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就好,你一個奴才我不感興趣,去吧。”梁紅玉揮手,這內侍監屁滾尿流的去了,自然而然這奴才回去以後,會讓皇上給痛責,讓幾個欽差大臣給憤懣的,但是有什麼辦法呢?
因爲,梁紅玉就是獨一無二的梁紅玉啊,她的真知灼見與人生閱歷無不告訴自己,今次不可以貿然離開帝京,離開以後,帝京勢必有變。
但是,梁紅玉不清楚的是,皇上這調虎離山背後的真相,爲何要讓自己離開這裡?有人妖言惑衆,亦或者說,自己已經潛移默化成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些,梁紅玉還不甚清楚。不過,好在梁紅玉清楚一點,皇上乃是一個耳根子比較軟的人,比較喜歡人云亦云。在皇上剛剛做了決定以後,自己只需要稍微陳說利弊,皇上立即會放手讓自己走的。
思及此,梁紅玉也無心看這裡的勝敗了。
“小姐,現在該怎麼辦?皇上的聖旨要是不照辦這就大禍臨頭了。”
“要是照辦,也是大禍臨頭。”紅玉說:“你說,我照辦還是不照辦?”
“那還是不要照辦了。”一邊說,一邊跟在了梁紅玉的身後,梁紅玉將鼓槌丟過來,阿爽好似雜耍班子的藝人一樣,好容易給握住了。“小姐,您等等奴婢,等等奴婢啊。”
梁紅玉心事重重,腳步也很快,過了沒有很久已經朝着前山去了,皇上真是會無事生非,總是希望與自己過不去。
梁紅玉想,這一定是秦檜等人藉機給自己穿小鞋,現在是非常時刻,她除了忍耐,其實並沒有更積極的應對辦法。
好吧,那就忍着。當天,梁紅玉回去以後,就關門閉戶,一個人都不見,包括韓世忠與其餘人,韓世忠空自焦急,好似熱鍋上的螞蟻。
但是,他何曾就不清楚梁紅玉的性情,要是一般人遇到了這種情況以後,應該集思廣益,大家坐在一起好生想辦法。所謂,衆人拾柴火焰高,但是梁紅玉並不是一般人。
遇到這樣的事情,她非但沒有將衆人召集起來想辦法,而且還一個人沉默了起來。期間阿爽送過去一次飯食,梁紅玉無動於衷,期間幾個娘子軍偷偷摸摸的到了這中軍帳,梁紅玉還是無動於衷。
到了第三次飯菜送過來的時候,梁紅玉這才我這餐盤開始吃起來。看到梁紅玉津津有味的吃着,旁邊的阿爽這才一笑。
“您終於肯開口吃東西了。”阿爽一邊說,一邊如釋重負的嘆口氣,梁紅玉倒是不知道,自己呆愣愣這麼一會兒,衆人已經方寸大亂。
“你們兀自忙你們的就是,不要理我,我不過是在想事情罷了,皇上真是奇怪,爲何這個時候忽然召見我,這裡面有什麼陰謀詭計不成?”一邊說,一邊又道:“將我遣到京外,現如今是我可以擅離職守的時候嗎?”
“我纔不去。”梁紅玉堅決的,執拗的用自己強硬的態度表示,自己是不會委屈在皇上的強權之下的。
憑什麼自己就要離開,她鐵肩擔道義,必須要在帝京保家衛國,必須不能離開,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撒手離開,這樣的事情,梁紅玉的信仰不允許她這麼做。
“但是,您要是不遵旨,後患無窮啊,奴婢也是想破了腦袋不知道究竟應該給您什麼樣的建
議。”阿爽一張苦瓜臉,一邊說,一邊唉聲嘆息。
“我都沒有嘆息你還嘆息。”梁紅玉不滿的軒眉,“打起來精神,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坎兒,不就是這幾個壞蛋想要折騰折騰我,即便是進京,我去就好。”
一邊說,一邊將碗中的肉糜扒拉一下,吃了一個一乾二淨。梁紅玉並不挑食,並且不矯情,不搞特殊化,大家吃什麼,梁紅玉就理所當然吃什麼。
在戰爭歲月,要是都沒有什麼吃的,梁紅玉草根樹皮都吃。在和平年月,人人吃的東西逐漸都好起來,梁紅玉跟着生活質量也是水漲船高,這是真正一個可以與民同樂,也是真正可以與民同苦的人。
韓世忠終於到了,進來以後,梁紅玉立即揮揮手,阿爽握着殘羹冷炙去了,世忠到了梁紅玉的身旁。
“坐下,晃來晃去的,你也是與她們一樣沒有見過世面嗎?”這麼一說,韓世忠只能走過去,在梁紅玉的對面坐好了。夜色已經闌珊起來,好似一杯綢酒一樣帶着一種闌珊的況味。
時時刻刻在侵襲一切,梁紅玉在迷濛的燈影月色中,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的臉色平靜,目光看上去清澈,幾乎是透明的。
“好看——”這般澄澈好似琉璃一般的鳳眸,是不多見的,“什麼子健潘安都不如你好看,不過你說說,皇上爲何突發奇想又一次要我進宮,難道真的是看上了我不成?”
“皇上總是想要馴化不可能馴化的東西,對於男人這是一種挑戰。”韓世忠說,梁紅玉一聽韓世忠用“東西”比擬自己,不禁浩然長嘆,“世忠,我不是東西。”
“紅玉,隨口一說而已,你不必認真。”這樣一說,梁紅玉只能點點頭,兩個人就這麼互相看着,他看着她的蟬鬢,鴉黑的髮絲整整齊齊的扎束在腦後,一種英姿颯爽的感覺已經油然而生。
那種形容不出來的美是冷豔的,但是是那樣的吸引人。
“世忠,這一生,我只和你一個人好。皇上真是自私自利,這種人還西黃橫刀奪愛,這是其一,其實我想到的是,這一次將我調離東京,很有可能是另外的原因。”
“我也想到了。”什麼叫做心有靈犀,大概也就是這樣,他們兩個人並沒有事先的推斷與議論,但是在總結陳詞的時候,兩個人的看法與視角簡直一模一樣。
梁紅玉欣喜的一笑,“還是這幾個傢伙在作怪。”想當然爾,就算是皇上喜歡自己,也是需要讓這幾個人想辦法的,這是必然。
“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韓世忠說完,看着梁紅玉,梁紅玉嚶嚀一笑,有小兒女形態,“你今日這般的憤世嫉俗,還出口成髒起來。”一邊說,一邊微微的嘆口氣。
“要是可以,我情願立即動手,將這些個奸臣一網打盡,就地正法。”一邊說,一邊憤懣的攥着拳頭,在桌面上敲擊了一下,桌上的杯盤碗盞跟着戲劇性的跳動了起來。
“好了,好了,我之所以不想要你擔心也就是因爲這個,你這人是個急脾氣,這是不成的。”
“這一次呢?又要進京?”這不是梁紅玉可以決定的,她只能點點頭,看着眼前的男子,韓世忠嘆口氣,“我不,這一次你無論如何都不要進京了。”
“你莫非要衝冠
一怒爲紅顏不成,這可不成,要是可以化干戈爲玉帛,爲何不用這個?偏偏要鬥一個你死我活,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燈花爆了,一股燈油就這麼落在了梁紅玉的手上,梁紅玉一驚,立即伸手,在旁邊的韓世忠已經握住了紅玉的手。
“可還好?”關切的問一句,在昏瞑的光線中,看着梁紅玉,紅玉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女孩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只是苦笑,“你看,運氣好的時候門板都擋不住,運氣不好的時候呢?喝一口涼水都塞牙。”
“胡言亂語,我看看。”實在是很難以想象,這樣一個武將,縱橫馳騁在邊界線上的男人,應該是一身豪邁的陽剛氣,絕對不會心細如塵。
但是眼前呢?在梁紅玉的身旁,他的百鍊鋼早已經成了繞指柔,面對梁紅玉,好似面對的是一個孩子,一個尚且需要照顧的孩子兩個人的目光就這麼稍微交匯了一下,梁紅玉因爲感動,眼珠紅紅的。
“世忠,爲了讓皇上斷了念想,你娶我,好嗎?”
“會不會太過於倉促,還是……”他輕輕伸手,將自己的左手衣袖給撕碎,就那麼很快的已經將梁紅玉的手背給包裹起來——“還是,你忽而就覺得需要犧牲自己?”
“你以爲我是逢場作戲?”梁紅玉立即將手掌抽回來,將韓世忠剛剛包裹好的絲絹給打開,氣咻咻的說道:“你不懂我。”別過臉,不看韓世忠。
“逢場作戲換過來的都是虛情假意,你原來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那麼,我就嫁給皇上,我做了妃子以後,就可以對着你發號施令,對着你調兵遣將……”
什麼叫做“女人心,海底針”,今日韓世忠好像明白了,他本就是那種拙於辭色比較木訥的人,看到梁紅玉這樣快就翻臉,他立即握住了那手。
“紅玉,我並沒有那種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好好的考慮一下,我們要是真的在一起,這以後的日子會千難萬險。”
“以前的日子也是千難萬險!世忠,你曾幾次三番已經告訴過我,你是喜歡我的,是可以爲了我犧牲一切的,難道男人的破嘴真的不能相信嗎?還是女人是書,男人是一頭豬,不能指望一頭豬讀懂一本書?”
“這……”
“世忠,我心切慕你,如鹿慕溪水,這麼久了,你就一丁點兒都沒有感受到嗎?你這個人看起來不是真的傻,而是傻的真。”梁紅玉說完,皺眉。
“紅玉,我喜歡你。”
“娶我。”梁紅玉強調一句,既然是喜歡就在一起,這纔是天經地義,既然沒有父母之命,沒有媒妁之言,那麼就一蹴而就,有情人終成眷屬,不是很好嗎?
“紅玉,我……”
“娶我。”今晚的談話陷入了一種對峙的僵局,這是韓世忠沒有想到的,她看到梁紅玉有生氣的樣子,立即點頭,“明日五娶你爲妻。”
“嘿!”梁紅玉終於逼迫韓世忠說出來違心之論,她一笑,“我可不會那樣輕易的嫁給你……”
“紅玉,我真的是越發不懂你了。”韓世忠一邊說,一邊看着梁紅玉,梁紅玉伸手,掌風虎虎生風,已經將那紅色的燈花給熄滅了,四周圍一邊淡淡的黑,黑色中,她的手皓白的好像骨瓷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