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相對,貼着鏡面,卻,無論如何都扣不在一起.鏡子裡的丁翎,保持着跟我一模一樣的姿勢,咬着嘴脣,卻說不出話來。
我抿着嘴脣,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故意擺出一個註定不怎麼好看的小臉,然後,張張嘴,叫了聲“傻妞兒”,丁翎見了,立即擺出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來,張張嘴,一字一頓地說着什麼,隨後,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聽不到聲音,可一看那口型和表情就知道,這妞兒的說的是:“是美妞兒,你這臭狐狸!”
丁翎說完,兩個人全都抑制不住,剎那間,眼前一陣模糊,抱着她的時候,我有數不盡的話想要對她說,可,真見到了,卻發現自己一句有用的都說不出。
鏡裡頭鏡外,兩個人,就這麼按着那個並不光亮的鏡子,對視了一炷香,哭了一炷香,除了臨走,丁翎那句“你要好好的”便再也沒有一句話。
丁翎,走了,真的走了,毫無預兆地從我的生活之中消失了,這一切,來得太突然,突然到了讓我無法承受的程度,可,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不管自己多麼不情願,都依然,沒有辦法改變。
擦擦眼淚,站起身,我推開這連窗子都沒有的黑洞洞的小屋子的門,離開了林師叔的住所,走在大街上,心裡頭,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樣,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也都遠願去想,我真的,很想再握着丁翎的手走在大街上,可是,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一路走下去,漫無目的,到了小區的時候,已經快是半夜了,擡頭看時,一兩軍用的越野正停在小區門口,見我過來,一直黑黢黢的爪子從裡頭探出來跟我擺了擺手,我一愣,旋即將他認了出來,來的不是別人,是大花臉。
“你怎麼來了?”敲敲窗戶,我苦笑着問他,大花臉聞言的,很苦澀地看着我,旋即說道:“邱老讓我來的,現在有時間麼?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去看看小艾。”
“她怎麼樣了現在?好久沒有見到她。”聞聽此言,我道。
“怎麼說呢,反正......不太好,你見了就知道了。”對方說着,拍拍車門讓我上車,我想了一下,直接鑽了進去。
其實,我也很奇怪小艾現在怎麼樣了,來丁翎的葬禮她都沒出來,真的很奇怪,聽他們話裡話外的意思,小艾好像受傷了,而且,傷勢還不輕,因爲丁翎的事,一直也沒騰出時間去看看,現在,有人專車來接,又趕上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因利乘便也就去看看。
小艾所在的那個醫院,也是軍區直屬的,不過,這一家我沒來過,跟門崗打了個招呼,大花臉帶着手續去了特別看護的區域,護士打開病房的門,就看見,穿着病號服的小艾正盤腿坐在牀頭,臉對着那黑漆漆的窗子不知道在幹什麼。
我敲敲門,對方沒有的回答,大花臉站在門口,沒有進去的意思,那護士也是一樣,見他們如此,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先走了,自己走進去,伸手扶着小艾的肩膀。
小艾轉過頭來,卻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這丫頭的眼睛上,蒙着東西,好像,是眼睛出了問題。
她側着頭,一臉憔悴,好像,在嘗試着分析我是誰似的......幾天不見,這丫頭,瘦了,瘦得我很揪心。
“你是誰啊?”微微皺眉,小艾伸出手來摸了摸,我抓着這混世魔王的小手,輕聲道:“是我。”
此話一出,小艾愣住了,身體僵在那裡,好半天,隨後,很小心地問我:“師父?是你麼?”
“是啊,師父來接你回去了。”我說着,在這妮子的小臉上面捏了捏,對方聽後,又沉默了,短暫的寂靜之後,小艾的哇地一下哭了出來,我從來沒見到,這丫頭哭得如此傷心,雖然,我看不到她的眼睛。
丁翎的事,小艾是知道的,我不想提起,也沒有跟她說什麼,跟小艾的主治醫生見了一個面,又跟大花臉瞭解了一下相關的情況,這才知道,小艾,也中了蝰王毒,只不過,這丫頭不是被蛇咬到的,只是,被毒蛇吐出的毒物薰了眼睛,醫生說,這種毒,非常少見,現在的化學制劑是沒有辦法解決的,雖然,有一些化學藥劑可以暫緩毒素的擴散,可,以現在的醫療水平來看,想要治好的可能性,極低,所以,那主治醫師很誠懇地對我說,如果有可能的話,可以找找民間的中醫看看,有沒有其他的方法。
我點頭,也不想爲難他,醫者父母心,從對方的分析上看,他們確實盡力了。
“我可以帶小艾走麼?”轉過頭來問大花臉,我說。
“可以的。”大花臉說着,也有些動容,或許,這貨是在爲了我悲慘遭遇而難過吧。
算了,算了,事已至此,說那麼多都沒有用,想到這裡,我跟那主治醫師請求,多帶些小艾需要的藥品回去,對方聽了,立即同意,出來辦了出院的手續,所有的費用,都是大花臉代表那麼所謂的組織墊付的,其實,那些藥品雖然不便宜,可我依然付得起,只是,在這種時候,我已經沒了跟他們客套的心情。
想想,真覺得不值,或許,這就是老人們講的人情冷暖吧。
將小艾背上車,一直到了家裡,打開客廳的燈,屋子裡頭冷清清的沒有半點生氣,跟以往,一回來就有幾個小妮子在裡面鬧哄哄的感覺完全不同。
“餓了沒有?”捏捏這混世魔王的臉,我笑着問她,小艾聞言,點點頭,又搖搖頭,見她如此,我就知道,這丫頭,肯定是餓了的。
好久不下廚了,難得小艾過來,繫上圍裙做了小艾做喜歡的土豆餅,又熬了一點晚上很少吃的皮蛋瘦肉粥,一點一點底餵給她,着實吃了不少,幾日不見,這丫頭,着實變得乖巧了,不吵不鬧,也有了一點淑女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