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包廂裡,黯淡的燈光下,煙火一明一暗,說不出那煙有多麼寂寞,只是那煙霧那麼孤獨地在空中蔓延。
他真的以爲可以放下的,爲什麼像是割肉般讓人有些難捨,只是他真的會變得這麼善良嗎?連她被人欺負都會心情欠佳。不,他不會成爲一個被任何東西牽絆的人,親情、愛情、友情,呵呵,多麼得可笑。
“哥,怎麼辦?”許達走進包廂,關上門,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側目審視着這個看起來狠毒的大哥,卻料到他沒有那麼心狠。
“打電話讓舟粲把他送回去。”他掐滅菸頭,面無表情地開口。
“白家的保鏢就在門外。”許達眼睛賊亮的揚起嘴角,伸出雙手,有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白嘉粱暫時還不敢出手,靜觀其變吧。”他說完,從桌面上的煙盒裡再次抽出一根菸,漫不經心地問。
“她喝成什麼樣了?”
“爛醉。”許達好笑地望着大哥,心裡嘲笑他的故作鎮靜,其實比誰都緊張那女人吧。
“給舟粲打電話吧。”
“要不直接通知她家人好了,反正他們就在門外,像孫子似地杵在那。”許達不介意那幫傢伙跑進來鬧事,好讓他過過癮。
“還是讓舟粲來吧,他暫時還不能太得罪白家。”鴞吩咐之後,閉上眼睛,煙霧就那麼擴散開來,眉頭輕輕皺起,慢慢平復。
“有吃東西嗎?”舟粲懷裡抱着採伊,語氣寵溺地問。採伊住的是高級病房,牀很大,很舒服,但是再舒服的牀也沒有人願意躺在這裡。醫院本身就不是什麼好來的地方!
“有啊,都是彩霞做的,我這樣下去,以後彩霞結婚離開了,我會不會食慾不振呀?”她還真是擔心被彩霞的飯菜養成習慣,離不開。
“不會,不是有我嗎,以後我做飯,你跟咱們兒子就坐在餐桌旁等着享受我的服務。”他憧憬的未來其實就是那麼簡單的畫面,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和和氣氣地吃飯。
“那你該多累呀,又要上班又要下廚,還要照顧我跟孩子?”採伊幸福地雙頰飛花,雙手緊緊抱着他的腰,聲音甜膩。
“男人男人,就是要你們來爲難的。”他捏了捏她的手心,抓起來放到嘴巴,輕輕地吻着。
“採伊,蒙叢說一個星期就能出院,出院住到我那裡去,好不好?”他難得會同她商量一下。
“我能不能回去?”她仰起頭,眼睛上蒙着紗布什麼也看不到,只是那麼仰着,等着他回答。
“你知道你這樣來回跑不行,醫院這邊你是要時不時的來複診的,再說天氣越來越冷,你住的那地方連個空調都沒有,我放不下心。”他是真的不想讓她在眼睛沒有完全恢復時知道羽不在的消息。
“粲,你不是說你會和羽化解的,對嗎?”她忘不了這茬,舟粲也不會忘記,只是他已經不用同一個已故的人化解任何恩怨了。
“是,我說過的。”他將她拉回懷裡,緊緊地抱着,下巴頂着她頭頂,眼角酸澀
。
“那你能讓羽來醫院看我嗎?我總覺得怪怪的,好像要出事,而且我昨天還做夢了,夢想羽,似乎不太好。”她也只是覺得沒必要這麼疏遠羽吧,畢竟是守護了自己十二年的人,來看看自己,來告訴自己他們兄弟和睦了,這是多好的事情。
“別胡思亂想,他不是在拍電視嗎?最近忙,抽不開身,等你眼上的線拆了,我會讓你見他的。”他很難想象她要是知道羽已經不在的話會怎麼樣,會不會接受不了這個打擊瘋掉。說實話,他也接受不了,要不是他已經習慣了沒有羽的生活,恐怕那個最傷心最痛苦的是他。那是他唯一的哥哥,唯一的親人。
“你說的。”她俏皮地扁了扁嘴巴,伸出手撫摸着肚子,有些羞赧地開口:“我似乎又餓了。”
孕婦的飯量總是不定時的。
“你想吃什麼,我下去買。”他鬆開她。
“我想……”她話沒有說完,舟粲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到陌生的號碼,他索性掛斷,可是電話很執著,一遍一遍地打過來。
“要死呀,誰這麼無聊!”他反感地想關掉手機。採伊拉住他,善解人意地開口。
“接吧,說不定有什麼事情,別耽誤了。”
舟粲纔沒好氣地接聽。
“不是跟你們說了嗎?打她家的號碼。”夜總會把電話打到他手機上了,他總是對這個會所的工作人員刮目相看了。
“呵呵,”他冷冷地笑了幾聲,掛斷電話。
“這個白詩婷,心情不好去喝酒,醉倒在了酒吧,服務檯讓我去接她。”他簡直鬱悶了,不是把她家的電話都告訴他們了嗎?結果,那幫人卻說打不通。
打不通?見鬼了。
“去吧,鴞不在了,你不是鴞的好朋友嗎?爲朋友做點事情是應該的。”她都差點忘記那天的事情,她也差點忘記有人告訴她,鴞是他的朋友,掉崖的時候,他都沒有去找他。心裡突然就產生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那種不知道該怎麼發表的情緒,對舟粲,她有着一種無法猜透的茫然。
“好吧,你要吃什麼,我叫外賣。”他抓起外套,很是不捨得就這麼離開她。
“隨便了,反正我什麼都能吃的。”醫生也沒有說什麼不能吃的,只要是不影響傷口的都可以。
見她情緒很好,他也就不多留了,反正不一會彩霞也會過來,就算不過來,他也會打電話叫她過來。總之,她一個人呆着,自己是不放心的。
把喝的爛醉的白詩婷扶出酒吧,塞進車裡時,他冷不丁瞥見酒吧附近有幾輛黑色奔馳,看車牌號不難猜出那正是白家的保鏢團隊。
奇怪,這白家的保鏢不就在這裡嗎?爲什麼不直接進去找人?他們忌諱什麼呢?
他仰起頭,回首望着酒吧上面閃耀的酒吧牌子,若有所思。
嘿嘿,原來白家在M市也不是一手遮天的呀!估計KN公司的出現對白家的打擊也是不小的。
他想通了之後,反而感覺心情好了許多,大概是覺得
白家那不可一世的勢頭被這麼一個剛出道不久的KN壓制着,連大門都不敢邁的樣子比起他來好不了多少吧?
車開上公路之後,遠遠就看見幾輛奔馳後不急不慢地跟着他走。
開到了白家所居的那段繁華地段時,舟粲停下來,直接下車攔下了後面的車輛。這樣不死不活的跟着,難不難受?
後面幾輛車全部停下,從第一輛車裡走出那個戴墨鏡的男人眼鏡。
“白詩婷在車上,交給你們了。”他拉開車門,衝眼鏡不冷不熱地開口。
眼鏡把白詩婷抱上自己的車後,對舟粲冷冷地說。
“舟先生,以後不要帶小姐去那種地方,我們老爺知道的話對你沒有好處。”
眼鏡這是在傳達白嘉粱的意思吧?聽起來就像是在口述聖旨。
“是你們小姐心情不好,我怕她憋出什麼抑鬱來。白老闆那麼疼愛女兒,不想女兒心理有什麼疾病吧?”舟粲說完上車,發動引擎,轟的跑走。
當我賤呀!願意管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嗎?我自己女人都被涼在醫院裡頭來不及照顧呢。
不知好歹的東西!
舟粲再趕到醫院的時候,採伊睡着了,彩霞也躺在旁邊的陪護牀上睡了。不想打擾她們,他悄悄退出來,離開醫院。
翻了個身,她伸出手朝一邊攬了攬,嘴裡嬌嬌地說:“鴞,抱抱我,抱抱我。”
手晃動了幾下,什麼也沒有攬到,驀然睜大眼睛,鴞落崖的一瞬間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她咬着嘴脣,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鴞,你爲什麼那麼傻?爲什麼那麼傻呀?”
似乎在強忍着不再哭出聲,她把所有的委屈全部壓在心裡,壓在盈滿淚珠的雙眶裡,壓在顫抖的雙脣裡,就那麼壓抑着,折磨着自己。
門被人敲了兩下,陳姨在門外溫和地詢問。
“婷婷小姐,你醒了嗎?我可以進來了嗎?”
白詩婷急忙抹乾淚水,翻身坐起來,穩了穩情緒纔開口。
“陳姨你進來吧。”
陳姨手裡端着托盤,上面放了一碗西米白露粥。
“快起來吧,你最愛喝的西米白露粥。”
白詩婷急忙爬起來,跳下牀端起碗,纔想起自己還沒有梳洗,又沮喪地放下碗,一溜煙跑進洗手間。
洗漱好之後,白詩婷才捧起那碗粥,不顧形象地喝起來。
“陳姨,我爸上班去了嗎?”白詩婷喝着粥,詢問陳姨,只要想到老爸對鴞做的那些事情,她又沒來由的想生氣,想恨。
“老爺在下面就等着小姐收拾好下去呢,聽老爺說讓小姐正式去上班呢。”陳姨一直照顧白詩婷,算得上是她的奶孃。
“上班?”白詩婷躲來躲去還是躲不掉被套上緊箍咒的命運。
“我纔不去上班,我得去向白嘉粱抗議。”白詩婷說着放下碗,拉開衣櫃挑選衣服,然後決定要把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跟白嘉粱說清楚,就算是爸爸也不能扼殺自己孩子的理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