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婦沉默,這是她沒有想到的。
“你爲什麼住在旅店,你家不在這裡嗎?”我問道。
小少婦搖頭:“我家是林州的,我來這看親戚,但是親戚出門了,明天才回來,我就住這了。”
我沉思片刻:“這一片應該還有別的小旅店吧?不需要身份證那種。”
“有的,要去嗎?”小少婦問我。
我點頭:“最好離這裡遠一點。”
用小少婦的手機叫了一輛滴滴,我們來到了另一家小旅館。
然而我卻沒有立刻進去,而是找到一個沒人沒監控的角落,先把孩子放在了揹包裡。
小少婦心疼孩子,問我爲什麼這麼做。
我說道:“他們可能有同夥,萬一要追查咱倆的話,到附近小旅館問,有沒有一男一女帶着一個孩子,這個特徵一下就把咱倆暴露了,所以不要讓旅店老闆看到孩子,假裝咱倆是隻一對情侶,瞞天過海。”
小少婦臉色煞白,沒有想到這麼嚴重的問題,眼中的光芒對我更加信任。
然而我卻騙了他。
因爲我知道,那倆人根本就沒有同夥。
再一個,人販子跟趙家不一樣,趙家勢大,人家是龐大的家族集團,追殺一個人能動用很大的能量。
但是人販子只是一羣過街老鼠,別說追查別人了,壓根就不敢出現在大衆視野,他們的身份跟我一樣敏感。
再說了,那倆人也不是什麼成了規模的團伙,只是兩個散人而已,借他們幾個膽子都不敢繼續找事。
所以我這麼做,更多的是爲了掩飾我的蹤跡。
人販子再小,也是地頭蛇,趙家人滿打滿算才幾個?
在省內追殺我自然足夠,跨省就有些不夠了,更何況現在還不知道我的具體位置,人手更是不足,所以趙家人肯定會分散開來,尋找當地地頭蛇,威逼利誘從他們口中套取消息或者讓他們幫忙尋找。
而那兩個人販子見過我的相貌,萬一被認出來,就暴露了我在鄭州的消息。
而那兩個人販子如果找人的話,尋找的特徵肯定是“一男一女一孩子”,我這麼做不是怕人販子,而是怕趙家。
所以說我騙了小少婦,如果是爲了安全的話,小少婦現在離我越遠就越安全。
然而小少婦被我救了,現在已經對我很信任。
她挽着我的手,我倆進了小旅館,老闆果然沒有任何疑惑,隨便給我倆開了一間房,就繼續趴桌子上休息。
進了房間,我小心的鎖好門拉好窗簾,小少婦把孩子抱出來,被打了針的孩子,十分安靜,不哭不鬧,深深的睡着。
小少婦明顯有點慌,我安慰了一會兒才稍微放心。
然後一看屋裡,這才反應過來,有點傻眼。
樓下老闆真的把我倆當成了一對情侶,只有一張雙人牀。
這不是逼着我犯錯誤嗎?
注意到這點之後小少婦臉色通紅,低着頭不敢看我。
我咳嗽一聲:“你跟孩子睡牀,我打地鋪吧。”
說着,我藉着上廁所,悄悄地觀察了一下這個小旅館是否有什麼疑點。
發現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我回到房間。
此時,小少婦已經睡下了。
我把毯子鋪在地上,沒一會兒也昏昏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被人追殺,前後左右全是人,把我包圍了,那些人拿着刀,拿着槍,獰笑着看着我。
他們衝過來,把我砍死,碎屍萬段。
然後我看到了阿蘭在哭,黃昕在哭,還看到了蒲大爺,看到了樑恆。
看到了我的……屍體。
然後我就醒了,驚出一身冷汗。
起來卻發現,小少婦已經醒了,坐在牀上看着我。
我緩緩道:“我就要走了,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她細聲細氣的問道:“怎麼走,坐火車嗎,我送送你。”
我搖搖頭:“我……不能坐火車,也不能坐飛機,長途大巴,凡是要身份證的,我都不能坐。”
她一愣,頓時反應過來:“你……被通緝了嗎?你犯了什麼法?”
我苦笑:“那倒沒有,就是有個仇家追殺我,如果我亮明身份,就會暴露引來他們,所以我必須悄無聲息的離開。”
她哦了一聲:“聽起來很危險。”
“你是個好人,我……挺喜歡你的,你救了我,昨晚還沒有趁機……佔我便宜。你人品也挺好的,你不嫌棄的話,我願意跟你在一起,你去哪我去哪。”
這話就是表白了,可我真的是好人嗎?
我搖搖頭:“我有妻子了。”
她眼神頓時黯淡下去,沉默。
說完我就收拾好離開。
而出門前,小少婦則衝我的背影喊道:“我叫何潔。”
我買了一套新衣服換上,戴上了墨鏡假鬍子之後悄悄來到了火車站,這次我吸取了上次的經驗,只觀察了幾分鐘就離開。
然而令我心悸的是,雖然不多,但火車站門口竟然還是有兩個人!
相比之前在濟南的時候少了很多人,但趙家的爪牙竟然已經伸到了這裡!
我快步離開,思索着離開的辦法。
而此時電話響了,是蒲大爺!
“你人在哪裡?”蒲大爺開門見山。
“我已經到鄭州了,正想離開。”我飛快答道。
“無論想什麼辦法,趕緊走,黃昕給我傳的消息,她從他爸那裡聽說趙家許諾了很多商業上的利益,買動了很多家族企業聯手找你,現在周邊省市很多其他家族的人都在到處搜查你,哪個家族能找到,將在生意上獲得很大程度的讓步,這其中涉及的利益可不是幾百上千萬那麼簡單了。”
“哦……好……”我嘴上答應着,可是我有什麼辦法能離開?
“他們每個手下都有你很多照片,見面基本上都能認出來,千萬不要暴露,除此之外,趙家還在全國道上發佈了很高的懸賞買你的命,自己小心。”
說到這裡,電話突然傳來滋滋啦啦的聲音,蒲大爺頓時驚呼:“不好,電話被監聽了,你自己小心!”
說着就掛斷了電話。
我臉色凝重,眉頭擰成了結,沒想到事情竟然已經嚴重到了這種地步,我到底還是太年輕了,低估了那樣龐大的家族所擁有的能量。
趙家不動黃昕和阿蘭,不動李德友,那樣他們所擁有的線索渠道就很少了,我還以爲跑路真的就這麼簡單能去到雲南。
怎麼可能,自家兒子都被殺了,趙家如果真讓我跑了,顏面何存?
既然沒有途徑能得知我的位置,便花大價錢四處搜尋,只要我敢冒頭,基本上就要被發現。
現在留給我的路似乎只剩下一條,那就是按照之前豪叔說的,找個地方隱居,小心翼翼的藏一輩子。
此時我突然想到那小少婦何潔,她的出現,似乎也是老天在跟我說,不如跟她一起,隨便找個地方過日子藏起來算了……
我想到了阿蘭,想到了黃昕,甩甩頭拋下這些想法。
我怎麼能憋憋屈屈的過一輩子。
離開火車站,我想到了跟蒲大爺電話最後被監聽。
就是說我人在鄭州應該已經被發現了,最好立刻就離開。
路過一家服裝店,明亮的落地窗,透過窗看到裡面漂亮的衣服,而其中一件跟黃昕曾穿的一樣。
可是我的注意力並不在這裡。
玻璃,是會反光的。
一個人鬼鬼祟祟的跟在後面,雖然他努力表現的與常人無異,但他跟我一樣,都是帶着墨鏡。
而且下意識的不讓人看到自己的正臉。
經歷了這麼多,我的戒心早就十分警惕,看他這副模樣,十有八九十對我產生了懷疑,想要悄悄觀察我是不是林方!
我假裝隔着玻璃看了看衣服,然後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剛一上車,我就回頭看去,那傢伙果然也攔了一輛車!
實錘,這傢伙絕對是趙家的人,或者是別的家族的幫兇。
我讓司機開到最近的一個景點,然後打開手機地圖看看附近的路線,不時的回頭看那輛車,那個人一直吊在後面,這附近路上車很多,如果不是因爲我提前發現了他,還真察覺不到後面有人跟着。
車子很快就來到了不遠的一個公園,我看了一眼,客流量很大,正合我意。
隨手給司機扔了一百塊錢,不等他找零,我就竄了出去。
回頭看去,那傢伙果然停車追了過來,還拿出手機似乎在跟別人通話。
我則直接扎進人堆,這個公園客流量不小,我在人羣中越走越深,沒一會兒就把他甩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