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皆不知她何出此言，突然她張口大笑起來，“你不必否認，我聽見了，聽見了它的
聲音，玉符在，人便在，這是你給我的承諾，還記得你最喜歡彈這首《月出》給我聽，那時，你隔牆而奏，我倚牆而聽，如今，這《月出》卻成了我的惡夢，但願夢醒後，你不再入我夢鄉……爲什麼你不回答，既然來了，又何必再遮掩，你我之事，還需要遮掩嗎？你聽，哈哈，我又聽見玉符的聲音了，縱使不爲我，你遲早也會爲他來尋寶藏的，所以，我便在此處等你，可憐世人皆不知你的玉符纔是開啓寶藏的鑰匙，沒有它乾坤刀又有何用？陡增血債罷了。”
聽到此處，衆人皆恍然，原來光有乾坤刀是不夠的，餘下的四位武林狗熊直勾勾地看着米玉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是在看美，人，還是在看美，人身上的乾坤刀？但見那乾坤刀上卻有一枚錢幣狀小孔，甚是怪異，難道是這素衣女子口中的玉符形狀？既然這女子聽到了玉符的聲音，想必便在他們這一竿人中，立即，這幾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
“從二十二歲開始，我便在此等候了，我知道你會來，你一定會來的，二十年，哼哼，
二十年……”她猛地起身，拖着長裙在滿園楓樹中走動，背影仍是像極了二十幾歲的少女。倏地冷哼回頭，卻是嚇倒了月翩翩，那雙本是如何靈動的眼卻是兩個空洞，枯井灰敗地朝向怔愣的衆人，發出 “桀桀”的陰森笑聲，“我不美嗎？爲何你還是不說話？”說罷，她伸手往臉上抹了一把，當雙手無意中碰觸到那早已瞎了不知多少年的眸子時，她驚駭發狂起來，“不，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不見了……還給我、還給我……哈哈哈……這下你滿意了吧？”她先是發狂，後來是發狂的尖聲大笑，淚水滾滾，卻似泣血。
“她好可憐啊，一個人孤苦伶仃地住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還瞎了眼睛……”月翩翩
揪着祁廣凌的衣衫，同情心大作。
“你才瞎了眼睛，哈哈哈，瞎了眼睛……”素衣女子猛地
“瞪”向月翩翩，發恨地一跺
腳，長袖一揮，瞬間便攔腰勾去了月翩翩，收袖回舞間，已掐住了月翩翩的咽喉。
“咳、咳、咳……你，你不要激動，我只是在想，你的眼睛一定很美很美，如果有機會
能讓它復原，你也就不要再在黑暗裡生活了……”月翩翩雙手扒拉着那素衣女子堅如牢鉤的利爪，臉已漲得通紅，有沒有搞錯，人家只是同情你好不好，要不要這麼狠？
“哈哈，婦人之仁！這世上恐怕再沒有人的醫術可以比過我，不是不治，而是不屑治，
這雙廢眼是我對自己的懲罰，你懂不懂？當年，我爲他犯了錯，犯了不可饒恕的錯，可是他卻躲着我，從此不見……我恨，我看錯了他，枉生了一雙慧目，這淘天的恨，永生永世也不能消除了，我要他後悔一輩子，終生在負罪中不得快活……陳豐如，你聽到沒有，我要你一輩子都在負罪中不得快活，死也不得瞑目！”
“呃，所以，你就……不是自毀雙目吧？”月翩翩咋舌，“老大，你自殘也不是這個殘
法，你要讓他心痛，就拿根爛繩在他面前上吊得了，腳一蹬，繩就斷，然後，你再來個一哭二鬧，讓他心痛得死掉。”如果不是時間地點人物以及這狀況不對，想必衆人都會鄙視月翩翩，然後扔個超大號的臭雞蛋。
那婦人又再笑，笑時異常恐怖，象扔垃圾一樣把月翩翩扔開，雖然她的臉形鵝蛋般大小，
光潔細瑩，雖然她的五官如鴻雁，令人難忘，雖然她毀去的雙目闔上時猶如熟睡的嬰兒，與世無睜，但她偏偏怒張着空洞的眼，似有萬般委曲與心酸，“如果那樣做就不是我了！”
“可是，你幹嘛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太不划算了，你得去折磨那個人不是嗎？”月翩翩想不鄙視素衣女子都不行，你自虐呢，剛從地上爬起來撇嘴的功夫都沒有，就又被那女子伸手一抓吸到手心，連她怎麼動的，都沒看清楚。月翩翩心裡怪叫一聲，“吸星大法啊！”祁廣凌站在一旁，倒似
失了魂魄，只是透過面具定定地看着那婦人，那眼神無悲無喜，卻又似大悲大喜。
“那種潑婦之狀，豈是我堂堂白族聖女所爲。”高傲的代價便是一輩子瞎着眼，躲在這
深山老林中孤苦過活嗎？月翩翩不敢苟同。
“可是，你自毀自廢的意義只是讓他心痛，但，你有沒有想過，要他爲你心生憐惜，懊
悔痛苦的前題是什麼？”
“什麼？”素衣女子偏頭一怔。
“是愛，如果他不愛，你再痛，再毀，於他又有什麼相干？他只當世上沒有你這個人來
過……是生是死不過是路人……呃……”
素衣女子似有所醒悟，勒在翩翩脖子上的鐵爪箍得更深，害翩翩慘叫一聲，廢話再也說
不出來了，一張黑紅的臉漲得醬紫。
“他是愛我的，愛我的，愛我的……”素衣女子雙手掐住月翩翩，直晃得她有暈車之狀，
忽而放開，有些迷茫，空洞地望向遠方，“……愛我嗎？”語調飄忽且不確定。
月翩翩雖然不得喘息，但還是深深地爲這女子打抱不平，這原配也是可憐的緊，明明一
個美，人兒便這樣香消玉殞了。很奇怪的是，這女子她分明從未見過，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似乎見不得她傷心。
也許是搖晃過度，把翩翩頸中的玉符晃出，碰砸在素衣女子的手上，被她反手一把揪下，
“啊，這是什麼？玉符……玉符？快告訴我，陳豐如他現在哪裡？”
玉符？難道這枚玉符就是開啓乾坤刀的鑰匙。其他人衆爭相搶望，各懷心思。
“誰是陳豐如？這玉符是我師父送我的？”老大，你能不能溫柔一點，我這是頸子，不
是領帶，月翩翩快被她勒得暈死過去。
“你師父是誰？快說，若騙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素衣女子咬牙切齒道，明明
兇狠，語尾卻帶着顫音，急切又悲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