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醉香樓裡賣藝不賣身的女孩
在那個能發出熱量的機器遠沒有後年代多的時代，還沒有全球氣候暖和的現象發生，所以，在才入秋的季節，天氣就已經開始轉涼。
隨着天氣的轉涼，何曉軍他們的飲食攤檔在晚上的生意，不但沒有因露天無遮無擋而減少，反而是更興旺。因爲，近段日子，在這個時間段到來他這裡吃東西的人多了不少，而且客源也很穩定。
在這個時間光顧飲食攤檔的人，當然就是從事夜間工作的人。而城裡唯一的夜間工作者，除了駐軍的士兵和更夫之外，就只有“醉香樓”裡的人了。
每天晚上光顧飲食攤檔的，就是從“醉香樓”裡出來的人。
其實，自從有了何曉軍的飲食攤檔之後，“醉香樓”的人就沒有少光顧。只不過是在這段的時間裡，“醉香樓”中光顧攤檔的人比平日多多了，光顧的人消費也大多了。
可能是天氣轉涼，人在耗費了氣力之後，更需要補充的緣故；也可能是何曉軍近期推出了燉品，更合適讓這那些吃青春飯的人進補的原因；還有可能是因爲雙方混熟了，而且攤檔的東西又價廉物美之故。反正，這段的日子，每天的晚上九點到凌晨，何曉軍的飲食攤檔都幾乎座無虛席。
“醉香樓”是在每天的晚上七點多開門的，直到凌晨纔打烊。
瞭解了“醉香樓”的運營模式之後，何曉軍這個後時代過去的人，都不禁嚇了一跳。因爲，他萬萬想不到，在那個年代一個偏僻的小城裡，一個娛樂類的行業，在運營上竟與他所知的那年代的大城市夜總會不遑多讓。
可能是海山華僑多這個特殊的環境，讓“醉香樓”借鑑到外國或一些大城市同類行業的特色吧，醉香樓的運作，就與何曉軍在影片中見過的大上海三四十年代的夜意會差不多，只是規模小一些而已。
這些，是何曉軍跟“醉香樓”的老鴇紅姨混熟之後，在她的熱情邀請下，進過幾次“醉香樓”後才知道的。
當然，何曉軍進去醉香樓，不是爲了嫖妓，而是抱着好奇，想見識一番當代的這個行業而去。
其實，醉香樓裡，也並非像古時代的妓院一樣，只是純粹的錢色交易場所，它裡面還有表演、茶座和舞廳等培養氣氛的節目。
醉香樓一樓的內院，有一個不小的大廳，每天晚上的八點，這個大廳的舞臺，就會上演一些歌舞、雜技類的表演，讓來客坐在一個燈光昏暗曖昧的環境，邊喝茶吃小點，邊觀看錶演。
到了晚上九點左右，醉香樓的節目就是跳舞，讓客人與樓裡的女孩子培養一番感情，享受一番曖昧之後，有需要的顧客，再領着喜歡的女孩，上樓開房。
也有急色的、或在樓中有相好的客人，他們也可以不經過這些的程序，入樓後就直奔主題。
當然，還有一些只享受曖昧而不開房的特殊顧客。對這一小部分的人，“醉香樓”也不強求，反正，你進入了這個樓中，樓裡已經收了你的基本費用。
“醉香樓”中，也並不是所有的女孩都賣身，還有幾個特殊的、賣藝不賣身的女孩，她們只負責每天自己的那幾個表演節目。
當然，這幾個賣藝不賣身的女孩，收入比賣身的女孩就少多了，她們的表演，根據當晚客人的數量而提成。
由於收入少，這幾個賣藝不賣身的女孩靠幾個表演節目，並不能養活自己。不過，這幾個女孩也有骨氣，寧願把“醉香樓”中的所有雜務給包乾了，也不願賣身。
何曉軍他們攤檔，從每天的七點鐘左右，就開始做“醉香樓”的生意。先光顧攤檔的客人，循例是紅姨與醉香樓那個滿面橫肉的護院，還有那個油頭粉面的龜公。
由於“醉香樓”不包飯，這幾個要在每晚開門前就做工作的人，每天七點鐘左右，鐵定在何曉軍的攤檔里弄些吃了之後，纔開始開工。
每天九點左右，到何曉軍他們攤檔來的客人，是那幾個賣藝不賣身的女孩，這幾個的女孩，一般都會坐到“醉香樓”打烊前就回去。
因爲，這幾個女孩的節目表演完畢之後，“醉香樓”裡就沒有她們的事，待到了“醉香樓”打烊，才又輪到她們去收拾殘局，所以，與何曉軍他們的攤檔混熟之後，她們就在這裡打發那三個小時的時間。
“醉香樓”這幾位賣藝不賣身的女孩，身世幾乎都同樣可憐，不是隻身流浪到這裡來，一時沒有地方落腳；就是親人亡故，沒依靠而寄身於此。
由於“醉香樓”不包飯，這幾個女孩的午飯，一般是合在一起做，隨便煮些東西充飢。而晚飯呢？與何曉軍的攤檔混熟之後，她們就約好了每天在表演後，到這裡應付。
何曉軍的攤檔剛開時，這幾位女孩由於收入低微，哪敢來光顧？後來，聽那些出來賣的小姐說，這個攤檔便宜到家，而剛好有一天，她們負責做飯的那個姐妹突然得了急病，讓她們趕不上吃晚飯，她們才硬着頭皮過來光顧了第一次。
光顧過了何曉軍的攤檔後，幾位女孩知道了這裡的東西確實又便宜又好吃，她們也負擔得起，於是在後來，有時碰上了特殊，她們就會到這裡來吃碗最便宜的面當晚飯。
跟攤檔混熟了之後，幾個女孩竟感覺到了來攤檔吃東西，竟要比她們自己做還便宜一些，就索性把每天的晚飯，定在了攤檔吃。
其實，這幾位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哪知道，她們的食品，是何曉軍可憐她們的身世，也佩服她們的氣節，偷偷給她們加料的。
“醉香樓”裡賣藝不賣身的女孩子，一共有四個，其中兩個是兩姐妹，兩個是同一個班子出來的。
兩姐妹中的姐姐叫小伶，妹妹叫小俜，她們是孖生姐妹，今年才十五歲。
小伶和小俜出生時，可能是兩姐妹的個頭過大吧，導致她們的母親在生她們的時候，耗盡了最後的一點力氣。
小伶和小俜的父母都是城裡戲班的人，她們的母親過世後，只能靠父親一人撫養。那個年代的戲班，只是做一餐吃一餐的活，屬於並不穩定的職業，所以，兩姐妹與她們的父親，日子過得很艱辛。
終於，在兩姐妹十三歲的時候，她們的父親頂不住了生活的重壓，撒手再也不管她們姐妹了。
小伶和小俜在城裡沒有別的親人，兩姐妹在耗盡了全家的積蓄把父親埋葬之後，爲了混口飯吃，兩人只好靠從父親那裡學的彈唱，與“醉香樓”簽約成了表演演員，每天到“醉香樓”登臺伴奏或唱曲子，賺兩個小錢過活。
兩個同一個班子出來的女孩，一個叫無暇，一個叫青兒，兩人的身世一樣，都是孤兒，而且自小被同一個戲班的班主收養，兩人的藝名，也是戲班的班主給她們取的。
無暇和青兒自小跟着戲班學藝，也跟着戲班四處漂泊，到處表演。
半年前的一天，無暇和青兒她們跟着戲班到這一帶表演時，剛好遇上了匪患，在匆忙的逃難中，兩人與戲班走失後，就再也沒有找上班子，一路流浪到了這裡。
無暇和青兒兩人身無分文，只能靠在街邊賣藝混口吃的，她們來到了這裡之後，見到了“醉香樓”請賣藝的，就在這裡落腳，準備籌到了盤纏之後，再動身回鄉或找她們的戲班。
無暇和青兒她們呆的戲班，是一個雜技班子，所以，兩人學的是雜技、戲法。
無暇今年十七歲，擅長的是飛刀與長鞭；青兒今年十六，擅長的是變戲法，兩人每晚都要在臺上表演一些自創的雜耍節目。
見到了這四位豆蔻年華的少女，在這般的年紀，就要出來養活自己時，再想到了自己前世時，那些跟她們一般大的女孩，還在父母的面前撒嬌，何曉軍在感嘆這個社會落後的同時，不禁對她們心生憐惜，儘量在她們那簡單的晚餐上，給予她們一些力所能及的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