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的最長的單章,終於要寫完了。
武曌坐於聖輦之上閉目養神,輦下左右幾人陪侍,隊伍倒是不長,不緊不慢。
而宮道前一牆角處,一名老太監悄然伸出頭來,望到即將接近的聖輦,又慌忙縮回。
隨即對身旁之人低聲道:“我讓你走,你立即隨我走。”
身旁之人聞言不敢作聲,點頭示意,眼底不無恐懼。
而那聖輦上的武曌依然鳳目緊閉,輦下一干臣子也低頭行走默默不語,唯獨武承嗣餘光死死盯着轉角。
與此同時他的心跳開始加速,輦越走越快,眼看便要轉彎,幾人腳步也開始加快。
“出來!”
隨着武承嗣心中吶喊一聲,兩道人影伴隨着一聲驚呼走出轉角。
“啊呀!”
“糟了!”武承嗣一望之下,大吃一驚,這一聲驚呼也驚醒了輦上武曌與一干臣子。
程務挺作爲武夫更是下意識的橫跨一步,摸向腰間,可惜他身上佩刀早已解下,可眼神卻死死盯着前方兩人。
衆人一望和紫霞,不由齊齊一愣,只見走出的竟然是一名老太監和一個赤腳之人,太監身後的赤腳之人像是行動太快,一下跌倒在地,這人身材肥胖,趴伏在地,像是五體投地一般。
武承嗣望到這一幕心中大呼糟糕,自己找的人到底是個平頭商人,狀況屢出。那老太監也被身後之人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傻,隨即慌忙跪伏在地。
“大膽!”武承嗣見意外突生。立即上前呵斥。
老太監磕頭如搗蒜一般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太監與那赤腳之人赫然是久候多時的萬公公與唐同泰。此時跌倒在地的唐同泰也是心中猶如驚濤駭浪,自己剛纔一個大意,竟然就這樣跌倒,他不敢擡頭去看面前衆人,一時間竟然就那麼趴伏在地不敢起來。
武曌先是有些訝異的望了一眼地上二人,隨即又望了一眼輦側的王公公,王公公見狀,低聲道:“陛下,這是司御監的萬公公。”
幾名閣老早已看到那太監身上花色。在宮中也算是一個大太監,竟然如此馬虎大意,就連武曌聞言也有些啞然。
這些個太監平時還算機靈,尤其是內職達到一定程度的更加小心,幾十年前她還是一個小宮女時,便經常與這些陰陽人接觸,非常瞭解宮中種種,這也是這個女皇帝的長處之一,那就是沒有人比她更瞭解宮中之事。
她的前半生便活在宮鬥之中。正因如此,她倒是有些疑惑起來,竟然開口道:“你身後是何人?”
武曌聲音清淡,似乎沒有慍怒。地上萬公公這才慌忙說道:“回稟陛下,此人乃是進宮獻寶的百姓,屬下一時失察。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此話一出。衆人又是一愣,輦上武曌聽到獻寶二字。倒是心中一動,竟出聲道:“下輦。”
“成了!”武承嗣聞音心中一喜,可隨即又眼底焦急的望向地上依然趴伏着的唐同泰。
在場之人見狀也來了興趣,這獻寶倒也稀奇,既然能進宮,還能被這等大太監攜帶,料來是真有什麼了不得的寶貝經過了覈實。
不待武曌下來,這些閣老便下意識的近前兩步。
可地上那赤腳之人戰戰兢兢,武曌緩緩登下聖輦,王公公慌忙伸手接過,攙扶上前。
武承嗣等人也緊隨其後,那邊程務挺更是小心翼翼的盯着地上的唐同泰,武曌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一下趴伏在地的唐同泰,開口道:“你起來,讓朕瞧瞧。”
唐同泰像一隻鴕鳥一般埋首在地,武承嗣見狀心中一急,喝道:“大膽,陛下讓你起來!”
今日他心不在焉一下午,像個悶葫蘆一般,衆人見他此時像是睡醒了的獅子,聲音洪亮,雖然大感奇怪,可也不以爲意,畢竟此人對誰冷淡,也不可能對武曌冷淡。
地上唐同泰聽到武承嗣的聲音,纔像是找到了依託一樣,迅速爬起來,跪在地上,響頭磕的梆梆直響道:“小人雍州人士唐同泰,有重寶要獻給女媧娘娘!”
“噗。”此話一出,武曌先是一愣,而後忍俊不禁道:“你叫朕什麼?”
“女...女媧娘娘。”唐同泰心中恐懼,生怕自己說錯了話,這可是武承嗣事先編排,雖然心中焦慮,但也脫口而出,畢竟也是活了幾十年的人了,這點底氣還是有的。
武曌聽到這個稱呼,面上有些欣喜,平頭百姓見不到皇帝那是正常的事情,他們對於皇權向來畏懼,是以誕生了諸多神話寄託,眼前這人將自己比作那煉石補天,功德無限的女媧,當真讓她心中歡喜。
武承嗣察言觀色之下心中一定,好在這唐同泰沒有傻到家,雖然緊張,可卻沒有多大破綻。
果然武曌歡喜之餘,也開口道:“你擡起頭來。”
“是。”地上唐同泰聞言先是身體一顫,而後有些猶豫的擡起頭來,武曌看清他模樣,卻是微微搖頭。
衆人見他肥頭大耳,生的和和氣氣,活像一個彌勒佛一般,也各個心中一樂。
人的長相其實便是第一印象,唐同泰雖然其貌不揚,可讓人一望之下,就覺得非常平和,極好相處,令人心生好感。
武曌本就沒有動怒,又被對方稱爲女媧娘娘,更是心中欣喜,再見他這副憨樣,不由莞爾一笑。
這一笑,唐同泰卻眼神凝固下來,他這一輩子哪見過此等美人,在他的理想中娶個不論美醜的良家女子便是天大辛事。誠然,武曌的美是一種強勢的美。她不會讓別人去誇讚她如何美麗,因爲她只會強行灌輸給別人她很美的印象。
這與欣賞全然是兩碼事。或者說這就是那所謂的氣場,這氣場讓唐冠都有些迷戀,可也有些厭惡,因爲就像上官婉兒看唐冠一樣,唐冠雖然有二十幾歲的靈魂,可穿越過來,面對前世自己高不可攀的官場,他其實也是一張白紙。
但他有那所謂的過目不忘,其實不單單指對所見事物不忘。而是他對人的氣場也不會忘,正因爲如此,唐冠這張白紙被多次渲染,是以每個人都能從他身上找出另一個人的影子。
可是看他的人,卻沒有察覺,自己的影子其實也在唐冠身上,人是看不到自己的,唐冠就像一個棱光鏡,武曌覺得他像很多人。可又似是而非,卻從來沒發現,唐冠最像的其實就是她自己!
唐同泰是個平頭商人,在他想象中天后應該是個威嚴如佛像一般。看不出男女一樣,可這一見卻是如此嬌俏美人,一時間竟然不可自拔。
武承嗣見狀心中一驚。武曌見他眼神呆滯,也是目光一冷。武承嗣慌忙喝道:“大膽!”
唐同泰這才猛然回神,慌忙再次磕起頭來。卻口不能言。
衆人見狀均暗暗搖頭,武曌望着地上的唐同泰淡淡道:“罷了,你剛纔說你姓甚名何?”
“小人雍州人士唐同泰。”
唐同泰停下磕頭,開口重複一遍,只聽武曌喃喃道:“你也姓唐?”
聽到這話,唐同泰面色一滯,他這名字,是臨時改的,可姓卻不假,想起第一次見到武承嗣時,武承嗣也曾這般喃喃自語。
果然這聲喃喃落入武承嗣耳中,令他心中一動,這可當真是天時地利人和,唐同泰的名字起得可不一般,唐是唐朝的唐,同泰那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再加上如今衆所周知武曌最寵愛之人名叫唐冠,這一下定會讓自己這姑母上心。
武承嗣心中沾沾自喜,就連唐冠也沒想到,自己的存在倒是無意間添了一把火,武曌先是喃喃一聲,而後笑道:“你有什麼寶貝要獻?”
唐同泰聞音,立即將手伸進袖中,摸索出一物,捧在手上道:“小人途經洛水,此物躍然而上,老艄公說這是天賜寶物,只有當今女媧娘娘纔可以享用。”
“哦?”武曌輕哦一聲,衆人聞音也大感好奇,竟然下意識圍攏過來。
武曌望着唐同泰捧於頭頂的東西,眼神一滯,只見他手心只有一塊普普通通的白石頭,石頭雖然有些圓潤,可並無異常。
可這石頭上面卻有幾個紫色小篆,武曌定睛一看,眼皮一跳,隨即馬上伸手接過。
衆人見狀也眯起眼睛打量起來。
“嚇!”
頓時有幾人倒吸一口涼氣,武承嗣見狀也裝模作樣的近前一步,像是漫不經心一般望了一眼,隨即滿面震驚定格。
只見石頭上刻兩行小字,字爲紫色,不像是人爲加工,渾然天成。
“聖母臨人,永昌帝業!”
那邊程務挺目力極好,雖然沒有近前,可是看到這兩行小字,也目光一滯。
武曌面上不無震驚的望向唐同泰,猛然出聲道:“你從哪打撈出來的!?”
唐同泰聞音,慌忙說道:“洛水一帶,當地艄公皆可作證,女媧娘娘,這是上天賜給您的啊!”
“呵,哈哈哈哈。”武曌聞音仰頭大笑出聲,這當真是天大的意外驚喜,羣臣見狀竟然立即跪伏在地。
就連程務挺也心中驚駭,所謂河出圖,洛出書,只有聖人出世,纔會有此等寶物,若是唐冠在場,恐怕也要有些滿頭霧水。
說這些古人傻,他們還真不傻,可有些時候,他們總是相信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武承嗣直接跪伏在地高呼道:“陛下!重寶啊!重寶啊!”
衆人見狀先是一愣,而後也不甘示弱道:“臣等賀喜陛下,喜得河圖洛書。”
武曌玉身直立,周圍跪成一片,她卻笑得花枝亂顫。
“陛下,皇業高於補天,母德隆於配地!”
“皇業高於補天,母德隆於配地!”
不知是誰領頭出聲,衆人齊聲呼喊,武曌捏着手中小小石子面上興奮中帶有一絲詭異,開口道:“天賜麒麟於朕,築通天明堂,又有河圖在側,朕要在明堂昭告天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