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玉想,自己要是可以從一面鏡子看到自己的另一面就好了,但是人總是這樣,一輩子也不能真正瞭解自己。
“爲何呢?”紅玉指了指自己,“我什麼地方不好?”
“您呢,哪裡是什麼地方不好,而是您過分好了,這種好讓人望塵莫及,於是呢,男人就會對您產生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想要統治您,但是又不能。”這樣一說,紅玉伸手將氣根拔下來。
“果真?”
“嘿,您問這些,究竟是什麼意思呢?”千里眼看着紅玉,她發現,自己儘管是千里眼,不過並不能看透梁紅玉的內心。
“那麼,你說韓世忠將軍真的喜歡我嗎?”
“您是他的妻子,他自然是喜歡您的。”千里眼這樣一說,紅玉就笑了,“大概是我過分的杞人憂天了,他是我的夫君,我呢,是他的妻子,自然是互相愛慕的。”
“您是過分的成功了,臻於至善的女人往往渾身都是閃光點,很多人想要靠近您,但是在靠近您的時候就會發現,與您在一起是有壓力的,您就好像是太陽,您說,有沒有人喜歡與太陽在一起?”
“這個……這個……”紅玉搔搔頭皮,無言以對,自己居然會給人那種感覺,是不是有點兒過分的風雨彩虹鏗鏘玫瑰了?
幾個丫頭七嘴八舌,說的梁紅玉無地自容起來,紅玉決定從明天開始抽時間看看書,抽時間做一做針黹女工之類的,將自己該做的事情都做一做。
今時今日,韓世忠已經帶着一個小分隊朝着岳飛駐紮的地方去了,岳家軍還是很厲害的,隱藏起來簡直讓人無跡可尋。
岳飛本領高強,帶着這個小分隊已經沿途狙殺了很多人,這樣一來韓世忠倒是沒有了後顧之憂。
“世忠,你來了。”岳飛看到韓世忠,立即回眸,韓世忠朝着這邊走了過來,“大哥,苦了您。”
“爲國爲民,有什麼苦的,倒是你,伴君如伴虎,現在還好嗎?”問一句,目光炯亮的看着韓世忠,韓世忠這一生見過不計其數的眼睛,但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雙明亮的眼睛。
這眼睛看上去是那樣的鎮定沉着,那樣的鋒芒畢露,那樣給人以希望與勇氣。
“我還好,很久沒有暢敘幽情,今日有機會,一醉方休,如何?”一面說,一面望着眼前的岳飛。
“酒雖好,不過不能貪杯。”兩人坐在了草地上,兵卒都有人在巡邏,而其餘的人已經席地而坐。
有一個握着三絃的人開始吹拉彈唱起來,唱的是“落梅風”。聽起來讓人精神振奮,喁喁低語一樣的琴聲如泣如訴,這音樂是那樣的陶醉人,人們在這樣的樂聲中,第一個想到的則是自己的家鄉以及自己的家人。
酒過三巡,岳飛苦笑起來,說了不貪杯,不過兩個人一個比一個還喝的多,好在這兩個人都是千杯不醉的體質,距離酩酊大醉還差的很遠很遠。
“紅玉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子,你照顧好她,她這人愛鑽牛角尖,你需要的更多的是理解與包容,他和你一樣,總之文武之道,一張一弛。”
“大哥。”他看着岳飛,岳飛點頭,又道:“再喝一杯,你要回去了,離開的時間太久,皇上那邊……”
原來,岳飛心心念唸的都是皇上,聞言,韓世忠的心升騰了一下,他不知道他們還可以愚忠多久。
時間緊繃,好像快要折斷的一根琴絃一樣,而琴聲也是跟着低微起來,人們沿途就在狩獵,獵物已經烘烤在了火上,韓世忠與岳飛本就是惺惺相惜的英雄,推杯換盞之間,已經喝過了很多很多的杯中物。
“去吧,已經很晚了。”岳飛揮揮手,韓世忠點點頭,黯然銷魂的去了。
世忠剛剛從岳飛這邊出來,到了客寓以後,第一個在門廊看到的居然是柔奴,柔奴站在風中,目光低迷的看着風中走過來的韓世忠。韓世忠拱拱手,淡然一禮以後已經朝着驛站中去了。
柔奴看到機會來了,擋在了韓世忠的眼前。
“韓將軍,近日來辛苦了您。”這一句話,讓韓世忠摸不着頭腦,他向來與這個女人沒有言語上的來往,但是柔奴呢,顯然並沒有放自己進去的打算。
這女子的身體可真是柔軟,簡直柔軟到了可以拉伸的極限,她那萎靡不振的目光看起來瑟瑟然在發抖。
然後那柔軟的藤蘿一樣的軀幹已經爬行動物一樣的纏繞在了門廊上,“世忠,我想要與你單獨談一談。”
“末將與您好像沒有什麼要說的。”韓世忠往前走,柔奴只是笑着,“就知道您會這樣說,我已經預備好了酒宴,您勢必賞光吧,我已經等您很久了,您不能置之不理。”
“你我非親非故?”韓世忠一句話幾乎問到了柔奴的臉上,柔奴立即點頭。“是然。”
“那麼,就更沒有必要花前月下了。”韓世忠說完後退了小半步,這女子好像已經料到了他會這樣似的,一個趔趄,嬌弱的嚶嚀一聲已經倒在了韓世忠的懷抱中,那星眸就那樣渴盼的看着韓世忠。
韓世忠不由一股冷意已經侵襲到了全身,那種感覺,無言以對。好像數九寒天進入了一個寒洞一樣。
一股冷意已經順着兩人交握手的位置蔓延開來,柔奴笑了,韓世忠看着柔奴,“您這是要讓末將大不敬,對嗎?”
“將軍,我寂寞空虛冷——”老天,這女人真是寡廉鮮恥,好不害臊。這句話以後,韓世忠這才陰測測的一笑,“你究竟想要做什麼,隆祐?”
“什麼龍左龍右的,將軍纔是真龍。”
“真龍天子只有一個。”韓世忠看着柔奴,柔奴這才一笑,“皇上已經睡着了,現在你大可放心,我還可以給你保證皇上暫時不會醒過來,就算是醒過來,也是明早的事情,今晚發生了什麼,他不得而知。”
“皇上有眼線。
”
“這些人知道將軍一本正經,也知道我的厲害,這些人要是胡言亂語,明早的太陽就照耀在這些人的墳頭上了,所以,將軍您放心就好。”
“但是——”韓世忠還在推諉,此刻,柔奴已經一笑。
“將軍,莫非是畏懼您那河東獅子一般的妻,真是想不到您懼內。”這一句以後,韓世忠已經一笑,“我怎會懼內,既然您有意這樣邀約,我好生跟着您去就是。”
“這邊。”柔奴一笑,她相信自己石榴裙的魅惑與威力,沒有想到天下的男子居然一模一樣,這樣快就上手了。
現在她笑着,望着韓世忠,世忠呢,已經往前走,朝着安排好的位置去了,這裡已經一切都安排妥帖,分賓主坐好了以後,柔奴低眉淺笑。
笑聲簡直好像是銀鈴一樣,那樣魅惑那樣激動人心,又是那樣吸引人,那種吸引力是無往而不勝的,在威州的時候,柔奴已經憑藉自己這甜蜜蜜的微笑俘獲過很多人心。
現在,她看着眼前撲朔迷離的那雙眼睛,那眼睛明亮,望着自己,她立即斟酒,“將軍善飲?今晚可以不醉無歸,對嗎?”
“您呢,聽說您以前很是可以喝酒。”其實,不無冷嘲熱諷的意思,女子微微一哂,點了點頭以後,徑自已經握住了一杯酒,酒水就那樣淋淋漓漓的遞了過去,波光雲影好像都映襯在了酒樽中。
二人同時笑了。
“將軍喝酒喜歡用什麼杯子?”問這個做什麼呢,不過韓世忠還是一笑,“前朝李白安能摧眉折腰事權,喜歡用的酒樽乃是鸕鶿盞芍藥杯,原是不錯的。”這樣一說,柔奴笑了。
“這些雖然是稀世珍寶,不過還有一種恐將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此刻,燈燭讓柔奴給熄滅了,柔奴的目光望着黑暗中韓世忠的眼瞳,眼瞳亮閃閃的,蘊藏着一種寶藏纔會有的光芒。
雖然在黑漆漆的夜色中,不過並不能影響這目色的燭照。看着這樣一雙美麗的鳳眸,她不免心猿意馬起來,陪伴皇上這樣一個老骨頭,自然處處都是曲意逢迎。
真正不是她要的那種生活,而眼前的男子呢,舉手投足無不讓人喜躍抃舞,要是可以與這個男人共度良宵,那是多麼好的事情啊,兩個人的目光稍微交匯了一下。
“末將果真是孤陋寡聞了,並不曾聽說過更好的酒具?”這樣一說,黑暗中的柔奴已經笑了,慢吞吞的走了過來。那潔白細膩的柔荑就那樣落在了韓世忠的肩膀上,然後吐氣如蘭。
“有一種酒杯叫做櫻桃杯,不知道將軍是真的沒有聽說過,還是故意喬裝自己不知道?”
“什麼櫻桃杯,櫻桃如何可以做酒樽,顧名思義,原是不可以的。”
“將軍何苦顧名思義,既然是認爲不可,那麼柔奴就讓將軍知道知道,世界上原是沒有什麼可什麼不可。”這女子嬌滴滴的笑着,聲音魅惑,如同出谷黃鶯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