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閒說他要先出去辦點事。
他想去做什麼?當然是去找綠衣問個清楚!
自從綠衣和靈羽走出山水之樂小區開始,張雲閒的靈識就沒有離開過他們的身影,只不過礙於靈羽和綠衣都是對靈力極爲敏感的特殊原因,他的靈識並沒有跟的太緊。
他心想,靈羽的修爲堪堪達到靈主級別而已,對於自己的探測,肯定是無法發覺的。
倒是這個綠衣,如果她真的就是小青的話,算起來到如今爲止,應該已經有兩千年左右的妖齡了,加上妖族本來就擁有感知力極其敏銳的天賦,只怕自己的靈識很難避過她的感知。
誰料,綠衣一路上根本就沒有絲毫的遲疑,帶着靈羽徑直回了中原南城的‘楓園小築’。
顧名思義,這是一個種滿了楓樹的園林社區,不過因爲現在是初夏的緣故,巴掌模樣的楓樹葉子,還都是鬱鬱蔥蔥的一派綠色。
小區佔地不大,總共也只有八棟樓,不過都是法式洋房建築,最高的也不過七層,樓間距足足有二三十米,陽光和綠茵肆意地撒在每一戶人家的陽臺上,午後的暖陽很是迷人。
綠衣一邊走,嘴裡一邊時不時地對身邊的老人叮囑兩句什麼,老人一臉歉意地微笑,不斷點頭稱是。
張雲閒在腦海中看到兩人肩並肩走進了小區中心位置,一棟洋房的單元門廳內。
綠衣臨進門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回頭朝着她們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中似乎飽含着淡淡的期待。
不過沒多久,綠衣就再次從一樓的門廳中走了出來。
這一次,只有她一個人。
楓園小築的南邊不遠,就是張雲閒上次追蹤師巧兒和皇甫的時候,來到過的‘浣碧沙湖’溼地公園。
綠衣這次外出的目的地,正好就是這裡。
可能不是週末的原因,公園裡的人很少,偌大的湖面上,也不過四五條小船在遊蕩,木橋迴廊上的人影,更是稀稀落落的。
綠衣沿着曲折的廊橋,走到一個木亭之中。
張雲閒心裡有種莫名的確信,綠衣分明就是在等他到來。
他靈識鎖定了公園一處無人的角落,一招‘化氣神通’便立刻穿了過去。
“小青,是你嗎?”
張雲閒擁有許宣的全部記憶,也就擁有了他的全部情感,根本就沒辦法不激動,聲音都有些微微顫抖。
綠衣看到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張雲閒,一點驚奇的感覺都沒有,她妖豔的面容上浮現出暖暖的笑意,一雙美目,簡直彎成了月牙兒。
“你已經覺醒了啊?看來這一世裡你的造化可比之前強多了!”綠衣沒有直接回答張雲閒的疑問,而是用了一句平平淡淡的家常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她,就是小青。
而且,她也知道張雲閒就是許宣的轉世,是新一代的天啓者。
“這麼多年,你都去哪兒了?我去過妖族結界,她們都說從來沒有見過你,現在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靈羽的身邊?”張雲閒覺的他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弄個明白,但是一時興奮,有點語無倫次的感覺。
“說來話長!”小青嘆了口氣,“八百年前,我被那羣可惡的天師還有禿賊們傷了妖靈根基,千年的修行毀於一旦!連人類形體都無法維持,以蛇身在山野裡逃亡了二百多年,說起來,那真是一段艱難的時光……”
張雲閒眼眶微微溼潤,關於小青法力全失的事情,他曾在許宣的記憶中也讀到過,但是他沒想到的是,就算她已經被天師和法海他們打回了原形,他們仍然不肯放過她!
“對不起!”不知道爲什麼,張雲閒覺的很難過。
小青黃色的雙瞳散發着妖異的光彩,“我們之間,無須說這樣的話!”她輕聲說道。
“後來呢?”張雲閒止不住問。
小青輕輕拍了拍身邊的木椅,示意張雲閒先坐下來,慢慢聽她講。
“好在今天時間還很充裕!”她笑着說道,“等到我再次恢復人形,來到這世間的時候,距離當時已經過去了五百多年,那些天師早都已經化作了一捧黃土,金山寺的禿賊們也都已作古,我突然發現,我居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報仇的對象……”
說這話的時候,小青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嘲弄之意。
“天地變了!他們全死了!姐姐和你也都不在了……”小青喃喃說道,“其實,我回過妖族的結界,只是他們的修爲是在太低,根本就沒有發現我罷了!我去過安緹山,在山頂上見過你爲姐姐留下的‘血禁’!”
張雲閒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原來當時他在黑石條上看到的那些猩紅的‘禁’字,都是許宣用自己的鮮血寫下的。
他聽綠衣話裡的意思,好像她並不知道白素貞和法海都還沒有死,自從她重新化爲人形這三百年來,也不知道她都經歷了些什麼。
“你怎麼會改名綠衣,又跟靈徒遺族的人走在一起呢?”張雲閒好奇地問。
“綠衣本來就是我的小名。”小青平靜地說道,“我的本名叫做岑碧青,姐姐和你都喚我作‘小青’,但是我在遇到姐姐之前,一直都叫的是‘綠衣’這個小名。”
她口中的姐姐,自然指的就是白素貞,她倆一向都是姐妹相稱的。
“至於我和靈羽在一起的緣由,就跟姐姐和你在一起是相同的,自然是爲了報恩!”
“報恩?”張雲閒想起師簡說的,靈羽揹着昏迷不醒的她走了八十里路,救她性命的事情。
“你好端端的,怎麼會暈倒在山野之中呢?”他好奇地問。
小青妖豔地笑笑:“你是指靈羽救我的那次?其實我是假裝的!我要報答的恩情,並不是來自靈羽,而是他的先祖!我暈倒的那一次,不過是爲了接近他,而刻意營造的一個機會而已。”
張雲閒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叫出了一個名字:“靈殤!你所說靈羽的那位先祖,莫非就是靈殤不成?”
“當然!除了他還能有誰?”小青毫不避諱地承認道。
張雲閒的腦子,一瞬間閃現過很多模糊的片段,卻怎麼也抓不住關鍵的脈絡。
“靈殤對你有恩?”他想了想,靈殤死的時間,基本上跟許宣和白素貞的時代是吻合的,既然他們都曾經共同生活在同一時期,那麼相互之間有點交集,其實也並不奇怪。
誰知小青搖頭糾正道:“不止是對我,應該是對我們——你、我姐姐還有我,都有莫大的恩情!”
“難道,他幫我們對抗過天師?”張雲閒有點納悶,如果靈殤真的幫過自己和白素貞,許宣怎麼可能一點鮮明的記憶都沒有留下呢。
“那倒沒有,不過他跟着我和姐姐一起,對付過金山寺的那一羣禿賊,就是你上一世身受重傷那次!”小青解釋說,“要是如果沒有他的幫助,我跟姐姐當時根本就無法從法海他們的手裡,將你給搶回來!”
“靈殤那個時候,是整個靈徒遺族的族長!當時遺族的勢力,可要比現在大太多了,他這個族長,算得上是實實在在的威風八面!不過,他自己真正的身份,卻是天啓者的僕從之一!”
“僕從?”張雲閒心想,只聽說歷代天啓者總共培養過十二位真人,還有六名聖者,這所謂的‘僕從’卻還是第一次聽說,莫非這靈殤也是六名‘天啓聖徒’之一?
他之所以這麼想,是因爲師簡告訴他,這靈宗的身體素質,雖然偏差一些,但是論起破壞性和毀滅性,卻比聖者強太多了!
可以說,靈宗的實力比起一般的聖者,那可真算得上是毫不遜色!
“天啓者的僕從?我怎麼不記得呢?”張雲閒嘟囔了一句,心想如果靈殤真的是‘天啓聖徒’的身份,那孟瑛聖者爲什麼偏偏對他隻字未提呢?
還有許宣的記憶裡,關於靈殤的部分,全部都是模糊和凌亂的畫面,根本連面容都看不太清楚。
況且,天啓聖徒都是天啓者親自培養出來的弟子,跟自己應該是師徒關係,他還記得當初孟瑛留下的那道分身,管自己叫的稱呼就是‘師父’一詞。
既然是師徒關係,又豈會以‘僕從’自居呢?
想到這裡,張雲閒不禁很快便打消了關於靈殤就是‘天啓聖徒’之一的這番推論。
“你不記得,也很正常!”小青笑着說道,“因爲從頭到尾,你跟他基本上沒有碰過面!天啓者沒有遇到致命危險的時候,他也是從來不會跟你主動見面聊天的!就像是一個藏在暗中的影子,金山寺那次,如果不是你性命垂危,說不定他還是會繼續隱藏下去呢!”
“你接着說!他救了我之後得事情怎樣了?”張雲閒在頭腦中捋了捋頭緒,總覺得中間少了一些什麼線索。
“靈殤的破壞力是在太大,金山寺一戰,搞的山動地搖,洪水滔天,也因此波及了許多無辜的百姓!朝廷震怒,又加上法海他們受了奇恥大辱,怎肯善罷甘休,發了瘋一般地追殺靈殤,而他其實是故意這麼去做的,目的就是爲了幫我們三個引開法海一衆人等的注意力,結果不知道法海用了什麼手段,竟然將他給擊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