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前任廳長落馬之後,陶潛副廳長就很是高興了一陣兒。要說論本事,自己自問也不比這傢伙欠缺多少,憑什麼他就可以是廳長,老子就只能做這個裡外不是人的老二呢?要說科技廳本來就是一個冷水衙門,在這裡做官,油水可是沒有那些要害部門,比如說財政廳、比如說發改委等等這些地方足。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既然錢和利得不到多少,那這權和名自己還是想多多收穫一些的。但問題也就出在這裡,你這個副廳長得不到的,廳長那裡也得不到啊。於是乎,大家的焦點就集中到一起了,那就是如何爭奪更多的話語權。可惜,科技廳裡只能有一個廳長,自然這話語權也就只能掌握在廳長手裡。這樣一來,陶潛的痛苦和無奈自然可想而知了。
按說,科技廳裡除了陶潛之外,另外還有四個副廳長,外加三個相當於副廳長的副巡視員,他陶潛痛苦,別人其實未嘗也很痛快到那裡去。可是,問題的關鍵是陶潛覺得自己是排名第一的副廳長啊,時不時的,當廳長不在廳裡的時候,自己還可以吆五喝六的,當上那麼一會兒老大,這權力的感覺一旦被沾上,那可真是再也不願意放棄了。
是以,雖然大家都很想這個廳長的位置,但是出於各種因素的考慮,最多也就是想想而已,可是陶潛卻不同了,好不容易等到前任落馬了,自然這心思也就活了。所以,當前任被省紀委帶走的時候,這傢伙雖然表面上顯得有些慼慼然,可心裡卻是非常的高興,甚至說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這廳長的位置惦記的可不是他一個人,以前廳長在這裡,大家也就沒有什麼念想了。可是想着,一旦羣龍無首,那大家的心思可就真的又活絡了不少。陶潛自然對此也是心知肚明。不過,自己覺得這也不是什麼事情,反正現在自己是名正言順的主持工作,雖然沒有那個一紙文件的正式任命,但只要這權力在自己手上就行了。
於是,這傢伙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將象徵廳長地位的一號車安排給了自己,爲了堵住別人的嘴,這傢伙簡直就有些傻逼了,居然說什麼自己勇於爲別人沖刷晦氣。要說這陶潛玩的這出可真是不漂亮,你的那點心思幾乎可以用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來形容了,結果你卻自作聰明的玩出了這麼一手掩耳盜鈴的鬼把戲來,除了自己已經宛如身陷謊言而不願自拔的皇帝新裝裡的那個無知皇帝之外,似乎也沒有更恰當的可以形容和描述這傢伙的行爲了。
不過,應該說,陶潛本來還是有很大的成功可能性的。如果不是林雄橫空出來,這個位置真的可能就成了他的了。可是,他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招,那就是這林雄的意外出現,居然讓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成了鏡中花、水中月了。陶潛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你說這林雄不是吃飽了撐的嗎?你市長當的好好的,馬上也是升市委書記的人了,怎麼會突然鬼迷心竅的來這科技廳就職呢?以你的資歷,放眼整個清江省,那個位置不是你可以想要就可以要來的?可是你他媽的,爲什麼就偏偏的和我作對呢,我這容易嗎?走了那麼多關係,花了那麼多錢,到最後卻落得了這樣一個讓人恥笑的下場,真是晦氣啊。
可是,不明白歸不明白,反正最後這事情就是朝這個方向發展了,那自己也沒有什麼辦法了。既然自己沒有當上這個廳長,那自己也就沒有什麼可以顧及的了。你不是廳長嗎?很好,老子就噁心死你。這一號車就是不給你讓出來,你又能怎麼樣?
陶潛其實這麼做,確實有點過了。你以爲霸佔住這個一號車就可以顯示出你與林雄不對路了?你以爲這樣你就出了風頭了?你以爲把廳長的面子折了,你自己就有面子了?也是這傢伙太想當這個廳長了,所以一旦願望沒有達成,這行爲簡直是不可理喻了。
週一,林雄來上任的時候,這傢伙故意磨磨蹭蹭不來,心裡就是想給林雄一個下馬威,可是卻沒有想到林雄的手段居然會如此老辣,這多少是他自己沒有想到的。不過,第一個會議結束之後,他便有些氣呼呼的坐着車子出去喝酒去了。完了覺得也沒有什麼事情,反正自己天生就是老二的命,既然廳長這履行見面會都開過了,那一般情況下,就是一個熟悉情況的過程,自己實在是沒有什麼興趣在比自己年齡幾乎小兩輪的年輕同志前屈尊,乾脆迴避得了。正好,自己的親戚有要結婚的,他覺得自己的車子也沒有什麼事情了,乾脆就安排這司機到那家親戚那裡幫忙去了,也正是因爲如此,當林雄準備去看袁廳長的時候,康白纔有些鬱悶這一號車子派不出來了。
當時林雄雖然沒有就這件事情大做文章,但是這並不等於林雄不明白這裡面的彎彎道道。也不是林雄小氣,非要爭一個車子。有了幾年基層一線工作的經驗之後,林雄明白這是有人怪自己佔了他的位置,所以給自己使臉色看了。考慮到自己剛來科技廳,有很多事情需要先熟悉,所以林雄暫時沒有繼續追查這件事情,但是,這並不等於說林雄不在意這個事情。畢竟,這陶潛佔住這個車子,就是對自己一種無聲的不滿啊。
可笑陶潛卻並不知道林雄這心裡的想法,出於給林雄使臉色的考慮,在親戚辦完婚事之後,他仍舊繼續坐着這輛一號車而四處招搖。本來,林雄還想主動的開個班子通氣會,嘿,結果,給這傢伙打了幾次手機,不是關機,就是支支吾吾的說什麼在下面調研。
說實話,林雄的心裡真的很生氣。媽的,你一個科技廳的老資格副廳長,幹了這麼多年科技工作了,情況早就應該熟悉了,爲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搞調研或者是對自己避而不見?你以爲跑得了和尚能跑的了廟?還是以爲自己這個原本應該下去調研的新廳長的工作,你願意分擔呢?
這幾件事情加在一起,促使林雄終於下了決心,一定要眷就班子問題開展一次大的調整。這也正是他今天找來這袁峰商議的原因所在。雖然自己的背景足夠強硬,但是出於穩妥的考慮,自己還是要舊能團結一些原來的同志,當然了,這個也是有底線的,如果整個班子都有問題,那連鍋端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可惜陶潛自顧着自己耍性子了,沒有想到主動來林雄這裡緩和一下關係,這也註定了他即將完蛋的命運。
這天,陶潛和幾個哥們一起喝酒聊天,酒足飯飽之後。這傢伙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覺得心裡異常煩悶,這股無名之火弄得他非常的痛苦和難受。再加上酒精的刺激,這傢伙做出了一個在這種情況下最爲正常的決定。那就是一起去夜總會放鬆放鬆。出於不給別人留下把柄的機會,陶潛居然自作聰明的先是假意和朋友告辭,然後自己打車來到了一家很是偏僻的夜總會。
這年頭的小姐們眼睛可是夠毒的,一看到陶潛進來,就知道是大魚來了,自然,這種情況下,服務起來也是分外的周到。許是陶潛的酒喝得太多了,許是陶潛覺得自己這段時間過得太委屈了。在小姐們一陣猛灌下,他的酒意越發的上涌了。
恍恍惚惚間,他自己也忘記了一切,反正只是一個原則,那就是自己則心裡頭實在是憋悶的不行,自己必須找一個可以發泄的渠道。自然而然的,他就要對身邊的女子動手了。
可是,這次陶潛卻忘記了一句老話,那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也是這傢伙平日裡太過謹慎了,找這些樂子,總是挑那些僻靜的地方。他自己倒也有一番自己是說辭。那就是要遠嫖近賭,好歹自己也是一個政府官員,萬一一個不小心,遇到了熟人,那可有些太尷尬了,萬一這熟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趁機以此爲要挾,將來自己的日子可就慘了。所以這尋歡作樂,還是遠離鬧市的好。要說這個原則一般情況下也是非常實用的,可是他卻忘記了另一句話,那就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啊。
很不幸,這次他就這麼被應驗了。那女人看着陶潛的樣子,心裡浪笑之後,示意同夥開始陪一些限制級的照片,然後就在陶潛即將入港的時候,猛地從門外衝進了幾條彪形大漢。看也不看陶潛,就是一頓攻勢猛烈的毆打,可憐這陶潛,本來就要好事做成了,突然卻被這麼一頓好打,自然而然有些邪火無處發泄,於是也不顧自己的褲子還沒有提上來,就開始和人家理論。
結果,他忘了這裡原本是沒有道理和道義可講的,看着陶潛那臃腫而發福身體,再看看這陶潛的樣子,這夥開着黑店,專門玩仙人跳的傢伙明白了,這是上天垂青自己啊,給了他們這麼一條大魚,既然這樣,那可真是不能太客氣了。一個頭領模樣的示意手下給這陶潛腦袋上一桶冰涼的礦泉水之後,陶潛終於徹底的清醒了。
看着眼前的陣勢,這傢伙明白了,自己這次實在是點太背了,居然玩女人玩到這種黑店了。清醒過來之後,這傢伙卻說了一句最愚蠢的話,那就是老子是科技廳裡的人,是領導,你們這麼做是違法的云云。那些傢伙原本還想着該壓榨多少前纔好,結果聽到原來是個政府官員,而且這官員的級別還不低,頓時個個就眉開眼笑起來。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好幾天都沒有開張了,想不到一開張,居然是一條大魚,很好啊。對於你這種政府官員,這幫傢伙可是太有辦法了。很好,你不是喜歡玩嘛,那老子們就陪你玩到底,看看到底誰怕誰。
陶潛一看自己根本就鎮不住這些傢伙,而且看着這些傢伙那略帶嘲弄的笑容,他也算是徹底明白了,敢情自己是個傻逼啊,這種情況下,自己主動的掏錢走人就是了,擺什麼臭架子?這下子好了,自己的底細對方可是清楚了,自己估計是不能善了了。
接下來的事情自然簡單多了,對方拿出已經拍好的限制級的照片,對着陶潛一晃,這傢伙的最後一絲底氣也沒有了。結果,對方很是不給面子的開出了二十萬的價錢,否則,就將這些材料寄給相關部門。這可是一下子抓住了陶潛的命門了。我靠,無論如何,這材料也不能到了紀委啊,否則的話,自己可就真的完蛋了。
要說陶潛也算是聰明人,這傢伙一看今天這事情真的不能善了了,便主動的答應了這要求,然後掏出大約五千元的現金之後,言明剩下的明天一定補齊。也是這幫玩仙人跳的傢伙有些疏忽了,他們以爲吃定了陶潛,結果誰知道這傢伙在生死存亡跟前,反應真是十分的敏捷啊,趁着拿照片的那個傢伙不注意,他猛地衝了上去,奪過照片,然後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外奔去,由於事情實在是太突然了,這些打手們沒有想到這原本已經煮熟的鴨子真的會飛,一個個都愣了。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陶潛早就跑到了夜總會的外面。
因爲夜已經深了,辛苦了一天的出租車的司機們也實在是勞累不堪了,所以他們在填飽肚子之後,不再主動出擊去拉活兒了,相反,他們採取了守株待兔的辦法。正好,這方便了陶潛的脫逃。看着離自己最近的一輛車子,他不顧一切的拉開車門,然後跳了上去,隨即命令這司機趕快開車。許是陶潛這瘋癲的狀態嚇着了這司機,弄得這傢伙居然熄了火了。看着後面已經衝出來的打手,陶潛倒是非常的聰明:“快,趕緊走,我掏十倍的價錢。”那司機許是明白了什麼,再加上這十倍酬金的刺激,頓時這手腳也恢復了靈便。
可是,陶潛卻沒有想到,他還是有些忙中出錯啊,雖然跑得挺快,雖然也拿回了證據,可是因爲忙中出錯的緣故,他還是丟了一張照片。正是這張遺漏的照片,再加上他傻不拉基的主動表明身份,這才讓這些已經吃定了他的傢伙們找到了科技廳。
林雄沒有想到這陶潛如此無恥,心裡非常震驚,隨即他卻又莫測高深的笑了。不過,這笑是在心裡,臉上的臉色卻沒有一點變化。等到他聽完康白的介紹之後,轉過頭來,看着袁峰,這個還兼着科技廳紀檢組長職務的副廳長,沉聲問道:“袁廳長,這個事情,你看我們如何處理?”
面對這送上門來的最佳機會,袁峰自然不會放過:“林廳長,這個已經超出了我們科技廳的範圍,我們還是移送司法機關吧。”一句話,陶潛的政治生命算是徹底的結束了。可憐這個陶潛,原本還做着廳長的美夢,結果去最終被送進了監牢。
那幾個等着拿錢的黑社會的傢伙也沒有想到,爲什麼這次自己也栽了呢?按理說一般情況下,自己既然能找上門來,這當事人肯定會嚇個半死,結果自己連這當事人都沒有見到,卻莫名其妙的換來了一場牢獄之災。其實,他們沒有想到的事情多了,這邊林雄剛剛處理了陶潛,同時也知道這些黑社會的打手們的勾當之後,馬上就給清江省公安廳一個電話,幾乎是同時,這邊科技廳裡的罪犯落網的同時,那邊夜總會的店也被封了。
就連林雄也沒有想到這陶潛居然會這般,真是他媽的把科技廳的臉都丟盡了。看來,自己對這科技廳的人事和班子問題不能再遲疑了,必須馬上開會。好在這陶潛的事情,除了自己和袁峰之外,還有康白,在科技廳裡暫時沒有人知曉了。但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的,想着那幾個打手在大廳的囂張情形,林雄就明白這情況還是遮掩不住的。
既然遮掩不住,那索性就公開面對,正好也是一個好的機會,讓這些科技廳的班子成員們看看,自己這些人究竟還配不配再繼續呆在這個位置上。處理完手頭的事情之後,林雄看着袁峰:“袁廳長,我的意思是馬上召開一次全廳幹部職工大會,將這一情況予以通報,同時,我們在會上明確一下接下來廳裡的工作導向問題。康主任,你馬上通知大家,十分鐘後我和袁廳長到會議室。”
康白趕忙答應後出去了,想着陶潛曾經霸佔的一號車,想着他曾經無限風光的以爲自己這個廳長的位置就十九穩了,康白的心裡也是一陣恍惚。這個世界真是太奇妙了啊。忽然間,他不知道怎麼有了這麼一個念頭。
當林雄和袁峰進入大會議室的時候,原本還吵鬧的人羣頓時安靜了下來。看着林雄,再看看袁峰,想想剛纔已經傳開的信息,大家心裡真的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滋味兒了。科技廳啊,全清江省的科技工作的中心,雖然不是教育部門上的教書育人,可是出現了這樣的事情,真的是讓人無顏擡頭啊。真是沒有想到,這個陶潛,居然膽子這麼大,身爲領導幹部,居然敢出去玩小姐?也真是沒有想到,這傢伙運氣這麼差,玩了一下小姐,居然玩出了這麼一出。看來,今後自己也要注意啊,出去唱歌什麼的也無所謂,可是不能像陶潛這樣,否則徒徒惹來一身笑柄啊。就連林雄也沒有想到,因爲這陶潛的事情,很長一段時間內,科技廳的所有男性工作人員都不再出入這東州市的色情場所了。
看着臺下的衆人,林雄示意袁峰先講,這樣,一方面袁峰是名正言順的負責紀檢工作的副廳長,由他來出面,事情比較順,程序也合適,另一方面,也是林雄有意的一種姿態,既然自己已經把袁峰劃入自己的陣營,那自己就必須給他造勢和提氣,否則這袁峰的接下來的工作可不好開展啊。
坐在臺下的排名第二的副廳長兼黨組副書記夏虹、副廳長兼黨組成員阮冰、副廳長兼黨組成員唐曉天、副廳長鄧勇以及副廳長兼紀檢組長袁峰,還有三個副巡視員蔡天、連茂青以及孟曉娜心裡卻都是一緊,看來,袁峰這個老傢伙已經和林雄聯繫上了啊,看來,會後自己也該主動和新來的廳長主動靠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