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趙玄機也知道,自己的醋意完全沒理由。說難聽了,沒資格!
憑啥?你自己家裡是有女人的。就憑江湖人戲說一聲“樹嫂”,你還就當真了?
微微平復了一下心情,他有意無意地盯着這個車裡的年輕男子。而且依照他那種變態的聽力,隔着兩個車身的距離能聽得清,甚至能聽得清電話裡小樹的聲音。
小樹:“你怎麼又來啦,我都說了,別耽誤你的時間了。你這人是不錯,但我真的跟你合不來的——今天說得夠直接了吧,真對不起哈。”
聽到這句,不知怎麼的,趙玄機心裡竟忽然舒坦了好多好多。但隨即馬上罵了下自己,這麼幸災樂禍有啥勁啊。
年輕男子似乎有點着急,應該是小樹第一次對他說這麼直截了當。以前雖然也發過兩次好人卡,但好歹還有些含蓄,顧及他的面子。估計是這次真的不厭其煩了,所以小樹幹脆攤開了說。
“怎麼就合不來啦?”年輕男子顯然有了點情緒,“戀愛本就是個磨合的過程,好歹給我點時間啊,有啥不好地方我能改的。”
小樹:“那你喜歡我哪個地方,我改不行麼。”
看樣子小樹也有點來了倔勁兒,果然還是當初的風範。
年輕男子嘆了口氣,終於說出那句本不想揭破的話:“其實我媽也跟慕容阿姨聊了,才知道你心裡一直想着一個曾經的男朋友對吧。可是慕容阿姨對我媽說了,那是個即將結婚的老男人啊!”
趙玄機無語,老子哪裡老了?
小樹果然和他心有靈犀,電話裡當場吼道:“他哪裡老了!哼,我媽真是的,啥都說,幼稚……不過你都知道我心裡有人兒了,就更不用我解釋了。”
不知怎麼的,當趙玄機在車後面聽到這一句的時候,心裡頭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暖意。
年輕男子當然不願輕易放手,搖頭說:“好吧,就算不考慮我,那你想怎麼跟這個有了老婆的男人相處呢?人家的家裡會同意嗎?小樹你的條件多好啊,要啥沒有,爲什麼就這麼死心眼。”
或者說,在所有高幹子弟當中,他壓根兒就沒見過小樹這樣的。
小樹這次回答簡潔:“你根本不懂我們江湖人。”
男子失聲笑了:“我天,還江湖人,這都什麼時代了啊。我知道你練過功夫,但扯到江湖……好好,就算有什麼江湖吧,你別生氣……”
小樹:“你不知道什麼叫浪跡天涯,你不知道什麼是快意恩仇,你不知道什麼是出生入死,也不會知道什麼是生死相托,當然更不會明白……什麼是心有靈犀,你真的不懂,啥都不懂。”
最後這句似乎是沈柔的話?
年輕男子可能腦袋有點懵了,真的懵了。在當今這個時代,怎麼還有這種江湖女子啊,簡直太離奇了。就算慕容千里父女倆都是功夫人,但功夫和江湖不是一個概念。看得出,小樹這是從內到外、全身心的投入到江湖之中了。
哪怕現在有個工作單位,但她不會死了心的。
心中的那個江湖夢永遠不死!
血管裡那掊江湖熱血永不冷卻!
年輕男子揉了揉腦袋:“好了,不鬧了行嗎?社會是現實的,咱們都現實一些好不好?”
小樹這次沒再磨蹭,也不會再給對方留念想:“這就是你根本不懂我的地方,所以咱們也根本沒什麼機會的,真的。你的條件真的很不錯,別在我身上耽誤時間了ok?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就認準了他了,只有他才和我有共同語言,懂?”
男子還想再爭辯些什麼,而車後的趙玄機輕輕咳嗽了兩聲。正在喝着的一口礦泉水,險些一下子噴出來。
我勒個去,小樹最後那句毅然決絕的話,要是當着趙玄機的時候肯定說不出口的,絕對的。
甚至當着趙玄機面的時候,小樹反倒顯得非常自立、非常堅強,彷彿壓根兒就不會理會什麼兒女情長。
但是在這時候,她卻毫無顧忌地說了出來,讓一旁趙玄機的心理有點猝不及防。
那年輕男子剛要繼續辯解,哪知道電話上的小樹“咦”了一聲,隨後就忽然吼了起來——
“喂喂,你身邊有人嗎?你給我看看,剛纔是哪個混蛋犢子在咳嗽呢?是誰!”
她聽到了!
哪怕隔着那麼遠的一聲咳嗽,哪怕電話上會有些變音,但她還是聽到了。
她還以爲是自己的錯覺,但卻又覺得那麼親切。
這不只是耳力好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她和趙玄機的那種心意相通。哪怕只是一點點微小的動靜,也能撩動她的心。
車裡面的年輕男子都呆住了,啥意思?咳嗽怎麼了?
甚至他都沒留意有人咳嗽,一來是離得遠,二來也沒把心思放上面。
但小樹既然說了,他也就本能地朝車窗外看了看。一回頭,剛好看到那個喝着礦泉水的男子噴了一地的水,估計剛纔就是他在咳嗽吧,而且身邊還有兩個大酒箱子。
“有人……這你也能聽到?”這個年輕男子有點懵。
小樹的聲音卻興奮起來:“那傢伙長啥樣?是不是帥帥的,個頭兒挺高,而且身體挺結實的?”
“……”年輕男子。
“不用你說了,我看看!”說着,公安局辦公大樓五樓上的一扇窗子打開了,露出一張俏臉兒,只是遠遠的卻看不清模樣。
不過從那二二乎乎的樣子和動作,除了小樹還能是誰!
她當然也能看到,單位門口站着那個熟悉的身影,甚至還對着她揮了揮手!
雖然只能隱約看到一點,但趙玄機能確定那就是小樹。不,哪怕就算把臉都蒙上,他都覺得應該是她,沒有理由沒有原因。
於是窗子裡的小樹也拼命的揮手,但僅僅兩秒鐘之後就沒了。不到三分鐘,小樹就從大樓裡匆匆跑了出來,那速度可真快呀。
衝出了大門,像是一顆炮彈一樣撞向了趙玄機。但眼看着就要撞在趙玄機懷裡的時候,卻又忽然來了個急剎車。
她也知道自己稍微有點衝動了,而且懷疑自己剛纔在電話上的真心話,全都被眼前這個混蛋聽到了,那可就太難爲情了。
抄起褲兜,依舊酷酷地擡起了下巴:“哼,這麼久都沒來看我,以爲區區兩箱酒就能贖罪了嗎,幼稚!”
趙玄機眯着眼睛壞壞地笑了笑:“剛纔電話裡,我啥都沒聽見。”
小樹的眼睛也眯了起來,隨後飛起一腳踹在他的腿上。看到趙玄機一屁股坐在了酒箱子上,小樹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小樹終究還是那個小樹,女俠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