不如人的地方太多了。比武絕對打不過尉遲恭,論文肯定比不過孔穎達。但那並不妨礙他成爲天下最尊貴的人。
不過,這話倒是很合李二陛下的胃口——朕沒有的,你們也別想有!他心中雖然隱隱感覺有些不對,但也懶得仔細思量。
他說道:“此言有理!如此看來,道信就是欺君之人了。來人,給朕拿下!”
李二陛下話音一落,郭業就不進反退,擋在了他的身前。與此同時,殿外衝進來幾個甲士,衝着道信圍攏過來。
道信冷笑一聲,道:“好,我今天認栽了,咱們後會有期。”
然後,他的身體仿若泥鰍相仿,三晃兩晃衝出了人羣!
郭業嘆道:“這傢伙偷雞摸狗的本事真不賴,怪不得能偷走國師的《推背圖》呢。”
李二陛下獰笑道:“他再大的本事也跑不了!朕的皇宮豈能讓他來去自如?”
郭業想想也是,要是真有人有那麼大的本事,李二陛下又何必發動玄武門之變?派幾個刺客不就行了?
沒用多長時間,道信已經被侍衛們擡了回來。此時的他,衣服也破了,臉也腫了,身上還插了幾枝箭,眼見就是出氣多進氣少。
長孫師跪倒在地,道:“微臣慚愧,這小子太滑溜了,爲了把他拿下,兄弟們不得不下了重手。陛下您要是有話就趕緊問,晚了就來不及了!”
“問他幹什麼?一個被利用的小人物而已!拉下去,斬首示衆。”
“遵旨!”
長孫師領命而去,李二陛下來到了李君羨的近前,道:“武連縣公,這個道信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給朕解釋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