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翡這病一直折騰了半個多月纔算是有些好轉。
這半個月,秦翡難受,齊衍更是難受,連公司都不去了,直接在家裡辦公,每天都是趙書明過來交接工作,也把趙書明給好好的折騰了一頓。
今天天氣很好,雖然寒風依舊冷冽,但是陽光很足,在北方的冬天,這樣的天氣就是好天氣了。
趙書明一早就趕過來,一進門就看見秦翡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坐在沙發上,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包裹着,看着落地窗外的一方天地,生無可戀。
其實,現在房間裡的溫度是剛剛好的,不冷不熱,按理說秦翡是用不着裹這麼多,腳上還穿着襪子,但是,按照齊衍的說法就是,靠窗的位置漏風,裹上才安全。
對此,秦翡只想罵街,她翡翠華庭的玻璃漏風?天大的笑話。
但是,齊衍這人死犟,根本不聽,想要坐在這裡看風景,就得裹上,最後,秦翡胳膊扭不過大腿,正常人拗不過齊衍這個受了驚嚇的人,只能裹的嚴實的坐在這裡,一動不動,滿目哀傷。
這不是她要的自由。
趙書明這段時間自然也多少了解了一些秦翡的身體狀況,生病不能吃藥打針的那種,這也就是感冒發燒,要是有什麼急性疾病就是等死的節奏。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該擔心的,因爲他也是剛知道,華國醫藥學第一基地,北醫研究所裡面早就按照秦翡的身體狀況研究了一系列的設施器材和特殊藥物,一旦秦翡出現任何狀況,都有最專業的醫學人士,如劉澍堂等醫學界的大佬來第一時間的救治,就像前段時間秦翡第一天生病,注:重感冒,劉澍堂上門問診。
總的來說,就算是他得病死了,人家秦翡也沒事,這就是人與人的差別啊。
而且,他這段時間爲什麼這麼忙,其實,就齊氏這種集團,即便是離了齊衍十幾天也不會出什麼問題,但是,誰讓他們齊總向來信奉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的說法,所以,光有一個北醫是不保險的,於是,他們齊氏,作爲金融大佬的企業,便開始有了副業,有關醫學。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找這方面的資料,如果順利預計明年就可以啓動了。
這樣看來,秦翡不長命百歲纔怪。
“夫人,早上好。”趙書明笑着和秦翡打了招呼。
秦翡興致缺缺的點點頭:“早上好。”
一旁將工作區搬到客廳的齊衍,看着秦翡的模樣自然也是心疼,想了想,說道:“要不去玩會兒遊戲吧。”
秦翡幽幽的看着齊衍,卑微的乞求道:“我想去上學。”
齊衍再怎麼板着臉,此時也忍不住啞然失笑起來:“你不是最不喜歡去的就是學校了嗎?”
“誰說的,我熱愛學習,熱愛學校。”
“不行,等再過兩天,確定你不會在發燒了再去上學。”齊衍強硬的說道:“現在,你絕對不能出去。”
“我都已經在房間裡待了半個月了,別說人了,狗都能憋死。”秦翡在沙發上打了幾個滾,哀嚎着。
齊衍悠悠的說道:“你要是有狗這麼皮實,也不至於在房間裡待半個月,現在知道受不了了,早幹嘛不去了?你明明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我說去滑雪場的時候,你爲什麼不說?不然也不至於遭這麼大得罪。”
齊衍想起來這件事情就一肚子氣,當時秦翡玩的多開心,齊衍就氣的多要命。
秦翡自己也是心虛,小聲的反駁道:“我就算是不去,我也是這樣,我每年都這樣,我都習慣了,反正去不去都是這樣的下場,還不如玩的痛快呢,再說了,我很久都沒有滑過雪了,你一提起來,我自己也控制不住,不過,誰知道東郊區的滑雪場這麼名不副實,早知道我就算是要去,也去別的地方。”
齊衍氣的舉起筆就想要朝着秦翡扔過去,當然,也只是想想而已,看着筆這麼堅硬的東西,齊衍到底是沒有扔,隨後拿起一張打印紙,摸了摸材質,想了想,又放下,擡手從紙抽裡抽出兩張紙,團成了團朝着秦翡砸了過去,正好砸在了秦翡的頭上,最後,紙團落在地上。
“你閉嘴吧。”
“齊衍,你打我,你太過分了。”秦翡也生氣了,摸着自己的頭,狠狠地瞪了齊衍一眼,從沙發上下來,氣呼呼的上了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齊衍看着秦翡的背影,終於體會到了那種有氣發不出來的感覺了。
趙書明站在一旁,嘴角抽搐的看着這一幕,突然覺得自己的老闆下凡了,多生動的一幕啊,你看這生氣的模樣,真像個人。
不過……趙書明看看齊衍桌子上那張打印紙,嗯,真的好堅固。
猶記自己初中的時候被老師拿着書砸頭的情景,趙書明覺得當時他應該暈過去,怪就怪他這頭太硬。
這邊回到房間的秦翡也氣壞了,她終於體會到了那種想動手還不敢的感覺了。
不過,秦翡也不是聽話的,齊衍這裡要不是有翡翠華庭壓着她,秦翡早就翻天了,管你是齊家大少還是齊天大聖,只有她打不過的人,沒有她不敢打的人。
秦翡越想越氣,看着外面的陽光,再也忍不住了,穿上件羽絨服打開窗戶,直接跳了下去。
京城一中牆外,一片銀色,滿地冰霜,秦翡靠在樹幹上,看着坐在牆上怎麼也不敢往下跳的程小北,哈哈大笑着:“橙子,你都在上面待了十多分鐘了,有什麼好怕的,不過兩米的牆,至於嗎?”
“我恐高你又不是不知道。”程小北里面穿着校服,外面套着一個黑色的羽絨服,一副要哭的模樣,整個人跨坐在牆上,也不知道是凍得還是嚇得,整個人森森發抖:“怎麼辦啊,都是你,非讓我翻牆,我還不如去找老師請假呢,你趕緊給我找個椅子過來。”
“你也真行,我是來找你出來玩的,你找老師請假還怎麼體會逃課的樂趣。”秦翡也是無語,走上前,自己靠在牆上,對着程小北說道:“來,踩着我下來。”
“什麼?”程小北立刻搖頭:“我不要,你去給我找個凳子。”
“大哥,你看看周圍,我上哪給你找凳子去啊,你趕緊的吧,一會兒被人看見,咱們都得被通報,你放心,我絕對摔不着你,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怎麼膽小成這樣呢。”秦翡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催促着。
程小北急的大冬天的冒出了汗,看看秦翡,看看學校裡面,一咬牙,一閉眼,也沒有去踩秦翡,直接跳了下去。
啪……
程小北整個人直面摔在地上,秦翡也是一愣,隨即,捧腹大笑起來,眼淚都快落下來了,嘴裡忍不住嘲笑道:“程小北,你也太笨了吧,這麼高的地方居然還能趴在地上,你是想要笑死我嗎?”
秦翡笑着上前就把可憐兮兮的程小北拉了起來,索性冬天穿的衣服很厚,而且牆也不高,倒也沒有太疼。
程小北氣呼呼的瞪着秦翡:“你還笑,我這都是爲了誰啊。”
“好……哈哈……不行,笑死我了,先讓我緩緩。”
“咱們去哪啊?”
秦翡緩了緩問道:“你有想要去的地方嗎?”
“想要去的地方?”
“對啊,你好好想想,我都可以。”
程小北想了想,說道:“我想去南方看看,我媽就是南方人,我媽說南方四季如春,沒有寒冷,花開滿城,特別好看。”
“現在去南方肯定不行,這樣,等放寒假的時候,我帶你去南方,今天咱們就先就近找個地方。”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沒有怎麼在京城玩過,不知道有什麼好玩的地方。”程小北搖搖頭說道,隨即,程小北有些疑惑的看着秦翡,問道:“不過,要說玩,郭子陽他們肯定都知道,你爲什麼不讓我告訴他們你要出去玩啊。”
秦翡撇撇嘴才說道:“我是瞞着齊衍出來的,齊邵遲是齊衍的親弟弟,告訴他們,我還要不要出去晚了,所以,當然不能讓他們知道了,你沒告訴他們吧。”
“你說不讓,我就誰也沒有告訴,偷偷跑出來的。”程小北點頭,隨即問道:“你不是生病了嗎?好了嗎?”
“前兩天就好了,齊衍大驚小怪的。”
程小北抿嘴笑了笑,一雙清亮的眼睛都笑沒了:“他對你真好。”
秦翡笑了笑:“纔沒有。”
“不過去哪呢?”若是以前,秦翡肯定會帶着程小北去褪色,秦翡覺得整個京城就褪色還不錯,可是,現在爲了褪色的安全和她的安全,秦翡還真是不敢去了。
程小北看着秦翡,想了想說道:“如果你沒有地方去的話,我可以帶你去一個地方,就是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反正沒有事情做,走吧。”
兩個人打了一輛車,朝着目的地去了。
“酉陽廟。”秦翡看着古色古香的建築上掛着一塊牌匾,唸了出來。
程小北微微一笑,對着秦翡說道:“這裡個寺廟雖然偏僻,但是香火很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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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翡點點頭:“看的出來,空氣中都是香火的味道。”
“曾經,我媽剛死的時候,我有一段時間沒有地方住,就被這裡的師父收留在這裡,住了兩三個月呢,平時放假的時候,我就過來做義工,偶爾會在這裡住上一兩個晚上。”程小北說的時候滿眼溫柔,笑着看向秦翡:“你別看這裡不大,但是很靈的,我們可以進去拜拜,不管信不信,總是沒有壞處的。”
秦翡看着滿牆紅磚,寂靜平和的地方,就如同程小北的性子一般,可是這裡又不一樣,彷彿能夠包容很多人,秦翡看了看滿眼笑意的程小北,雖然是私生子,可是也是姓程的,偌大的程家,連地磚都鑲嵌着金子的地方,居然能讓自己的兒子因爲沒有錢而住在這裡,秦翡點頭,跟着程小北走了進去。
程小北似乎很懂這裡的規矩,走進去,整個人都變得虔誠起來,跪拜、叩首、起身。
秦翡猶豫了一下,學着程小北的樣子,跪在了大殿上。
秦翡側首,看着程小北站起來,也跟着站起來,不禁問道:“你求的什麼啊?”
“沒有求什麼。”程小北笑了笑,說道:“我好像什麼都沒有,又好像什麼都有,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要求什麼,索性,什麼也就都不求了,你呢?”
秦翡也搖頭道:“我也什麼都沒有求,似乎也沒有什麼想要的了。”
“馬上就要到了打板的時間了,我們就可以吃飯了,要不我們就在這裡吃齋飯吧。”程小北和秦翡一邊走着一邊說道。
秦翡剛要說話,目光看向往這邊走的人,站住了腳步,整個人臉上的笑容都沒有。
程小北正對着秦翡說着話,看着秦翡驟變的臉色,先是一愣,隨即朝着秦翡的目光看過去,臉色也跟着一變,腳步立刻停住,原本揚着笑容的臉立刻低了下去,小心翼翼的挪到了秦翡的旁邊,手不自覺的抓着秦翡的袖子,不敢擡頭。
秦翡也注意到了程小北的變化,看着對面的兩個人,多少也能理解程小北的反應,畢竟,她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只是,相比較程小北的懼怕,她更多的是煩躁。
秦翡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這種地方居然還能遇見孟嚴和程南,偏偏,是他們兩個,而遇見的人偏偏又是她和程小北,當真是應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頭的話。
程南和孟嚴兩個人自然也看見了秦翡和程小北,顯然這兩個人也是十分意外,不過,相比較秦翡和程小北的反應,孟嚴和程南兩個人則是平淡了很多。
孟嚴朝着秦翡這邊走來,一旁的程南也是一臉不情願的走了過來,看着程小北的目光就彷彿看見了什麼髒東西一般。
程小北剛一擡頭就看見了程南這樣的眼神,身體一個哆嗦,小步的挪到了秦翡的身後,頭低的更深了。
看着程小北的這個樣子,程南嗤笑一聲,滿目嘲諷,反而對着秦翡打了個招呼:“秦翡,上次褪色一別,好久不見啊。”
程南這人記仇,秦翡是知道的,雖然她在喝醉酒的情況下回斷片,但是,事後齊邵遲和郭子陽也給她補回來了,所以,對於自己把程南的頭給開了的事情,秦翡還是知道的。
秦翡保證,現在的程南,絕對來者不善。
秦翡點點頭,十分敷衍:“好久不見,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們就先走了。”
“在這裡都能遇見,也是緣分,不如一同走走。”程南看了一眼孟嚴,對秦翡笑的不懷好意。
秦翡目光冰冷,還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孟嚴一臉譏笑的說道:“你也會來這種地方?是怕自己死了遭報應嗎?”
孟嚴這話一出,程南都覺得有些過分。
秦翡依舊面無表情,淡淡的開口:“我在這裡不稀奇,你在這裡倒是讓人意外,怎麼,孟少有也所求的事情嗎?”
孟嚴看着秦翡,許久,笑出了聲,聲音卻是格外的刺耳:“可笑,難道你不知道,我父母的牌位供奉在這裡嗎?我還以爲,你是因爲這個纔來這裡的呢,現在看來,你依舊這麼狼心狗肺。”
秦翡面容一僵,她還真是不知道,一時間,秦翡抿着嘴角,沉默不語。
似乎感覺到了秦翡的情緒,秦翡身後的程小北,悄悄的握住了秦翡的手。
孟嚴看着程小北的動作,目光在程小北的身上停駐,神情森然的說道:“你交朋友的速度真的是很快,我也是想不明白了,你這種怎麼會又這麼多朋友,林慕戍和周元那兩個傻子也就罷了,結果,又來了郭子陽和齊邵遲,現在你連個私生子都不放過,不過,他們和你交朋友的時候,你沒有告訴過他們,你曾經做的那些事情。”
程小北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抓緊了,越發的疼痛,擡眸就看見了秦翡隱忍的模樣。
孟嚴看着秦翡的反應,越發的滿意,目光移向程小北,開口說道:“你瞭解秦翡嗎?”
程小北看了一眼程南,雖然渾身顫抖,卻也咬着牙,聲音發緊的重重的點了頭:“我瞭解。”
“那你知道我爺爺救了她的命嗎?”
程小北抿嘴,他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爸媽收養了她嗎?”
程小北沉默,他猜想到了。
“那你知道她害死了我爸媽嗎?”
程小北猛地朝着秦翡看過去,就看見秦翡垂眸的模樣,看不出什麼神情,但是,他的手真的很疼。
孟嚴仔細的看着秦翡的表情,卻對着程小北惡趣味的說道:“這樣的她,你還了解嗎?”
一旁的程南都有些看不過去了,拉一下孟嚴,輕咳一聲,說道:“你跟着一個野種有什麼好說的,行了,你不是要去祭拜伯父伯母嗎,趕緊走吧,別跟他們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孟嚴輕笑一聲,似乎自己剛剛問的不過是個玩笑而已,點點頭,看向秦翡,突然問道:“秦翡,你要去拜拜他們嗎?”
四個人臉色都十分難看的站在兩個牌位面前,沉默不語。
孟嚴點了三炷香,插進香爐裡,拜了三拜。
許久,孟嚴對着秦翡說道:“拜吧。”
秦翡看着上面的兩個名字,跪了下來。
這一跪,讓孟嚴徹底失控了,突然紅着眼睛,一把把秦翡拉了起來,朝着外面就走,剛一出殿,孟嚴猛地推開秦翡,秦翡一下子長在光禿禿的樹幹上。
“同桌。”程小北趕緊小跑着過去扶住秦翡:“你沒事吧。”
程南也是嚇壞了,趕緊拉住孟嚴:“你幹什麼啊。”
“你別拉我,放開我。”孟嚴推開程南,譏諷的看着秦翡:“她能有什麼事情?她這種人能有什麼事情?別人都死了,她都不會有事。”
“秦翡,你有什麼臉面跪在他們面前,你忘了你五年前是怎麼看着他們死在你面前的嗎?你做什麼一副無辜的樣子,你做什麼一副隱忍的樣子,我們孟家對你不好嗎?我爸媽對你不好嗎?我對你不好嗎?你要這樣對我們孟家,這樣對我,你說話啊。”
孟嚴撕心裂肺的朝着秦翡吼道,雙眸泛紅。
秦翡緊抿着嘴角,看着孟嚴,聲音嘶啞:“時間不早了,我們要回去了。”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你說啊,你爲什麼不解釋,從頭到尾,你除了對不起,你說過什麼?你告訴我,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說啊。”孟嚴一把抓住秦翡的胳膊,直接將秦翡拉過來。
“孟嚴,你幹什麼啊,冷靜一點,有什麼話好好說。”程南趕緊拉住孟嚴。
秦翡被孟嚴拉的一個踉蹌,只覺得眼前一黑,就沒有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