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懂什麼,中國民間的鐵匠供奉道教的太上老君爲祖師,稱鐵砧爲【太上老君的膝蓋】,對之敬奉如同爹孃,既不可用鐵砧開玩笑,也不可以在上面隨便放東西,更不能隨便丟棄!”馮二雷馬上給出了這樣的正面解釋。
“對不起也三當家的,我不知道原來還有這麼多講究啊!”一聽鐵砧還有這樣的講究,鑽天猴馬上對馮二雷道歉了。
“你不知道的講究多着呢!”馮二雷邊說,還邊用袖子擦拭鐵砧上的泥土呢。
“可是三當家的,這麼老沉,咋帶出城啊……”鑽天猴又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這個你就別管了,到時候幫我燒個火兒,掫我肩膀上就行了……”馮二雷居然這樣對鑽天猴說。
“不是吧三當家,這塊鐵砧足有二三百斤重吧,就憑肩膀,能扛回家去?”鑽天猴簡直難以想象,馮二雷會靠肉肩膀扛這麼大個鐵疙瘩走幾十里路回到秀水鎮。
“就是三五千斤,我也要把它弄出城,弄回家……”馮二雷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
“好了好了,你現在是我老大,你說啥我就聽啥……”鑽天猴無奈中,只好先服了馮二雷了。
“那好,那現在去街上給我僱一輛黃包車吧……”馮二雷立即這樣安排鑽天猴說。
“僱車幹啥呀?”鑽天猴莫名其妙。
“叫你去你就去!”馮二雷馬上呵斥地說道。
鑽天猴只好聽從命令,趕緊到了街上,好不容易僱來一輛黃包車,到了鐵匠鋪的廢墟附近,看見馮二雷居然自己將那塊好幾百斤重的鐵砧給搬到了路邊……
“我是黃包車只拉人,不拉東西……”車伕一看馮二雷的面前放着一塊幾百斤的鐵砧,立即這樣說道。
“誰說讓你拉東西了……”馮二雷說完,居然一貓腰,將那塊鐵砧給抱在了懷裡,一屁股就坐在了黃包車裡,差點兒把黃包車給壓散架了!
“你……”黃包車的車伕剛要急眼……
“你什麼你,快帶我去王秉義王會長家,我要去送禮……”馮二雷馬上將車伕的話給噎了回去……
車伕一聽原來是跟城裡最霸道的王秉義有關係,也不敢多說話,趕緊拉起沉重的車子,朝王秉義家的深宅大院奔去……
到了王家大院門外,馮二雷抱着那個巨沉無比的鐵砧從車上下來,對那個車伕說:“你等着,我進去讓王秉義拿錢給你……”
“不用了這位爺……”車伕一聽讓王秉義出來給錢,不給個槍子兒就不錯了,趕緊客客氣氣地開溜,保住小命要緊呀——一溜煙就不見了人影……
馮二雷和鑽天猴到了王秉義家的廳堂,把懷裡的鐵砧往地下一撴,地磚就被砸出一個大坑,嚇得王秉義差點兒沒一屁股沒坐在地上!
“三當家的有話好說!”看來王秉義還是把馮二雷當成了虎頭山的土匪三當家的座山雷。
“先問你幾個問題……”馮二雷卻做了下來,慢條斯理地開口說話了。
“英雄請問……”王秉義不知道對方要問啥,但也只能畢恭畢敬,洗耳恭聽。
“第一,我們上次藏的軍火是否還在……”馮二雷似乎最關心這個了。
“在,在,原封未動,毫毛無損……”王秉義馬上回答。似乎也兌現了曾經的承諾。
“第二,你兒子王二狗現在何處,什麼地幹活?”馮二雷也很想知道,上次他送大家從密道出去,趁人不備,逃到了鬼子巡邏隊那邊,然後引來山本中佐的大部隊,他得以逃脫,現在究竟在幹什麼。
“他現在是僞滿軍的隊長了,不過他在我的訓導下,學乖了,儘可能不幹傷天害理的事兒了,請英雄高擡貴手……”王秉義馬上說出了現在的王二狗到底在幹什麼,至於他說他兒子王二狗已經改邪歸正了,馮二雷打死都不會信的。
“第三,山本中佐的通緝令裡有沒有我?”馮二雷一直都在猜測,山本中佐統治四通鎮後,是不是把自己當成過假想敵,是不是對自己的存在如坐鍼氈,是否下過格殺勿論的命令等等。
“當然有啊,您這樣的抗日英雄,他們哪能不通緝呢……不過時隔幾個月,通緝令已經被風吹雨淋看不清模樣了,他們或許已經漸漸淡忘了……”王秉義真是老奸巨猾,知道馮二雷問這個問題的真正目的不是害怕,而是看看在敵人的心目中是不是很強大,是不是個大英雄,所以,纔會這樣說。
“第四,懸掛在城門樓上的那些抗聯英雄和虎頭山上弟兄的頭顱都哪裡去了?”這個問題也在馮二雷的心裡橫亙很久了——那些犧牲的抗聯英雄,那些死難的虎頭山弟兄,被那個窮兇極惡的山本中佐從墳墓裡挖出來,砍下頭掛在了城門樓上,還包括何大勇在內的十幾個抗聯的英雄,進城的時候發現,那些懸掛的人頭不見了,就趁機問了一句。
“這個還真讓您問着了,都是我心細,念着虎頭山對我的好,抗聯對我的好,那些人頭懸掛了七七四十九天,實在是人人迴避慘不忍睹,我就去山本中佐那裡去求情,說總這樣懸掛,怕是他們的陰魂不散,還是找個地方掩埋了,讓他們不見天日,也少生殺氣……山本中佐就聽了我的建議,並且讓我處置了那些頭顱……”王秉義馬上說出了那些頭顱的下落。
“處置在了什麼地方?”馮二雷趕緊追問。
“就在城外我家密道的出口不遠處——對了,您的大舅哥我還單獨做了掩埋記號,壓在他墳頭的石頭下邊,用鏨子在石頭上刻了個何字——我就預感到有一天您可能會來尋找……”王秉義十分討好地說出了這樣一個秘密的消息。
“好,再問第五個,山本中佐與森田少佐有什麼不同,差別在哪裡?”接下來,馮二雷就要了解一下自己的新對手,新敵人的底細了。
“這個山本中佐與那個死掉的森田少佐可完全不一樣……”王秉義馬上這樣回答說。
“區別在哪裡?”馮二雷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原先的森田少佐屬虎,兇猛有餘,狡詐不足,這個山本中佐屬狼,不但彪悍兇猛,還狡詐多謀,不是一般對手能戰勝得了的……”王秉義還真是有了獨到的評價,看來他看人十分準確,不然的話,不會對馮二雷如此惟命是從吧,一定是他看得出,眼前這個年輕人非同小可,假以時日,必成大器,所以,得罪不起,怠慢不起,言聽計從,或許將來是條最大的後路,而且已經得到了一次驗證……
“你在長鬼子的志氣,滅抗聯的威風?”馮二雷拿出了嘲諷的口吻。
“豈敢豈敢,只是個比喻而已,提供信息,僅供參考……”王秉義馬上點頭哈腰地給予解釋。
“第六個問題,我來這裡,你會不會舉報給山本中佐,會不會讓你兒子抓我獻給鬼子?”馮二雷開始關心這次進城的安全係數了。
“這個絕對不敢,您對我有不殺之恩,而且現在我家還藏着大量軍火,我哪能自己去捅漏馬蜂窩,自取滅亡呢……”王秉義說出了自己爲啥不能出賣馮二雷,相當於說出賣了馮二雷就相當於出賣了他自己,所以,讓馮二雷只管放心。
“好,第七個問題,我和我的小兄弟要在貴府上住幾天,進出吃住有沒有問題?”馮二雷又開始給他和鑽天猴安排具體生活了。
“沒有沒有,英雄只管吃住,而且來去自由……”王秉義滿口答應。
“第八個問題,我要使用藏在地下室的一部分軍火,然後還要使用您家的秘密通道,有沒有問題……”馮二雷又開始詢問自己行動和退出有沒有問題了。
“沒問題,軍火是您的,密道是我的,可是您來了,就什麼都是您的了……”王秉義一聽,這個座山雷又要鬧出什麼動靜來呀——可也好,不鬧出點動靜,那個山本中佐還以爲他可以高枕無憂,可以不依靠他和他兒子王二狗就能舒舒服服地統治四通鎮了呢!
而一旦這次這個座山雷在城裡鬧出點什麼動靜,讓山本中佐嚐點苦頭,回頭肯定要召集我等去商量對策,那個時候,我就成了這個城裡心中最有數的人了,至於出不出賣座山雷,那要看孰重孰輕了——假如大過自己的身家性命,那就什麼都不顧及了;假如可以矇混過關,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座山雷他們去好了——反正自己知道是誰進的城,是誰鬧的動靜,反正鬧不到我王秉義的頭上就行!出於這樣的心裡,王秉義纔會做如此表態。
“第九個問題,能不能幫我搞到一張山本中佐新建的憲兵隊地形圖……”馮二雷也覺得自己的要求有點過分,不過,人類就是得寸進尺的動物嗎,不放試試看……
“哎呀,這個有點難度啊……”果然王秉義第一次露出了難色。
“行不行吧……”儘管這事兒可有可無,但馮二雷還逼迫了一下。
“行,我盡力,明天晚上聽我信兒……”儘管看出來王秉義是緩兵之計,但他還是馬上答應下來了。
“好,最後一個問題,能不能派人把我這塊鐵砧送到城外密道口的牌坊下,按照我指定的地點給我藏好……”馮二雷居然將這個鐵砧當作一項任務提了出來。
“這個簡單,讓我貼身夥計辦理就行了……”王秉義一聽,只不過是運出一塊鐵砧,就滿口答應了。
“好了,就這些,現在給我們倆安排食宿吧,對了,給我們倆弄兩套僞滿軍的服裝最好……”馮二雷的要求真有點過多了……
“好好好,我這就安排,這就安排……”王秉義居然全部都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