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參將立即到了梁紅玉的帳篷中,將那桌上的聖旨拿出來給了韓世忠,韓世忠一目十行的看着,完畢以後,跌足嘆口氣。
“秦檜真是爲禍不淺,又是唯恐天下不亂!這個聖旨應該推諉的,現在這聖旨已經在桌上了,好在紅玉並沒有看到。”
“將軍的意思,末將怎麼越聽越是糊塗呢?”這個參將搔搔頭皮看着韓世忠。
“阿城,你有所不知,寡人有疾的典故你總是知道的,童貫這不是真的要紅玉去商討什麼治國平天下的百年大計,而是爲了誘騙紅玉到龍庭中去,現在你清楚了嗎?”韓世忠嘆口氣。
“這……”這人嘬牙花子,目光看着韓世忠,“皇上不會這樣子陷害忠良吧,此事大概是空穴來風,還是讓樑將軍去,再說了,憑藉樑將軍的本事,上一次可以舉着大鼎將那幾個奸賊給壓在下面,這一次也是不用害怕的。”
“你有所不知,這一次與衆不同,正是因爲她上一次將巨鼎壓在了這三個人的身上,這纔有了今日的飛來橫禍。”
“這三個人,該死。”連參將都恨的咬牙切齒的。
“是該死,但是也只能是皇上殺了他們,你我就算是有殺賊的心,他們三個人是朝廷命官,也不是你我有心可以的啊。”韓世忠一邊說,一邊嘆口氣。
“有心殺賊,無力迴天,做這個兵,還不如去找宋江,做了梁山泊的好漢不罷了。”這個兵這樣說。
“荒唐,梁山泊那邊雖然是打家劫舍之人,不過做的很多事情也真正是替天行道,剿匪的事情,莫要當真,讓他們不至於到京中就好,記住了嗎?阿城,雖然我們與她們勢不兩立,不過並沒有勢同水火。”
“是,是。”
一邊說,一邊點了點頭。
韓世忠看着這個聖旨,良久以後,這才說道:“不得已,只能讓紅玉裝病了,這朝廷是萬般不可以去的。”
“是,末將去找將軍。”一邊說,一邊去了。
“回來,韓將軍出門,你們有沒有看到?”
“沒有,但是末將看到她與阿爽姑娘朝着武陵源的位置去了,這幾天您也是知道的,武陵源上游人如織,將軍應該與阿爽去踏青了。”一邊說,一邊去了。
“嗯。”韓世忠點了點頭。
梁紅玉其實已經回來了,不過,不是從後門回來的,而是從前門回來的,踏青完畢以後,梁紅玉好像逐漸的已經瞭解到了帝京人的流行風尚標,女子呢,應該是彎彎的柳葉眉。
而菱脣呢需要小巧,元寶嘴嘛。至於臉型呢,是秀外慧中就好,那種不胖不瘦的最好看,牙齒需要整齊潔白,舉手投足雖然沒有盛唐時候那麼奔放自如,不過也是一個委婉的人。
一主一僕已經回到了轅門的位置,剛剛練武的大樹上,還橫亙着梁紅玉的銀槍。梁紅玉握住了自己的丈八蛇矛,慢吞吞的說道:“剛剛,那個易安居士的髮型與妝容阿爽你一定是看到了,對嗎?”
“嗯,小姐,奴婢看到了。”阿爽立即點頭答應,對於模仿的事情,阿爽還是比較在行的。
“回去以後,你給我那樣子弄一弄。”
“好啊。”阿爽
笑眯眯的點頭,“想不到帶着您出門去一趟,您回來以後居然這樣子願意去接受變化,這是好的,什麼事都有一個鼎新革故。”
“嗯。”兩個人往前走,一前一後的。到了中軍帳,梁紅玉老遠就看到韓世忠,“世忠,你回來了?”歡喜的朝着這邊走了過去。
將手中的丈八蛇矛已經丟開了,阿爽哪裡拿得住這個,“哎呦”一聲,連人帶兵器都倒在了地上,好在那個參將眼疾手快,將阿爽給拉起來,兩個人合力將梁紅玉的丈八蛇矛已放在了棗樹下。
韓世忠驚喜的回眸,看到是梁紅玉,立即一笑。
“今日,皇上的意見呢,已經同意了,還是沒有同意呢?”一邊說,一邊望着前面的位置。兩個人的眼睛交匯了一下,韓世忠嘆口氣,拉住了梁紅玉的手。
“走,找個安靜的地方,談一談。”梁紅玉點點頭,看到他的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閒愁,顯然已經看出來事情與自己料想的並不同。
兩個人往前走,過了沒有很久以後,已經到了前面的位置,這裡安靜,寧謐,兩個人的目光稍微交匯了一下,梁紅玉已經看出來他的心情很是複雜,進而,看到韓世忠手中的聖旨。
“什麼?”
“來說是非者,就是是非人,你自己看一看。”梁紅玉看到聖旨,其實也是雀躍的,伸手,將那聖旨打開,一目十行的看了,驚喜之情已經溢於言表,她實在是想不到,皇上會再次召見自己。
並且是“商討退敵之計,商討百年大計”之類的,她看到這些字兒,難免心潮澎湃,梁紅玉的目光望着聖旨,驚喜的,歡快的一笑,久違的微笑是那樣的好看。
韓世忠幾乎已經不忍心將她的幻夢給打破了,“皇上到底還不是油鹽不進的人,這世界上啊,有的人呢,是吃軟不吃硬,有的人呢是吃硬不吃軟,唯獨帝王,呵呵……”
“如何呢?”
“皇上啊,是我軟硬兼施給拿下來的,好不容易。”梁紅玉雀躍的將那聖旨握住了,眼睛炯亮的看着前面的位置。
“紅玉,坐下。”看到他有長談的意思,梁紅玉不解的顰眉,不過還是坐在了他的旁邊,草地好像麪糰一樣柔軟,周邊有柳絮在飛舞,到了每一年這個季節,柳絮總是比較旺盛的。
於是,眼前好像有一層一層綿軟的雲團一樣,讓人一看就覺得心醉神迷,她不緊緊是因爲這個,還因爲很多很多。
她簡直要醉在這樣的春陽與這樣的春風中了,她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男子,韓世忠輕輕的嘆口氣,說道:“我今早去上朝,皇上並沒有出來,皇上昨晚尋歡作樂,今朝……”
“哎,這個該死的,”梁紅玉低咒一句,“他從來不心繫百姓,這如何是好?”梁紅玉擔憂的很,又追問一句——“後來呢,後來應該是要出來的。”
“後來,我代表文武百官去了後殿,面君來。”一邊說,一邊看着梁紅玉,梁紅玉一笑,鼓勵的說道:“繼續,繼續,我就知道今天是有故事的,怪不得你比往常回來的還要遲一些。”
“紅玉,我到了後殿以後,看到秦檜與蔡京還有高俅,這三個人在給皇上出主意。”
“這
三個烏龜王八蛋!”梁紅玉又一次低咒,“你吞吞吐吐的做什麼呢,出什麼主意,你說,我聽聽?”
他矛盾的嘆口氣,“出主意如何騙你到帝京,如何讓你上龍牀,如何讓你成爲皇上的胯下之臣。”儘管,他不想要和盤托出,不過事到臨頭,他想,有些事情知道的早比晚好。
正所謂,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兩個人的目光交匯了一下,梁紅玉伸手,將那聖旨撕碎了,四分五裂的黃綾在風中好像蝴蝶一樣的讓春風給捲走了。
“皇上怎麼這樣子,他偏聽偏信,我是不得已而爲之,倒是讓他惦念上了,皇上啊皇上,正是討厭。”一邊說,一邊看着風中飛舞的黃蝴蝶。
“世忠哥哥,你放心就好了,這皇城裡面的人嘴臉我都是見過了的,這些人,我實在是沒有什麼畏懼的,我會應付的妥妥的。”
“皇上會對你威逼利誘帶恐嚇,最後的殺手鐗是騙你我,說兵權會給我們,到頭來會竹籃子打水一場空,這個你需要好好的留心。”
“皇上居然是這種人,真是讓人肅然起敬!”語氣不無冷嘲熱諷。
“皇上本來就是無腳蟹,遇到這樣的幾個人,是帝國的不幸,這汴京是再也保不住了,皇上用人不明,我們只能點到爲止。”他一邊說,一邊嘆口氣。
今天,她去郊遊,看到那樣精彩的畫面,男男女女熱熱鬧鬧的在一起,那種活潑的野遊眼看就要不存在了,汴京是易守難攻,是金甌無缺,不過他們的兵力與女真部落的兵力懸殊實在是太大了。
他們兩個人都是一戰成名,都有過很多次以少勝多的經驗,不過,女真部落與以前的草寇還是不可同日而語,金兀朮早已經養兵千日,他不但是擁有赫赫揚揚的一支軍隊,並且這些軍隊驍勇善戰。
是讓梁紅玉與韓世忠分外頭疼的。
金兀朮帶着軍隊揮師南下,不是一個突發奇想的事情,而是一個陰謀,一個早已經醞釀的災禍,帝京的危險早已經迫在眉睫,但是沒有人真正的當一回事。
“肉食者鄙,未能遠謀,恨只恨皇上重用奸臣,將忠臣良將一個一個都貶謫,一個一個都發落到了鳥不拉屎的地方。”她嘆口氣,輕柔的將臻首靠在了韓世忠的肩膀上。
韓世忠不免也是惆悵,“這一次進京,我會時刻在你身旁,要是遇到什麼危險,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我不帶着你,你去做什麼,天下都已經危在旦夕,你在中軍帳比保護我重要得多。”
“連天下之主都不在乎天下,我已仁至義盡,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你。”
韓世忠擲地有聲的說,梁紅玉輕輕的笑了,“有你在就好,我們已經盡人事,現在聽天命就好,皇上要我去京都,我去就是,他們的鬼蜮伎倆,我壓根就不會放在心上。”
“有我呢。”
“世忠哥哥,我想要在你的身旁做一個永遠長不大的鄰家妹妹。”她一笑,目色顯得那樣的光華璀璨。
枝上柳綿吹又少,空中一片淡淡的迷濛,今年的柳絮很多,拂了一身還滿。今年的柳絮很密,平平仄仄平平,好像是一首美麗的春天之讚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