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 搶
“皇帝昇天了!皇帝昇天了……”王承恩那尖銳中帶着悲憤的聲音,在京師北門的上空響起。彷彿是哭訴,又似在送行。除了他的聲音之外,城頭上下忽然一下都沒了聲音。
投降了滿清的文武大臣,還包括哪些閹人,如同曹化淳等,再沒一人還有之前那不屑或者幸災樂禍的臉色。大部分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刺激,良心發現,帶着慚愧之色低下了頭,彷彿是在默哀。
就連一向以野蠻兇殘之稱的建虜,在面對一個能慷慨赴死來捍衛尊嚴的皇帝時,都是面露敬佩之色。
此時此刻,唯有皇太極還是清醒的,他在震驚之後馬上發現情況不對,連忙大聲命令道:“快,奪回朱由檢的屍體,讓他閉嘴!”
然而,第一個響應他的,並不是他的滿清奴才。
只見王承恩擡頭,嘴角一裂,露出一絲譏諷之意,似乎不屑地盯了一眼皇太極。而後便露莊重之色,帶着決然,轉過身子,用力縱身一跳,便抱着崇禎皇帝的屍身跳下了三四丈高的城頭。
城頭上的人,又是沒有預見到這一幕,不由得發出一聲“啊……”,而後馬上本能地擁到城垛處去看情況。
城下的孫承宗,在看到王承恩跳下時,便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一邊催馬急行,一邊大聲命令道:“快,搶回陛下龍體!”
這種時候,這種情況下,越靠近城牆這裡就越危險。但有不少人不顧危險,快速催馬衝向前去。
但孫承宗抵達城下時,祖大壽已經後來居上,先一步到達並已翻身下馬。
只見城牆底下,王承恩仰面躺在地上,身上抱着崇禎皇帝的屍首,緊緊地護着;而他自己則是頭臉上滿是鮮血,嘴中也不停地冒出鮮血。
在見到祖大壽衝到面前時,還想做一個伸手想遞崇禎皇帝屍身的動作。只是很可惜,他沒能如願,便頭一歪,再也沒了動靜。
祖大壽紅着眼睛,一伸手便抄起崇禎皇帝的屍身,幾乎沒有停留,便乾脆利落地翻身上馬,一邊調轉馬頭一邊大喊道:“督師,快走!”
孫承宗看着王承恩仰面躺着的屍體,略微猶豫了一會,才調轉馬頭,跟在祖大壽的身後遠離城牆。
這些事情其實發生的很快,當城頭上的人俯身往下看情況時,祖大壽等人已經拍馬遠離城牆了。
城頭上的建虜看見這一幕,都有點猶豫,紛紛轉頭看向箭樓。他們知道剛纔的一切,其實是爲了要勸降城外那些明軍,也就是要讓剛纔這些明國大臣投降。如果未得命令胡亂行事,怕是會壞事。
“快射箭,不要讓他們跑了!”箭樓裡的皇太極氣急敗壞,連忙大聲命令道。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自然明白,自己想要勸降孫承宗他們的算盤怕是落空了。既然如此,那麼就只有逆者亡了。
可就這麼一耽擱的時間,孫承宗他們已經跑出一段距離,稍遠處的親衛,也紛紛拍馬趕過來護着主將。
不過這些城頭上的建虜都是好手,在得到命令後,便本能地開始抽弓撘箭,向着孫承宗等人的後背射去。
“梆梆梆……”
“嗖嗖嗖……”
弓弦震動的聲音,箭支刺破空氣的聲音不時響起。這個時候,弓箭相對火器的射速優勢便很好的體現了出來。雖然西門城頭這塊區域的建虜不多,但射向孫承宗等人的箭卻是不少。
“咴咴咴”的戰馬吃疼聲響起,孫承宗胯下戰馬中箭,哀嚎幾聲便摔倒在地,把孫承宗甩了出去。
“噗噗”聲音響起,祖大壽感到自己肩膀和後背一疼,然而他不敢耽擱,抱着崇禎皇帝的屍體儘量伏身在馬背上,雙腿尖急踹馬腹,催馬急馳。
前去護衛主將的親衛們,紛紛拿出掛在馬背上的盾牌來擋箭,甚至有幾個親衛看情況危急,手中又無盾牌,便驅趕戰馬越過主將,雙手張開用自己的身子當做盾牌來爲主將擋箭。
皇太極在箭樓裡看到這一幕,氣得想殺人,轉頭怒視一邊的濟爾哈朗,大聲吼道:“愣着幹嘛,還不快率部出擊!”
“是是是是……”濟爾哈朗臉色有點難看,一邊連聲答應着,一邊快步走向樓梯,趕緊去執行命令。
城外,洪承疇在剛纔的時候,稍微猶豫了一會,等他也催馬想趕往城牆時,忽然又馬上停住,調轉馬頭一邊往軍中趕去,一邊大聲命令道:“快,列陣,備戰!快,列陣……”
他的親衛一邊急忙來接應他,一邊大聲喊着他的話,把軍令傳到了其他將領那裡。
明軍原先就在城外列陣,得到軍令後一開始有點亂的樣子,可很快就平息了下來。這次的效率,比起以往似乎快了不少。
等洪承疇到達軍中之時,總兵吳自勉已上前繳令道:“大人,各部已嚴陣以待。”
洪承疇並沒有馬上回頭,他快速環視一下,再轉頭看到親衛們已經接應主將回陣,心中稍微鬆口氣。不過他再擡頭看看京師城頭,臉色頓時嚴峻起來,又再次下令道:“騎軍戒備,步軍緩緩後退,敢有驚慌失措者,就地斬首!”
城外的大軍只是在京師城頭一箭之地外的地方,雖然可以不用多擔心弓箭,但京師城頭可是有很多火炮,射程就很遠了。密集的陣型被火炮轟擊,再被建虜的騎軍衝鋒的話,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好在城頭上一時並沒有響起火炮聲,而這兩支明軍都曾是洪承疇的手下,他的軍令下傳時,並沒有人敢違抗。
而且這一次軍令的執行,也似乎比起以往任何一次的訓練、戰事都要理想得多。雖然能聽到各處各級軍官的大聲喝斥,但總體而言,騎軍嚴陣以待,步軍在緩緩後退,倒也沒有什麼差錯。
京師城頭上,也終歸有了火炮的動靜。一股股的硝煙冒起,隨後“轟轟轟”的巨響便響徹在半空之中。
與此同時,京師北門的城門打開,吊橋也隨後放下,一支建虜騎軍從城裡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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