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她的笑我替代不了 076.聽說她的笑我替代不了（二）
以前，我從來沒有放任自己去想，如何去面對這份感情，因爲我知道，我所有的構建，在重新面對他的時候，定然分崩離析，而且我也沒有勇氣面對。
如今終於捨棄了一切，明白清楚地告訴了他我的心意，卻忘記了，三年，足以成就另一段姻緣。
因爲不忍錯過，所以我甘心放手一搏，然而，我們終是錯過。
……
可我在陽臺站了很久，這裡的風很大，風景卻很好，雖然都是黑夜裡白茫茫的雪景，卻出奇的好看，雪永遠都是那麼的純淨，看着它彷彿可以把心裡的苦水一通倒掉。
紛紛的雪花飄飛而下，落到我的睫毛上，積累到了一定的程度睫毛終於不堪重負，於是雪會掉落在我的臉上，冷得我直打激靈。
整個過程我的臉都是冰冷一片的，偶爾眼眶會涌出滾燙的液體，很快又冷卻了。
是本以爲趙惜瑩今晚是會留宿的，卻於晚間九點左右樓下新泊的車亮了車燈，漆黑的夜裡，那幾縷光束異常扎眼，我轉身進了房間，關好了陽臺的玻璃門。
從倫敦帶回的行李裡，我找出了江南兮給的賬簿和銀行卡，遲疑地下了樓，江南兮坐在沙發上大口大口地吸着煙，看到我下樓，捏熄了菸頭。
忽略心底的所有情緒，我抿了一個笑，柔柔地喚他，“姐夫。”
如今，當我重新開口再喚這個稱謂的時候，柔軟依舊，卻已在不知不覺中，輕染了傷懷，那份婉轉玲瓏的少女心思，離我，已經越來越遠了。
人們說，人要長大總是要遇到一個瞬間，機緣巧合下才算是剎那長成，那麼剛纔開門的那一霎那，算不算是一個契機，讓我成熟的契機。
江南兮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面色一正，看了我半晌，終是什麼也沒說，我其實是期待的，或許他們並不是我想的那種關係，卻於下一瞬徹底地碎了心。
“我跟惜瑩下個月訂婚。”
我本意佯裝若無其事地交代着定下來的事情，卻終是手忙腳亂了起來，抓着賬簿和銀行卡的手抖個不停，我找了個離他最遠的地方坐下，啞聲開口，“剛剛，剛剛是我失態了。”
江南兮迅疾地盯上了我的眼，眼光復雜莫測，我微微避開了，緊了緊手裡的東西，自嘲地笑了笑，而後開口道：“這是你的銀行卡和賬簿，現在我還你了。”
說着，我一邊把銀行卡和賬簿遞給他，想起了什麼，我又把手伸進了衣兜裡，掏出了這間公寓的鑰匙，一併遞到他面前，“還有房子的鑰匙。”
屋外風雪呼嘯的聲音響在耳際，時間亙古悠長，我們都沒再說話，江南兮並沒有接過我遞給他的東西，只是掏出了一根菸，點燃了，慢吞慢吐地吸了幾口。
我知道他沒打算接過，只好走近他，彎身把該放的都放下了，轉過身子想坐回原位。
江南兮沉着聲音，道：“怎麼不把這幾年的學費也一併還我？”
我一愣，強忍着哭意，坐回原來的位子，脣邊淡淡的自嘲笑意，不由得又稍稍擴大了幾分，原來是嫌棄我沒有還清啊。
心底突然有了淺淺的尖銳的疼痛，不受控制地蔓延，我裝得再堅強，再怎麼看得開，可終究是沒有辦法不去想，不去在意，他的話字字如刀，割得我傷痕累累。
“那筆錢，我暫時還還不起，以後……”
“這幾年，用在伯母身上的也不少，你也一併還了，對嗎？”他語氣暗啞，帶了一絲苦澀與蒼涼，聲音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冷漠得讓我寒心。
誰能想象，這個人曾在幾個小時前溫柔地抱着我，輕輕地問，生活很苦吧，僅僅幾個小時，卻又親手推我進刑場，讓我走投無路。
“我都還。”
我的自尊，我的愛情，我的所有都已經低到塵埃裡去了，如果他覺得我欠了他什麼，我還便是。
江南兮眼中微亮的光漸漸黯了，我沒有再看他，我怕，我已不能承受多一分的傷害了。
“這棟房子你留着，接伯母來住也好，隨便你。”他雲淡風輕地說着。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不僅因爲他方纔所說的話，更因爲他那雲淡風輕的語氣，激動地站了起來，“我不需要，這棟房子裡沒什麼是我的。”
“夜涼，我說過女人太倔沒好處，你難道要睡街上嗎？”他幽黑着眼珠一瞬不瞬地審視着我的表情。
我疏離地說：“姐夫，謝謝你的好意，我打算搬去跟魅魅住，總不會落魄到流落街頭就是了。”
“是因爲我跟惜瑩的事，你纔要搬走？”江南兮又吸了一大口的香菸，遲緩地詢問。
我略微僵了一下，半虛半實地告訴他：“我媽也讓我搬了，而且你跟惜瑩……你們也快訂婚了，我跟你住一塊總是不方便的。”
“我從沒介意，你可以不搬。”他說得那般斬釘截鐵。
我看着他，眼淚掉了下來，卻沒有去理會，低下頭，歪歪嘴，依舊微微笑着。
江南兮，你怎能如此自私地不顧我的感受，把我禁錮在你的金絲籠裡，你不要的，也不容別人覬覦，你怎能如此自私？
我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淚依舊掉着。
他蹙了下眉，站起伸出了右手，想要拉過我的手，我卻顧不得跌倒，飛快了跑開了，戒備地看着他，心裡彷彿陷入了一場永遠醒不過來的夢靨，無論我怎麼掙扎都沒有用，我掙不開如影隨行的黑暗，疼痛，悽愴和絕望。
他看了我半晌，靜靜得開口道：“現在是手也碰不得了，是麼？”
我心一沉，抱了抱自己的身子，“讓惜瑩誤會就不好了。”
江南兮目光爍爍地走到我面前，剛毅的臉龐上不帶一絲表情，伸手撫上我的臉，我倒退了幾大步，掙起衣袖胡亂地往臉上擦拭了一通。
江南兮低頭笑了笑，聲音如常，道：“星期一準時上班。”
我先是一怔，放下了糟蹋着臉蛋的雙手，點了點頭以示作答。
又是一陣尷尬的靜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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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了四周一眼，有點耗不下去地開了口：“姐夫，你早點睡吧，我也去睡了。”
說完轉身就走，江南兮叫住了我，“夜涼。”
我頓了頓，終是轉身迎向他的目光，就這麼看着他，明明只是遙遙數米，竟讓我有了千山萬水阻隔的感覺。
懷着點永別式的悲傷，我淡淡地笑了笑，“嗯？”
江南兮遲疑了下，“沒事了，晚安。”
我心裡一抽，笑道：“晚安。”
在我轉身上樓之際，後頭又傳來了江南兮的呼喚，我扶着樓梯的扶欄，停住了腳步，這一次，我沒有轉身，因爲淚水早已奪眶而出。
遲疑了很久，他終是開了口：“對不起。”
我的五臟六腑翻江倒海，我閉上眼睛，用力吸氣，呼氣，再吸氣，再呼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我背對着他甩了甩手微微啓了脣，笑道：“呵呵，沒事，祝福……祝福你們！”
說到最後，我已經泣不成聲了，快步跨進房裡，鎖上了門。
六年等待，終究由另一個女子幫我斷了這份愛戀。
我想啊，如果這個晚上所發生的一切全都沒有發生，我們一直固定着一種關係相處，同一屋檐下，形同親人，一年一年，沒有盡頭似的。
歲月鋪在桌上，月光鋪灑進來的時候，看着窗前的四季景色變化，看着彼此眼角的細紋逐漸增多，看着各自兒孫滿堂，那時候，他先老去抑或我先老，似乎已經不再重要了。
如果這個如果不是如果，那該多好……
可是，如今一切都回不了頭了，譬如我確實是表白了，譬如江南兮跟趙惜瑩要訂婚了，譬如我以後連叫他一聲姐夫都難了，譬如我明天就要從這兒搬走了，又譬如我們終究錯過了，等等，等等，很多的很多都回不去了。
……
我趁着時間尚早，收拾了來時的衣物，不多，加上倫敦那會買了幾套，一個小小的行李袋就能安頓好，眼角掃過粉色的大牀，心一沉，相架留在江南兮的房裡了。
唯一有過見證的回憶也不願意被我帶走。
今晚我是不可能安穩入睡的，想着不如靜坐牀沿，等待時間流逝，一到清晨時分，我就走。
把牀上的被子疊好了，房裡的一切都打點妥當，整齊後我洗了個澡，下樓找點暖胃的食物，大廳裡漆黑一片，桌上的手機震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