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咱倆去湯子怡的臥房?”何秀姑立即做出了無比詫異的反應。
“是啊,那邊比這邊強,又寬敞又舒適,幹嘛不去呢,反正湯子怡也不在家,啥時候回來也說不一定,索性就咱倆過去睡吧……”馮二雷居然給出了這樣的解釋……
“哎呀,是不是你們倆合計好了這麼編排的呀!”何秀姑的疑心就是個大。
“這可都是話趕話趕出來的,誰事先都想不到啊……”馮二雷趕緊賭咒發誓這樣解釋。
“哎呀,別說幸子,就連我都覺得湯子怡的臥房太敞太大,空了那麼久沒人住,冷不丁住進去,還真有幾分瘮的慌……”何秀姑連自己都這樣說了。
“秀姑姐,你們兩口子去住都覺得瘮的慌,換了我,到了夜裡,還不嚇得半死呀!”森田幸子趁機鞏固自己的說法。
“唉,可也是,一個人住可能就更難熬了……”何秀姑也邊嘆氣,邊承認這一點了。
“要不這麼地吧,你們倆先到那邊去住,等把房子裡的老鼠蛇蠍鬼魂什麼的都嚇跑了,熟悉了,然後再讓幸子一個人住,你再回到這裡來跟我住……”馮二雷居然還提出了這樣貌似合理的建議。
“放屁吧你,有你這個大老爺們兒陪我去住都覺得有點兒瘮的慌,我們倆個女人去住夜裡還能睡得着?回頭剩下她一個,照樣嚇得魂不附體……”何秀姑立即做出了強烈反對的迴應。
“那你說咋辦呀?”馮二雷貌似沒了辦法。
“我倒是想了個好辦法……”何秀姑好像來了靈感。
“啥辦法呀?”馮二雷和森田幸子異口同聲地問道,看來,他們倆真的都沒什麼好辦法了。
“我跟幸子還睡這裡……”何秀姑馬上就開始說自己的想法。
“不是吧,難道你讓我跟你們一個炕上混睡?”馮二雷這樣理解了。
“臭美吧你,你還睡你那個下屋……”何秀姑立即否決了馮二雷的想法。
“你是說,改變主意,不跟我合房睡了?”馮二雷以爲何秀姑爲了與森田幸子的友誼,放棄跟自己合房了呢,馬上這樣興奮地問道。
“纔不是呢,念在我跟幸子成了親姐妹的情分上,就委屈我到你那個小屋去吃點兒辛苦吧,不過跟你合完房,不管幾點鐘,你還要把我給送回到這裡來,跟幸子睡在一起……”原來何秀姑是這樣想的……
“謝謝秀姑姐,這樣太好了,我終於可以不離開這裡,這樣可以不擔驚受怕了……”森田幸子一聽何秀姑的方案,倒是拍手稱快歡欣鼓舞。
“是啊,誰叫咱們倆好得像一個人了呢,我吃點兒辛苦根本就算不了什麼……再說了,每天也就跟他睡一倆小時,然後我就回來跟你睡,好不?”看來何秀姑還真是對森田幸子好到不是一般程度了,好像比親姊妹還要體諒愛護呢。
“秀姑姐對我太好了,回頭我會對秀姑姐更好的!”森田幸子居然上去摟住何秀姑,甚至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這能行嗎?”馮二雷反倒覺得不行了。
“咋不行了?”換了何秀姑和森田幸子異口同聲地問了。
“我現在住的就是下屋的工具房,那個地方四面透風,又髒又亂的,你能適應嗎?”馮二雷說出了不行的理由。
“你能睡我就能睡,總比咱農村的窩棚要強吧,再說了,你會好幾門兒手藝呢,稍微收拾一下,不就行了嗎!”何秀姑倒是葷素不忌。
“你要是不嫌棄,我還有啥話說。”馮二雷無意間瞄了幸子一眼,看她很贊同這個比較折中的辦法,也就只好同意了。
於是,三個人一同到了這兩個月來,馮二雷住的下屋工具房,的確很亂很髒,但何秀姑和幸子聯手幫助馮二雷來收拾,很快就大有改觀,煥然一新了……
馮二雷也覺得自己原先睡的牀鋪太簡易了,想起在某個房間裡,還空着一張雙人牀,就把原先的簡易牀給拆除了,換上了那張雙人牀,幸子又把屋裡的蚊帳給拿來掛上了——咦,下屋的工具房雖然簡陋,但有了這張雙人牀,再掛上了蚊帳,鋪上了被褥,立馬就有了溫馨舒適的感覺……
收拾佈置這些的時候,馮二雷免不了有跟幸子身體接觸的瞬間,不知道爲啥,馮二雷忽然感覺這個柔弱的幸子身上有一股子說不出來的韌勁兒招人喜愛,特別是她與自己擦肩而過,不小心將抱東西的胳膊與自己的胳膊發生了摩擦,過後馮二雷感覺有些溼潤,一看,原來是幸子身上出的香汗蹭到了自己的胳膊上,情不自禁地湊到鼻子下一聞,咦,比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子淡雅清純的體香還迷人呢!居然趁沒人看見,還用舌頭舔了一下,吧嗒吧嗒嘴,試圖拼出到底是個啥滋味兒,卻被突然出現的何秀姑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後背上,還說道:“愣啥呢,快點兒幫我抱枕頭呀!”纔算把馮二雷給一巴掌打醒了……
換了這樣一個嶄新的環境,何秀姑居然比在原來的屋裡還要興奮的感覺,就要離開屋子,到馮二雷的下屋庫房去跟馮二雷合房的時候,還對幸子笑嘻嘻地說:“別等我了,你先睡吧,指不定幾點回來呢……”
何秀姑心想,空了這兩三個月,倆人到了一起,還不好好地歡實一個晚上呀,只要二雷哥他還行,那就讓他盡情地往地裡播種,啥時候累得爬不上來了,啥時候才饒了他……
離開森田幸子,往馮二雷新收拾好的下屋去的路上,何秀姑居然忘記了所有之前的痛苦,心裡想的都是跟馮二雷經歷了千辛萬苦,抵達了野麥嶺,在抗聯的駐地,第一次圓房的歡愉情景,還在心裡不住地品味蘭姨說的那個順口溜——一回疼,二回嘛,三回小蟲往裡爬的親身體驗呢——現在早就不是頭回二回了,也早就不是小蟲往裡爬了,而是小別勝新婚的夫妻團聚了,這心裡頭啊,好像比頭回跟馮二雷圓房的時候還愉悅緊張呢……
都快走到門口了,何秀姑的心裡還在想之前的許多又美好又刺激的故事呢,特別是爲了幫助蘭姨改變命運,到虎頭山去把自己的原配男人給奪回來,玩了那個偷樑換柱移花接木的遊戲,居然真的騙過了馮二雷,居然真的從他身上讓蘭姨借到了種子,而他至今還渾然不知的情景——哎呀,可真夠刺激的,現在想起來,當時多瘋狂,多興奮,蘭姨懷上孩子後,自己多有成就感呀……
唉,現在蘭姨都開始顯懷了,再過幾個月就能生出個大胖小子了,可是自己的肚子卻被那個該死的森田少佐給深深地刺了一刀,自己的命是保住了,可是孩子卻生絲活拉地沒了……哎呀,自己身上的傷痛無論如何都能忍受,一想到那個被鬼子的刺刀給殺害的還沒成型的孩子,何秀姑的心裡就一陣陣地難受,比小腹和內臟裡的傷痛還要令她痛不欲生呢……
還好,這些痛苦,隨着時間的推移,漸漸的也就開始淡忘了,尤其是殺害自己肚子裡孩子兇手的親妹妹幸子,那麼執着那麼虔誠地對自己倍加呵護,不但搶救了自己的性命,還一直不離不棄地守候在自己的身邊,她用真摯的行動和毫無虛假的善良,終於感動了自己,讓自己覺得,失去了孩子的傷痛,與得到了她的友誼相比較,可以相互抵消,甚至可以忘記之前的傷痛,微笑着,面對未來了……
帶着這麼多的故事,帶着這麼多的情懷,何秀姑走進馮二雷住的下屋住地的時候,完全放鬆了自己,完全沉浸在了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中,決心從零開始,再次獲得自己想要的,一個女人一生一世最想要的生兒育女,相夫教子的幸福……
而此刻,洗乾淨了自己,躺在新佈置的牀上,等待何秀姑到來,就與她合房的馮二雷,心中也是浮想聯翩……
經歷了這麼多,馮二雷越來越發現,何秀姑是個苦命的女人——正式認識她的第一天,父親就被森田殺害,家園也被鬼子燒燬,領她回四通鎮,沒幾天就假結婚,然後就爲救她哥何大勇,也爲野麥嶺的抗聯傷員運送藥品,歷經野狼洞的野狼搭肩,黑瞎子溝的狗熊追殺,末了還落到了虎頭山土匪的手裡……當時看着二當家的座山彪扛着沒穿褲子的何秀姑,就要到林子裡去糟蹋的時候,馮二雷真恨不能變成一頭野狼或者一頭狗熊去跟土匪拼命……
結果,靠着馮二雷的機智勇敢,不但挽救了何秀姑,還被大當家的座山虎認可,不但放行了他和何秀姑,還封了馮二雷一個三當家的座山雷的大號,隨時歡迎他到虎頭山來……
到了野麥嶺,將救命的藥物送到了抗聯傷員的手裡,人家聽說是三天回門,竟然給準備了新房……馮二雷記得,那是他這輩子最難忘的夜晚,因爲無論如何都算他的第一次,更是何秀姑的頭一回,倆人的身心在那一晚,完完全全地結合在了一起……回到四通鎮沒多久,何秀姑的肚子裡就有了他們交融的結晶,當時樂的馮二雷,簡直像中了什麼大獎一樣,高興得無數次在心裡喊——俺馮二雷也要當爹了!
然而,崢嶸歲月,殘酷現實,理想中的幸福,轉眼就被鬼子的鐵蹄給踐踏得粉碎!
當森田少佐在剿匪中全軍覆沒,回到四通鎮面對馮二雷和湯子怡的時候,將侵略者的殘暴發揮到了慘絕人寰的程度,居然用他的戰刀,刺向了手無寸鐵的孕婦腹部,以此來發泄他在中國大地上剿匪慘敗的暴怒,那種禽獸不如的殺戮,徹底暴露了鬼子貌似強大,其實異常暴戾脆弱的內心是多麼的下作殘忍……
森田少佐的刀下,何秀姑的爹孃沒有了,何秀姑的親哥也犧牲了,剩下肚子裡無辜的孩子,侵略者都不放過……
現在,此刻,何秀姑從這些殘酷的戰爭帶來的無比傷痛中,走過來了,就要重拾希望,想再懷個自己的孩子,重溫一個女人做母親的最起碼的幸福夢想了……
可是,我這個做丈夫的,做男人的,能給得了她這麼簡單的幸福嗎?明明知道何秀姑早已失去了做母親資格和權利的馮二雷,內心將泛起多麼洶涌的波瀾讓他無法平靜啊……
然而,何秀姑卻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