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伊聽到耳邊的剎車聲和人聲鼎沸,知道自己走到了十字路口。手裡的導盲手杖一下子就失去了功效,她胡亂地走着,短短的幾分鐘的橫行道,她卻不知不覺走進了車道。
幸好是早上,這條路上的車輛並不多,她被好心的過路人扶着出了車道,重新走在人行道上。
也許是心情特別凌亂,她走的也特別匆忙,以至於不小心又走到了車道上。
一聲尖銳的剎車聲告訴她,她撞到車了。
“對不起,對不起!”她急忙道歉。
彩雲後面瘋了般追上來,叫喊着:“採伊姐姐,採伊姐。”
“對不起,對不起。”她生怕被人敲竹槓,不停地道歉。
車裡的人搖下了車窗,望着車前面驚慌失措的女孩,有些不耐煩。但是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眼睛,那雙眼睛似乎在漂浮不定地四下巡視。
她是個瞎子!
他撇了撇嘴巴。
在彩雲將採伊拉到一旁的時候,他偶然聽到了的一句話。
“採伊姐,你沒事吧?”
採伊?
他的車嘎然停下來。
他下車,循着兩個女孩的背影望去。
應採伊嗎?是你嗎?他好看的眉頭上掛着一絲憂愁,那憂愁擴散成一種久違的相思。
十四歲那年,他進了市區,上了市裡一所重點小學,他穿得那麼整齊,興奮地跳上了校車的那一刻他彷彿看到了自己輝煌的未來。只是一路上,他一直乾嘔,乾嘔到臉紅脖子粗的地步。
城市裡的孩子嫌惡地捂住了嘴巴和耳朵。
他羞怯地雙眼裡是委屈的淚水。
“給你橘子吃。”一個扎着長長辮子的女孩走過來,坐到他身邊,笑盈盈地遞給他一個鮮亮的大橘子。
他沒有理她,同別人一樣嫌惡地躲開她的目光。大概跟他的年齡差不多,十三四歲。
“我叫應採伊,咱們以後就是一個班了。給你橘子吃,很好吃的。”她爲了證明自己的話,剝開橘子,自己吃了一個橘子瓣,然後笑眯眯地遞到他嘴巴。
他輕輕擡起頭,那雙透亮的眼神裡映着他
害羞的模樣。
記憶就那麼烙在他心裡,支撐着活下去。
“她怎麼可能是應採伊呢?她有一雙透亮的眼神,而她的眼神卻是一潭死水。”他自嘲地笑了笑,上車走人。
“審經理。”總裁秘書打來電話。
“什麼?”
“總經理讓你去盛隆酒店開會。”
“爲什麼?”他簡短地追問。什麼時候他要去盛隆開會?盛隆不是已經是秋家的了嗎?
“這是董事長的意思。”秘書不多解釋,掛斷了電話。
他旋轉方向盤,朝盛隆駛去。
盛隆酒店
寬大明亮的辦公室裡,舟粲冷然坐着,陰騭的目光透過橙色的眼鏡折射在面前的賬本上,臉上不時露出冷笑。
溫姐敲門進來,恭敬地開口:“經理,昨天我去醫院問過,方醫生說可以換眼、角膜。不過,鑑於採伊小姐的病情比較久,需要活體眼、角膜。”
“活體?”他皺眉。
“是,一般情況下是不允許活體取角膜的。”溫姐溫和地提醒。
“我知道了。”他低下頭沉思了一下。
溫姐接到了前臺小姐的電話。
“什麼?”舟粲擡起頭,收起冷漠,換上笑容。對溫姐,他向來尊重。
“前臺說有個很像你的人要見秋總,說是叫羽。”溫姐回答。
“明白了。讓他去會議室等我,支開所有人。”他吩咐,臉上露出無法琢磨的怪笑。
溫姐不多問,點頭退下。
她雖然只跟了舟粲一年,但是對舟粲的秉性瞭如指掌。
他不想告訴你的事情,別多問。
露天似的辦公室讓人賞心悅目,整個會議室全是玻璃建築,這種高質量的玻璃絕對可以防彈、擋水。
舟羽望着這高檔氣魄的辦公室,內心裡有了落差感,但是這種落差感只是稍微停留了一下,就被傲然走進來的男人打破了。氣場決定了談話的成敗!
他透過橙色的眼鏡望着站在面前的舟羽,嘴角微微輕扯,說不出的彆扭。
他繞過舟羽,一屁股坐下來,翹起二郎腿,伸出
長長的手指敲擊着桌面,傲慢地問:“有事嗎?”
他的態度一點不好!真的不好。
舟羽皺起眉頭,有那麼一刻想衝過去給他兩巴掌,你牛什麼呀?別以爲改姓了秋就真把自己當作了少爺?
“你打算怎麼解決和採伊的事情?”他是來給採伊討還公道的。
“哦。”他摸着下巴,冷然笑道:“你是她什麼人?”
舟羽,採伊不是你的,你沒有資格決定她的人生!
“我是守了她十二年,愛了她十二年的舟羽!”他激憤,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他淡然地望着他發怒,然後心平氣和地開口:“我只要她的身體。”
“你混蛋!”他真的憤怒了,這個小子說的簡直不是人話。
他昂起高傲的腦袋,凝視着雙目通紅的舟羽,粲然一笑:“我不可能娶一個雙目失明的女人。”
你憑什麼要求我娶採伊?除非採伊來求我。
“舟粲,你不能這樣對待採伊!”
“我很喜歡這種感覺,就算她的心不屬於我,可是她的身子是我的。你舟羽永遠只是一個保護者。”這就是兩者的區別。
“你爲什麼要這樣?”他悲痛地揮舞着拳頭,可是卻很艱難地朝他頭上砸去。
砸吧,舟羽,爲了心愛的女人,你應該砸下去,狠狠教訓這個狂妄不羈的小子。
“我忘記了,好像我一直都喜歡這樣做事。這是我的風格!”他賊笑,眼神裡卻是比冰還要冷的冰渣。
“愛她就要好好保護她,不愛她就不要招惹她!”
要了她就必須負責!
“這個自然,但是你喜歡她那是你的自由。反正我是不會娶她。”他很隨意地說完,擡腕看了一下表,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已經浪費了二十五分鐘的時間。”
他站起身,繞過舟羽,回頭瞥他。
“我相信我玩過的女人你是不會碰的。”說完,他冷笑着走了。
“舟粲!”他回身,面前只有閃動的門在嘲笑他的無能。
他一拳砸在桌面上,一聲很飩的悶響扎進他心裡,心在滴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