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簡丹依然身心俱顫,因此雖然朗雲陽一行三人早已遠去,她卻還是保持着方纔的姿勢坐在地上,滿頭冷汗涔涔而下。她簡直無法想象,如果剛纔那輛汽車撞到的是自己,那麼自己倒正好可以去地獄和童陽會師了。
可是儘管心中雜亂無章,旁人的議論她還是基本上聽清楚了的,尤其是最後那幾句“莫小姐與簡大夫非親非故,她爲什麼要犧牲自己救簡大夫”云云,別人或許並不瞭解,但是簡丹卻知道答案。因爲剛纔,莫非煙拼盡最後一點力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就是原因!
而那句話卻是……
呼啦一聲,周圍的人羣終於圍了過來,有幾個女人伸手將簡丹拉了起來,大家更是七嘴八舌地詢問着她的狀況。簡丹知道這些人裡有很多都是她的病人,或者曾經是她的病人,所以不由充滿感激地搖了搖頭,說了聲“我沒事”。衆人鬆了口氣,其中一人突然提醒了一句:“簡大夫,朗總裁已經送莫小姐去醫院搶救了。離這裡最近的醫院是你們安康醫院在楓葉路的分院,你是不是……”
簡丹恍然,衝那人連連點頭說道:“好好!我馬上去!謝謝啊!”
一邊說着,簡丹回身便跑,很快伸手攔了一輛車,直奔楓葉路的分院而去。衆人見狀自然不勝唏噓,半點參加婚宴的心情都沒有了。人人都覺得今日副市長千金的婚禮實在是“精彩紛呈”,選的這個日子也實在是太“好”了,居然意外頻頻,幾次都險些鬧出了人命……尤其是正被送往醫院的莫非煙,更是生死未卜,想想便令人覺得心頭無比壓抑。
當然,感覺最壓抑的,還是此刻正坐在出租車上的簡丹。千鈞一髮的時刻,莫非煙居然犧牲自己救了她,那麼莫非煙如果傷重不治,簡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面對朗雲陽和莫非絕!他們一個是莫非煙的親哥哥,一個是莫非煙的情哥哥,都愛莫非煙至深,如今莫非煙卻因自己而死,想必他們會恨不得殺了自己吧?雖然這一切都不是簡丹自己願意的,然而……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無論如何她簡丹都是脫不了干係的!
腦中一團煩亂
之下,簡丹不由微微地苦笑了一聲,暗中說道:童彤啊童彤!你既然是個那麼“出色”的導演,那麼你有沒有想到會出現如此出人預料的一幕?如今這事情,只怕是真的鬧大了。早知如此,我基本不該爲了讓你死心,就答應陪你演這出拙劣的戲,如今,你可讓我怎麼收場呢……
剛剛想到這裡,她突然感到伺機慢慢將車停了下來,半晌沒有動靜。她不由奇怪地睜開眼睛,沙啞着聲音問道:“師傅,怎麼停車了?我趕時間……”
“沒辦法,堵車了。”因爲簡丹沒來得及戴上墨鏡,因此司機不停地從反光鏡裡欣賞着她的絕世容顏,越看越覺得賞心悅目,“這個點兒總是堵車,我們都習慣了,慢慢等吧。”
什麼?慢慢等?再等下去,黃花菜都涼了!簡丹一聽這話簡直氣不打一處來,莫非煙如今還生死未卜,讓她在這裡慢慢等?但她也知道這不是司機的錯,只得耐着性子問道:“師傅,我真的有急事,您掉頭走行嗎?”
“不行,”司機回答得倒真痛快,卻把簡丹氣得不輕,然後他隨手指了指後面,接着說了下去,“您往後看,要是掉得動,我早就掉頭了。”
簡丹下意識地回頭一看,果然發現身後早已排起了幾條看不到尾的長龍,掉頭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腦中一陣暈眩,她不得不一手撫額,掙扎着問道:“那麼,這車一般會堵多長時間?”
莫非煙,求你一定要挺住!你若真的死了,那我……只怕也會生不如死的!朗雲陽和莫非絕都不會放過我的!
司機自然不知道簡丹心裡在想些什麼,兀自摸着下巴說道:“難說,好了一兩個小時,倒黴了三四個小時都是正常的。”
行,那就別廢話了。簡丹二話不說,掏出二十塊錢扔給司機,打開車門就下車向前跑去。安康醫院在楓葉路的分院她很熟,距離堵車的地方那個還有五公里左右,大不了跑過這段路,到不堵車的地方再重新打車!
不過簡丹沒有想到的是,這車堵得着實壯觀,居然讓她一路跑到了醫院,都沒有辦法再打一輛車!所以當她氣喘吁吁地趕到醫院急救室的時候,時
間已經過去接近一個小時了。
急救室外。
急救室外的走廊上出奇的安靜,安靜得令簡丹心慌意亂,幾乎忍不住奪路而逃。剛一爬到急救室所在的樓層,她便看到走廊的盡頭,急救室外的窗前站着兩道頎長的人影,正是朗雲陽和莫非絕。他們居然如此安靜地站在外面,這難道說明……莫非煙還在裡面搶救嗎?也就是說,一切都還來得及?
屏住了呼吸,簡丹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兩人的身後。聽到腳步聲,莫非絕倒是很快回頭看了一眼,當他發現來人是一身雪白衣裙的簡丹的時候,便暗中放鬆了警惕,但是依然一個字都沒說。而朗雲陽則始終呆呆地看着窗外,對於簡丹的到來更是沒有任何反應。
看到朗雲陽如雕塑一般毫無生氣的樣子,簡丹不由自主地一陣心跳加速,胸口頓時覺得窒息起來:難道……深吸一口氣,簡丹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對不起,請問……”
“你走。”不等簡丹後面的話說出口,朗雲陽便突然從牙縫中擠出了兩個字。這兩個字說得還算平靜,卻蘊含着一股令簡丹心驚膽戰的冷冽和絕望,竟然讓她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兩步:“我……”
“你走!”朗雲陽陡然提高了聲音,並且豁然轉頭瞪着簡丹,蒼白的臉上同樣冷硬如玉,散發着清冷的、暗淡的光輝,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你走,現在!不要逼我罵人,更不要逼我動手!”
的確,朗雲陽垂在身側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並且在微微地顫抖,顯然是在竭力控制着自己。下一秒鐘,或許他的拳頭真的會揮到自己臉上的!簡丹輕輕一抿脣,求救一般看了看一旁的莫非絕,後者則只是衝着她點了點頭,嘆息一般說道:“你走吧!煙兒爲了救你,已經……沒救了……”
沒救了……沒救了……哈!真好!到底還是來不及了!她居然跟童陽一樣,在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中喪生了!童陽的意外還只是屬於他自己的,而莫非煙卻是爲了救她!這筆債可怎麼還?
簡丹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試圖說些什麼:“怎麼會……怎……可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