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那肥嘟嘟的手指從晏殊秦檜等人的簽名上撫摸了一下,然後失魂落魄的將那奏疏給放在了桌上。
“宣宗澤,韓世忠,梁紅玉。”皇上的意思很明確,要見一見這些清流黨,看看他們的意思。
現在,童貫知道,自己任何一個舉足輕重的決定都會影響到一切的戰局,秦檜等人知道。皇上是那種膽小且迂腐的人,一個一個心滿意足的去了。
內侍監宣召,無遠弗屆,所以宗澤過來的比較早,剛剛到了禁苑,宗澤手中握着一枚白玉的如意,剛剛與晏殊不期而遇。
晏殊臉上訕訕的,想要說什麼,但是宗澤已經跺跺腳,朝着前面不相干的位置去了。
“大人,宗澤大人。”晏殊焦急的喚一聲,宗澤不免駐足,站在一片花影中,等着晏殊過來,晏殊此人也是與自己同年入龍庭,服務於朝廷的,但是……
宗澤很不待見晏殊那種自私自利的脾性,“大人有何指教?”宗澤看着晏殊,晏殊笑吟吟的上前一步,意料之外的是,宗澤居然還願意與自己搭訕。
“宗澤老大人,我的老大人啊,現如今,您到了養心殿以後,切勿要皇上讓人殺敵,此事萬萬不可……”
宗澤冷笑一聲,將手中的白玉如意拿出來,“老臣是到皇上跟前去遞如意的,如意說明旗開得勝,大人,我與大人也是涇清而渭濁,大人就不要徒費脣舌了。”
一邊說,一邊轉身就要走。
“宗澤老大人,您所言差異。”晏殊一邊說,一邊三兩步已經追趕在了宗澤的身後,宗澤緊繃面容,冷冷的目光看着前面的走廊,不發一言。
“老大人,老千歲,您始終不明白,我大宋要是果真迎敵,會一敗如水的,與其這樣子殫精竭力窮兵黷武,何不……”
“做縮頭烏龜,有你的,晏殊有你的!”總社一氣之下,已經將手中的白玉如意丟開,滴溜溜,這如玉已砸在了晏殊的頭頂,將晏殊束髮的金冠給砸落在了地上。
宗澤看着地上的白玉碎片,“老大人請看,玉可碎,不可損壞一白,老臣與這白玉一樣,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宗澤玉擊晏殊以後,人已經揚長而去了,到了龍庭以後,韓世忠與梁紅玉已經到了,梁紅玉一清二楚,皇上一定會掣肘的,所以既來之則安之,看看有沒有什麼風聲斧影,其實還是想要埋伏刀斧手對付他們,也不現實。
畢竟現如今他們兩個人責任重於泰山。
“起來吧,聽說你們已經男婚女嫁,朕心甚慰,朕以前想要給你安排一個好親事的,朕這裡還沒有行動,你已經捷足先登,好在也是才子佳人不辜負了這一樁美談,喝一杯吧。”
皇上一邊說,一邊揮手,內侍監已經出去弄酒了。
梁紅玉拍一拍膝蓋,已經站起身來,內侍監給二人佈置座位,梁紅玉坐好了以後,看着眼前的皇上,鮮少有這種情況,童貫也有愁腸百結的時候,看到他這般的愁雲慘霧,她不禁一笑。
“皇上今日一定是聽說了什麼?”
“哦,是啊。”童貫揮手,兩個內侍監分別上前一步,斟酒,酒水清冽,醇香。
點點滴滴,已納入酒樽。紅玉一飲而盡,“那麼皇上一定是聽說末將昨晚偷襲敵營的事情,末將不過是想要證明給您看,這些女真人在我大宋很多人的眼中好像毒蟲猛獸一樣,但是在我這裡,微不足道的厲害。”
“朕的酒好嗎?”皇上問一句,自己也喝一杯,示意韓世忠品酒,韓世忠呷一口,已經敬謝不敏,今天,不是進來喝酒的,韓世忠一清二楚。
“好酒,好酒,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上一次喝酒喝的很是酣暢淋漓,這一次,就不了,今日皇上有話說,對嗎?”
梁紅玉問一句,看着皇上,童貫好像頃刻之間就出現老態一樣,並不立即切入主題,而是那麼離題萬里的嘆口氣,說道:“我大宋百姓在朕的治下,雖不算是道不拾移夜不閉戶,但是畢竟也算得上安居樂業。”
“皇上所言甚是。”韓世忠點點頭,梁紅玉也是頷首,等着皇上另外的一句話,皇上是喜歡從小中見大的,與童貫打過兩次太極拳以後,梁紅玉知道,繞指柔乃是童貫慣用的伎倆。
“朕想要你們好生思考一下,除了打仗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沒有!”韓世忠與梁紅玉簡直異口同聲,並且聲音很大。皇上沒有想到,自己的軟換過來的是他們兩個人的強,立即顰眉,“朕想,還有一個辦法……”
梁紅玉皺眉,氣呼呼的已經站起身來,要是眼前的不是皇上,而是其餘的人,她一定會一拳頭將這個窩囊廢給打到九霄雲外去的,奈何,眼前的窩囊廢是皇上啊,她忍住了怒意,正要說話,門口的宗澤已經到了。
“皇上,老臣姍姍來遲,懇請皇上恕罪。”一邊說,一邊行禮。
“起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既然是來了,朕也是想要看看你的意思,凡事大家有商有量就好。”
“此事沒得商量。”梁紅玉又一次強硬起來,宗澤雖然剛剛加入討論,不過也明白剛剛梁紅玉爲何與皇上會有分歧,再看韓世忠,韓世忠並沒有說話,好像在看杯子上描繪的折枝花卉一樣。
但是目光又不時地看着皇上。
“此事,老臣也認爲沒有商量的餘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爲何不斬草除根呢?”宗澤好骨氣,不過宗澤始終沒有站起身來,梁紅玉想,朝廷不重用宗澤,簡直是朝廷有眼無珠。
這樣一個人明珠暗投,讓梁紅玉的心情很是難受,他不理會皇上的目光,已經上前一步,“大人,起來吧。”
“哎。”宗澤不能賴着不起來,站起身來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這才嘆口氣,看着眼前的人。
良久良久以後,皇上轉移了一下話題,看着牆壁裂縫中的一枚青草,又是想起來秦檜剛剛說的一句話。
一股力量一開始看起來闇弱無力,於是人們放任自流,但是這一股力量會如同青草一樣,到了野蠻生長的時候,猝不及防就會生產成爲參天大樹。
看着看着,他膽戰心驚起來,不,不,堅決不能讓梁紅玉與韓世忠胡作非爲。
“聽說,你組建了一個娘子軍,這鐵娘子就是你?”
“皇上不是聽說而已,當
初這娘子軍還是您一手操辦起來的,那時候我沒有前期的經費,不都是您給了我銀子的,因此我截長補短,弄出來一個不錯的軍隊。”梁紅玉說完,看着皇上。
“不錯,但是朕並沒有允許你收編一個軍隊。”
“末將爲了百姓,難不成末將會公器私用不成,這些娘子軍可不是您聽說的那種一無所能之人,她們一個個能征善戰,並且一個一個都是經過我嚴格選拔的,您可以當場出一個考題讓她們試試,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卷。”
紅玉不卑不亢,說的很是流暢,皇上倒是無言以對了,瞥目看着韓世忠,“你呢,你也是組建了一個軍隊嗎?”
“皇上,兵部有擴充軍隊的權利,歷朝歷代都有,國無兵不寧,這還是故老相傳的一句話。”韓世忠更加是說的有理有據了。
“朕知道,但是朕沒有想過你們會收編這樣多的軍隊。”
“皇上……”紅玉立即找到了一個支點,也是一聽歌論點,剛剛皇上不是口口聲聲說沒有辦法對付金軍?現在呢,他們要是有一個軍隊,一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軍隊,皇上還會不會就此事掣肘呢?
“皇上,這個軍隊是我們組建起來的,是我們的意思,也是百姓的意思,您不用怕金軍會無理取鬧,這一次戰爭,我們絕對會勝利的。”
“朕不是不相信你們不會勝利,朕想要說,你們那樣多的軍隊在朕不允許的前提之下組建起來,除了攻打金軍還意欲何爲。”聞言,梁紅玉終於明白了過來。
“皇上的意思,末將的軍隊果真有公器私用的意思?”韓世忠站起身來,“末將並不能,也不敢,請皇上明察,也將造謠中傷末將與韓將軍之人,一併拿下,真正是讓人不可思議,居然有這樣的人。”
“並無人搖脣鼓舌,是朕在猜想。”童貫一邊說,一邊又道:“朕也是以防萬一。”
“皇上並不相信我們,不過金軍還是會來的,皇上的意思呢?”梁紅玉迫問一句,童貫看着梁紅玉,“朕想,不生靈塗炭還有一種辦法,不就是燕雲十六州,朕給了他們就是。”
“燕雲十六州物產豐饒,阡陌縱橫,乃是我大宋的風水寶地,皇上,您怎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宗澤再也忍不住了,聲淚俱下,梁紅玉與韓世忠也是絕對沒有想到……
皇上居然會棄卒保車,在這個時候,玩這個把戲。
“是秦檜的意思,對嗎?”梁紅玉質問一句,童貫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包庇秦檜與蔡京,“並非是他們的意思,是朕一意孤行,朕已經思前想後,你們的勝算並不多,與其到時候兩敗俱傷,不如……”
“皇上!”梁紅玉睚眥欲裂,“末將堅決反對主和,喪權辱國,這不是與金兀朮說的一模一樣,苟且偷安不是我大宋人的品格。”梁紅玉望着童貫。
“朕也不是那種品格。”
“那就請皇上收回成命。”韓世忠向來是那種沉默是金的人,但是今日也是坐不住了,再愚忠的人,也不能點頭稱是,皇上的舉措已經大失人心。
要是讓普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有逃竄的心,不知道天下人做何感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