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電流從兩人相貼的地方傳來，莫錦歡咬緊牙齒，看着林淙灼亮的鳳眸，她撇開視線，而林淙卻伸手握住她的下頜，舌尖撬開了她的脣，軟軟的聲從她的口中溢出。
一夜縱情，即便是林淙的麻藥藥效已經過了，莫錦歡依舊渾身上下沒有力氣。
耳邊傳來林淙悉悉索索穿衣服的聲音，淡淡的鬆菊香氣落在她的脣邊，她聽到林淙說：“錦歡，原諒我。”
她想着睜開眼睛，卻終究還是因爲太累，沒有睜開。
林淙看着昏睡的莫錦歡，她的眼角還有着淚痕，兩個人親密交纏的時候，她的眼睛始終是沒有睜開，還好她沒有睜開，否則他眸中的情意定然是藏不住。
腦海中想到了楚楚和宿衾離開時候，楚楚對他別有深意的說道：“王爺，你一向算無遺策，謀略無雙，不知你可曾想過即便是你計算的再過周詳，可終究是人心難算。”
“所以，王爺你明知不該對錦歡動心，卻還是動心了。”她笑的有一絲殘忍，“王爺，你可知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人，有時候總得面臨一些選擇。若是你還想着坐擁東越和西岐的江山，便將錦歡殺掉。”
她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諷刺：“王爺對錦歡情深一片，只是這份情，除了天知地知，我知之外，只怕無人得知。尤其是錦歡，即便是有人將王爺的深情告之錦歡，錦歡定然也不會相信。王爺定然聽過情深不壽這話。”
林淙的手背冒起青筋，看着在月光下笑的一片恣意，對他充滿諷刺的女人。
“王爺若是不殺錦歡。錦歡必定會殺了你。錦歡性子高傲，王爺這般算計折辱於她，她怎麼會放過王爺？王爺心力交瘁，即便是沒有錦歡的報復，王爺你有能支撐多久？”
“我還能活多久？”
“一個月。西岐和東越開戰在即，王爺必定會死在去西岐的路上。王爺，你和錦歡註定不能在東越相守。”
楚楚留下這麼一句話便和宿衾離開。
東越雖然很快便平息了這次內戰，可終究還是人心惶惶。而就在此時，西岐突然來犯，直取洛水，進犯東越邊境。
東越節節敗退。
東越皇帝滿臉怒氣，將摺子幾乎摔在林淙的臉上。
“你不是和你的舅舅簽下了盟書，保證十年之後不進犯東越麼。可這盟書剛過不久，西岐就突然進犯。”他眯起眸子，放在林淙的身上。
林淙低下頭，輕聲道：“父皇，兒臣的確是和西岐皇帝簽下了盟書，可西岐皇帝一個月前大病去世。現在西岐是有龍承澤和龍承景兄弟兩人掌控。而東越被沐卿沉一鬧，又有內戰，東越格局動盪。西岐所以纔會突然進犯。”
林淙所說的話完全都在情理之中，即便是東越皇帝對林淙心中有懷疑，卻終究沒有再苛責什麼。
要知道，經過平郡一戰，林淙現在名聲極盛。
朝廷諸事幾乎都有他把持。
“可否找到沐卿沉的下落？”提到沐卿沉，東越皇帝眸中閃過一抹恨意。
“沒。兒臣已經多派人在虹澤大陸打探沐卿沉的下落。”平郡之戰後，林淙擒住了和沐卿沉一母所出的三皇子林潯，林潯現在已經被囚禁起來。
沐卿沉卻不知所蹤。
皇后身上的毒原本在上個月發作，可沐卿沉似乎是用什麼東西壓制了皇后體內的毒性。
皇后現在纏綿病榻，撐不了多久。
必須儘快找到沐卿沉，只有他才能夠救得了皇后。東越皇帝這幾日眉眼上盡是風霜之色，眼角眉梢有着冰冷的絕望。
莫錦歡並沒有在皇后身邊侍奉，她全部心力都用於去找沐卿沉。
她腦海中，清楚的閃過當日沐卿沉將續命神草交給她的時候，臉上露出的奇異笑容：“錦歡，終有一日，你會後悔做出今天的選擇。”
她的確是後悔了。
她風塵僕僕的回到公主府中的時候，一道人影閃過，她疾步上前，將那人影抓住，“是你？”
那人正是跟在沐卿沉多年的沐風。
沐風原本儒雅乾淨的臉上，佈滿風霜，下頜一片青色，他微微笑道：“公主，好久不見。這是丞相讓我交給公主的信。”
說罷，他從懷中拿出了一封信，交給了莫錦歡。
信上只有短短几個字：明日辰時，風臨山頂。
鳳臨山位於東越帝都郊外，山勢奇險，就像是一把利劍直、插在東越境內。
辰時未到，莫錦歡已經到了風臨山頂，東越的冬天來的一向很早，昨夜一場薄雪突然降臨，地面上籠罩着一層薄紗。
山頂上籠着一層薄霧，寒風襲來，莫錦歡衣袂翻飛。
她望向沐卿沉，沐卿沉身上披着一件染血的披風，原本潔白如玉的下頜上佈滿了一層青色，他眯眸望向莫錦歡，笑容絲毫不顯狼狽：“錦歡，你現在可後悔了？”
莫錦歡緩步走向他，腳踩在薄雪之上，似乎能聽到清脆的聲音。
“後不後悔有用嗎？沐卿沉，既然你篤定我以後會因爲皇后的毒來找你，你肯定是做好了準備。說出你的條件吧。”莫錦歡在距離沐卿沉三步遠的地方站定。
沐卿沉的身後還有着燃燒的篝火。
沐風位於沐卿沉之後，警覺的看着她。
沐卿沉微笑道：“是。錦歡，在這個世界上最疼你的人是我。我當初既然知道你以後會後悔舍皇后救林淙，我自然會想法子救皇后，不會讓你悔恨終身。”
寒風襲來，莫錦歡的睫毛輕微的顫抖，可璀璨的眸子卻一瞬不瞬的盯着沐卿沉。
“沐卿沉，不要說廢話了。直接說出你的條件。離開東越？亦或者是想要重新獲得東越皇帝的寵信？我會想法子幫你做到。”莫錦歡淡淡道。
看到這樣平靜的莫錦歡，沐卿沉原本臉上的鎮定突然被打碎，此時細雪紛紛落下，落在莫錦歡的眼角眉梢上，顯得那樣的冷漠。
莫錦歡口中所說的，無疑是他現在最需要的。
他毫不懷疑莫錦歡絕對能幫他做到。可是，他不想要。
“我想要林淙的命。錦歡，你若是想要救皇后，便殺了林淙。”沐卿沉微笑，看着眸中沒有絲毫波瀾的莫錦歡，他脣邊的笑容更大：“當初你捨棄皇后救林淙。我在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這一次，你是否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皇后上個月本該毒發，我將半顆續命神草餵給她吃。她最多在支撐三天，若是三天後，沒有那剩下的續命神草，皇后必死無疑。”
莫錦歡的瞳孔有些收縮，看着脣邊淺笑的沐卿沉，緩緩開口道：“好，明日我便將林淙的屍體帶到你的面前。你說話算話。”
莫錦歡沒有片刻的考慮，反倒是讓沐卿沉一愣，他本來以爲莫錦歡臉上會出現掙扎，會痛苦，可看到這樣的面容依舊冷漠的她，他反倒是一愣。
“林淙對於你來說，究竟算是什麼？”
“騙子。”莫錦歡張口答道，來到這兒之後，她的脣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她的眼角撩起，看起來異常的嫵媚動人：“你以爲他在我心中又算是什麼？”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山頂顯得極爲通透，清楚的在沐卿沉的耳邊迴響。
“只可惜，你不會有機會殺我。”一道微醺般的嗓音突然想起，原本席地而坐的沐風拔劍而起，全身戒備的看向莫錦歡身後。
沐卿沉面上有着驚怒：“莫錦歡，你騙我！”
莫錦歡負手背後，臉上依舊沒有絲毫的異色，她微微一笑，看着滿臉驚怒的沐卿沉：“沐卿沉，你慌了。你怕了。你該知道，我沒有騙你。東越皇后的命還捏在你的手中，我怎麼可能會讓林淙跟我來到這山頂。”
莫錦歡的背後，一頂轎子落下，而擡轎子的四個轎伕眸光精湛，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內家高手。
他們行走在薄雪之上，卻沒有留下任何的腳印。
轎子被一隻纖長優美的手掀開，林淙身穿黑色狐裘，緩緩下了轎子。
似乎是和他心有靈犀，莫錦歡在他下轎的同時，也轉過身來看向林淙：“你一直都派人監視我，昨日沐風出現，你也一早得知了消息是不是？”她的聲音很平靜，脣角微微翹起。
看着這樣的莫錦歡，林淙的心底緩緩升起了一股不詳的感覺，既然莫錦歡知道他一直派人監視她，可她爲什麼依舊還是上山和沐卿沉見面？
就像是她說的，東越皇后的命捏在沐卿沉的手中，她絕對不敢亂來。
看着他深幽的鳳眸，莫錦歡脣角的弧度越發的大了幾分，可那雙璀璨的雙眸卻像是浸在冰水裡面的葡萄，沁出幾分深寒。
“林淙，你心狠手辣，沐卿沉是你的心頭大患，你是絕對不會讓沐卿沉有機會捲土重來。你也早就料定沐卿沉即便是離開東越，肯定會見我一面，是以你一直都在我身邊派人監視。果然，如你所料。沐卿沉和我見面。”
她的眸光露出幾分譏嘲，看着脣角繃成一條直線的林淙，“依照你的心狠，你肯定不會在意東越皇后的命。”
她白皙的臉上露出一分恍惚，在看到林淙示意那四個轎伕衝上來的時候，她眯起眸子，緩緩道：“沐卿沉，別讓他們過來。”
她後退了一步，後面的幾步便是懸崖。
沐卿沉面色一變：“小心！”
說着，便想要靠近莫錦歡。
莫錦歡冷聲道：“站住！”
她的眸子掃過沐卿沉還有林淙，這時候她的臉上才露出深深的疲倦和恨意。
“沐卿沉，你教養我七年，同時你也騙了我七年，這七年裡面，你有無數次的機會，將事情的真相告訴我。可是你沒有。”
沐卿沉的心絃一顫，他第一次在莫錦歡的臉上看到深深的恨意和絕望。
莫錦歡的視線又落到林淙身上，她微微一笑：“林淙，你可曾愛過我？”
她曾經問過林淙這個問題，林淙回答沒有。
而這一次，林淙的脣瓣蒼白，裹在黑色狐裘的傾城容顏竟然比這皚皚白雪更是蒼白幾分。
“我想，你大概是愛我的吧。否則，依照你瑞王殿下的算無遺策，謀略無雙，我怎麼會有命活到現在？並且成爲東越現在最受寵愛的小公主？”莫錦歡輕笑，璀璨雙眸裡面的寒意讓林淙的身子不由得輕顫。
來到風臨山頂之後，林淙終於說了第二句話：“莫錦歡，你究竟想要說什麼？”
他傾城的面容有些扭曲，往前踏了一步，長身玉立，薄雪紛紛乍起，落在林淙的黑色狐裘之上。
“我警告你，你若是想要皇后娘娘活命，你不要亂來！”
巨大的恐慌，從林淙心中升起，看着莫錦歡帶着一絲寒意的笑，前所未有的害怕恐懼襲來。
他馬上失去她了。
而莫錦歡的脣瓣彎着，像是一把鋒利的刀，“你在害怕？林淙，你愛我是不是？”
莫錦歡身後的沐卿沉注視着莫錦歡的笑，他不由得朝前走了一步，想要擒住莫錦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