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翡走出總局,外面陽光正好,空氣裡卻帶着冷冽的寒意,一切如同假象一般。
秦翡轉身擡頭看着總局這個地方,她對這裡太熟悉了,二十多年裡的時間,有一半都在這裡了,從來都知道這裡不是歸處,可是,這裡也是她停留的比較長的地方了。
如今突然就這麼離開了,秦翡多少還有些不捨的,這種情緒,秦翡少有,秦翡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對這個地方有這種情緒,要知道,之前她可是絞盡腦汁的想辦法離開這裡,可是,現在真要離開了,秦翡心裡也是有些難受的。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
“阿翡。”
就在秦翡滿目複雜的看着這個地方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秦翡身體一怔,她沒有回頭,卻也知道是誰。
阿翡,阿翡,阿翡……
他從來都叫她阿翡。
一瞬間,秦翡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只剩下想念,是啊,她和齊衍才分開幾天的時間,可是,在明明轉身就能夠相見的這一刻,秦翡是格外的想念。
秦翡一下子就轉過頭去,朝着齊衍看過去。
齊衍依舊是一身黑色的西服,雖然看得出來是梳洗打理過了,可是,還是能夠感覺到齊衍身上的風塵僕僕。
一下子,秦翡只覺得自己的心劇烈的跳動起來了,整個人在這嚴寒的冬日遇見了只照耀她的陽光,那一刻,秦翡從來沒有覺得這麼溫暖過,明明,明明齊衍什麼都沒有做,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明明齊衍他就只是站在那裡而已。
秦翡看着齊衍站在陽光裡,一瞬間,秦翡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了,直接的朝着齊衍跑了過去,大步且歡快。
“阿衍。”連同聲音,秦翡都透着歡喜。
秦翡直接衝進了齊衍的懷裡。
齊衍看着秦翡這麼朝着他跑過來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是懵的,雙手幾乎是下意識的打開,等到他自己緊緊地抱住秦翡的那一刻,齊衍纔有一種真實的感覺,可是,他的頭腦依舊是沒有辦法反應過來,感受着懷裡的秦翡的溫度,齊衍收緊了自己的雙臂,將秦翡抱得緊緊地,死死的,嚴嚴實實的,就這麼抱着,一瞬間,那種踏實的感覺他是沒有辦法形容的,那種跳動的心臟裡全都是歡喜,都快要溢出來了。
“阿翡,阿翡,阿翡……”
“你沒事就好。”
秦翡擡起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總局,這纔對着齊衍說道:“我們回家吧。”
她也是有家的人了。
齊衍點點頭,他雖然不知道秦翡爲什麼突然就變得這麼依賴他了,但是,這是他想要的,只要秦翡開心,只要秦翡平安,都好。
這是他這輩子的心願了。
在秦翡平安回到翡翠華庭的那一瞬間,整個動盪的京城都安穩下來了,原本受到了攻擊的家族勢力,除了一開始對周元下手的那些家族勢力之外,其他的都恢復了正常,國外的經濟全部都開放,古訓藥邸那邊的醫藥用品也供給過來了,九處這邊的人也紛紛回到了自己一開始的任務裡,一切彷彿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可是,誰都知道,這一天的時間裡,京城發生了多大的動盪。
如果要說現在還有什麼沒有回覆的,那就是總局那邊罷工了。
不過,這個消息知道的人很少,畢竟,總局的人也相對來說比較少,全都是拿任務出行,而且,他們的任務都是隱秘且艱難的,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也不可能真的有人敢去盯這方面。
但是,總局的人沒有人過來拿任務就都走人了,總局的人沒有任務的全都回去休息了,有任務的還在外面,但是,結束之後也都沒有回總局,而是直接回家了。
平日裡有他們在感覺不出來什麼,一切都井然有序的,但是,當他們全都罷工了,推辭了那些隱秘而艱難的任務的時候,說實話,不少相關的人和單位都傻眼了。
畢竟,這些任務說實話,不是總局這個級別的人根本就不敢接,因爲接了之後,這一去恐怕就得永遠的留在那裡了,那種困難度,真的不是誰都敢上的,他們只是這麼一看就知道自己恐怕沒有辦法完成,一時間,所有原本都是總局那邊十分自覺領走的任務,一下子全都放在那裡了。
格外的顯眼。
這樣的事情就這麼擺在那裡,太容易被注意到了,別管上面的人,還是本身和這邊相關的一系列的人羣全都注意到了。
上面直接問了下來,韓斯徹那邊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就給了四個字,需要修整。
要知道,總局這邊的人雖然有人留守,但是,真的算起來,沒有人是有假期的,除了個別的每次都是走S級的人,其他人是真的沒有什麼假期。
需要休整這四個字沒有人能夠說得出來什麼。
而且,他們在任務方面都是有規定的,比如說最少任務數額的完成度,其實,他們總局只要是完成額度就可以了,但是,說實話,很多任務,其他地方是真的沒有辦法完成,所以,總局這邊爲了大義,儘可能的都是任務回來之後隨便修整兩天,討論一下,單個任務開個會,就立刻離開了,這麼算起來真的是全年無休。
也索性總局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沒有什麼親人或者牽掛的家庭,大多都是單身,不然,這樣的地方,有家庭的人是真的待不住的,關鍵是,生死不定。
按照額度的話,其實前半年總局這邊就已經完成了,所以,上面真的說起來什麼,總局這邊也是不怕的。
所以,在上面接到了總局的‘藉口’的時候,也是沉默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話是這個話,做的也沒錯,可是,現在也確實是出問題了。
一時間,相關的人羣和部門全都頭疼起來了。
在這方面,總局一撤,那種無形的壓力就直接壓在了他們的頭上,真的是難以喘息。
一開始,上面的人和相關的地方也都咬着牙,想着就算是沒有你們總局又怎麼樣,可是,當這種難度級別上升的任務做起來之後不斷失敗的時候,他們才明白這種困難程度根本就不是他們能夠挑戰的。
一時間,所有人都着急上火了,關鍵是,現在這是在玩命,說真的,以他們的程度接這種任務是真的就是過去送命的。
對於上面和韓斯徹的焦灼,秦翡是不知道的,她在家裡和齊衍休息了一晚上就直接去了醫院,去看周元了。
齊衍看着秦翡吃完早餐,一點也不捨的,連和他打招呼都沒有,就直接拎着衣服出去了,看的齊衍也是很無語,原本他還想說和秦翡一起過去,結果,秦翡壓根就沒有等他的意思,齊衍也來不及開口,秦翡就出去了。
齊衍手上的碗筷還沒有放下,門就發出了被重重關上的聲音,齊衍張了張嘴,隨即無語的放下了筷子,所以說,昨天到底是誰纏纏綿綿,黏黏糊糊的纏着他啊,怎麼就一晚上的時間,就變了呢?
齊衍一陣憋氣,虧他連今天的約會內容都做好了攻略,結果……
算了,齊衍也是習慣了,也正好,他的事情也不少,畢竟,動用了這麼多資源強制性的阻止了國外的經濟,他也確實是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齊衍習慣性的安慰着自己。
這邊,秦翡可不知道齊衍這麼多內心戲,一路上,秦翡開車就去了醫院那邊。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半年來被齊衍養的太好了,還是說古訓藥邸那邊對她的身體醫治的藥物進步了,又或者是兩者都有,總之,現在她自己開車,只要不是太長的路途,到都是沒事了,以這樣的速度下去,想來等到兩年之後,她就可以恢復到和五六年前,秦翡離開的時候的身體狀態就差不多了。
總之,秦翡的恢復的速度讓劉澍堂都是驚歎的,也不得不說,齊衍在對秦翡身體健康上面,真的是費盡心思,重視的不得了。
不過,秦翡在這方面倒是依舊沒有什麼感覺,總之,齊衍要求的,她都儘量做多,齊衍不要求的,她也就沒有那麼在意,但是,秦翡的心裡是有變化的,以前秦翡是無所謂,只要不是被人害死的,都還是可以接受的,但是,現在她自己真的是不想死了,就想要好好的活着。
秦翡一路來到醫院,直奔周元的病房,秦翡剛到走廊就看見了站在門外的王詔,秦翡一愣,幾步上前,脫口問道:“你怎麼站在外面?你不是說周元醒了嗎?”
王詔看見秦翡,張了張嘴,到底還是說了出來:“周禮,來了。”
雖然秦翡從來沒有說過,但是,王詔也看得出來秦翡和周禮之間出現了問題,不然,在周元出事之後,秦翡也不會一句通知都沒有給周禮。
果然,秦翡眉頭皺了起來。
王詔繼續說道:“剛來不久,我剛想要給你打電話,沒想到你這麼快。”
王詔說完,有些擔心的看着秦翡。
秦翡很快就收斂好了自己臉上的表情,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周元沒事,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和周家打個招呼,讓他們自己派人過來看着,你也回去休息吧,這幾天你也是累了。”
王詔搖了搖頭,笑道:“我沒事,你能平安出來最好。”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王詔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就停住了,正猶豫的要不要和秦翡說。
秦翡看着王詔,直接開口說道:“有什麼你直接說就是了。”
王詔想了想,到底還是和秦翡說了出來:“前兩天我在這個醫院裡看見秦時了。”
秦時。
說實話,如果不是王詔提及起來,秦翡都快要忘記這個名字了。
那個和她同父同母的雙胞胎弟弟。
分明應該是最親近的兩個人,可是,如果不是秦翡過目不忘,秦翡還真是不會記得有這個人的存在,時間似乎很久遠了。
秦翡看着王詔,開口問道:“所以呢?”
王詔說道:“我當時因爲他和你的關係就去讓人探查了一下,我查到是因爲秦正清住院,秦時過來照顧。”
“哦。”秦翡沒有什麼感覺,只是點了點頭。
看着秦翡的樣子,王詔咬了咬牙,再次開口說道:“我查了一下秦正清的病情,癌症晚期,沒治了,估摸着活不過明年春天了。”
王詔這句話倒是讓秦翡一怔,心裡也說不出什麼感受,她對秦家人是真的沒有什麼感覺,以前如果不是秦家人往她跟前湊,就秦翡那個淡漠的樣子,恐怕早就把秦家當做路人一樣了,不過,後來接觸之後,是着實的厭煩的,尤其是季蘭淑和秦晗,不過,這兩個人一個死了,一個到現在還在監獄裡生不如死。
倒是秦正清和秦時兩個人,秦翡沒什麼感覺,但是,終究那層血緣放在那裡了,即便是秦翡這個對血緣關係淡漠的人,在聽見這種事情之後也是有些複雜的。
不過,也僅僅是如此了,畢竟,秦翡對自己的生死看的都十分淡漠,更不要說是別人的了。
但是,有一點秦翡挺好奇的。
想到這裡,秦翡開口問道:“多長時間了?”
秦翡知道王詔只要一查一件事情,那必然是全須全尾的,整件事情都給你弄的明明白白的,多少有些工作後遺症。
王詔立刻就明白秦翡要問什麼,雖然不知道秦翡是怎麼想的,但是,王詔還是一一說了出來:“已經有兩年多了,一開始還是中期,也就是今年年初的時候突然轉成了晚期,速度特別快,也很難控制了。”
秦翡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倒是王詔開口問道:“怎麼了嗎?”
“只是有些好奇罷了?”秦翡如實說道。
“好奇什麼?”王詔還有些擔心秦翡呢,雖然知道秦翡心大,在秦家的事情上也沒有什麼親情可言,但是,就這種事情對誰來講,這麼突然的一下都是有些難受的,可是,現在看秦翡好像也不是因爲這個。
秦翡開口道:“今年年初,那個時候我就在華國,秦御也曾經在拍賣會上展示過古訓藥邸的新型藥品,其實,只要是有腦子的都明白我和古訓藥邸是有關係的,所以,我就是好奇,秦正清應該也是想的到的,要知道,古訓藥邸在抗癌這一方面已經有了很大的突破,不說根治,但是,長期的平衡也是可以的,在這種情況下,秦家居然沒有去找我,有些奇怪,要知道,以前他們爲了一張邀請函都要‘三顧茅廬’呢。”
王詔看着秦翡,想了想說道:“可能是沒臉吧。”
畢竟,秦家對秦翡做的事情也是令人痛恨的,如果是他,反正他是沒臉再見秦翡了。
秦翡聳了聳肩,說道:“誰知道呢,我只是覺得,爲了一張邀請函都能找我好幾次麻煩,爲了命,反而不來了,挺讓人費解的,臉面這種東西要分清楚纔是,該用的時候不用,不該用的時候,在意的要命。”
“那你有什麼打算?”王詔看着秦翡問道。
“沒什麼打算,既然秦家沒有來找我,那麼,自然也是不需要的,我同秦家的生養之恩早就沒有了,就這樣吧。”秦翡看的還是很開的,一點也不糾結,那心底的複雜也是一閃而過,隨即,就如同陌生人一樣,只是多少有些感嘆物是人非吧。
“回去嗎?我送你?”王詔開口說道。
秦翡輕笑一聲,擡了擡手上的車鑰匙:“我開車來的,要不我送……”
秦翡這句話還沒有說完,聲音變戛然而止,眼睛輕輕眯起來看着朝着她走過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