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遲遲開
聞言,黎遠航立即皺眉,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質疑他的品味,而且還是當面直言不諱。
“小姐,請問芳名?!”他不由得想要認識她。
胡蝶眨了眨眼睛,笑道,“黎總,你該不會是真的想要追我吧?!”
她語笑嫣然,可口吻卻是嘲笑。
黎遠航不禁更爲好奇,他聽得出來,她的嘲諷裡更多的是自嘲,於是他故意反問道,“如果我是呢?!”
“喜歡我?!”她挑了挑眉,把他的話當成玩笑。
雖然她對自己這張臉有自信,可是她對自己看男人的眼光更自信,黎遠航這種出身名門、事業有成、又俊朗不俗的男人,是多少女人趨之若鶩的對象,而他這樣的青年才俊一向都是拒女人於千里之外的,她不想自討沒趣,而他表現出來的對她的一點好奇,想必也是別有目的,可她不想深究那到底爲何,總之她不會天真地以爲他是看上她的美貌。
“如果是呢?!”他還是不答反問。
胡蝶自然不信,可是她有些好奇,雖然她和黎遠航不熟,但感覺得出來他不是那種輕易開玩笑的男人,更不要說是這種曖昧不明的話題,他……似乎有心事,而且是情事。所以她不介意跟他聊聊。
“那請問黎總你喜歡我什麼呢,我這張臉嗎,不要低估我的智商,黎總見過的美女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我應該還入不了你的眼,那麼你喜歡我的性格嗎,好像也不可能吧,我們才認識多久,你瞭解我嗎,你憑什麼說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喜歡上我了?!”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他又喝了一口加了冰塊和氣泡礦泉水的威士忌。
“不相信。”她搖了搖頭。
她的父親當年信誓旦旦地說對她的母親說一見鍾情,可是他的愛情只給她們母女倆帶來災難,母親被人罵成是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而她被人罵成是狐狸精的女兒,而當她們母女倆處處被人欺負的時候,他卻連頭也不敢露,這樣算什麼愛情,諷刺!
意外地想到往事,胡蝶的情緒驀然惆悵,她迅速地爲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了一大口,美麗的嬌顏上浮現出一抹怒恨。
“受過傷害?!”黎遠航凝睇着她線條優美的側臉,不禁猜測某種可能。
“是啊……”她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地說道,還故意用左手捂住心臟的地方,裝作很受傷。
她微笑的表情牽動臉上美麗的線條,明眸皓齒,又帶着一抹悵然,令他的心緒莫名地受到她的牽引,挑了挑眉,轉動高腳椅,單手撐着吧檯,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我十四歲的時候,有個初戀的男朋友,他有一天說全家要移民到美國,叫我等他回來,還說每個星期都會寫信給我,一開始每個禮拜一封,然後一個月一封,再後來三個月一封……”
“然後呢?
!”他挑眉,聽她繼續往下掰。
“然後不到半年他就變心愛上那裡的金髮美女了。”她故意擺出哀怨痛苦的表情,喝了一口酒後,繼續道,“被人拋棄後,我傷心欲絕,只差沒有學恐怖分子劫飛機去美國搶人了。”
“那最後怎麼沒去?!”他故意追問,想聽聽她怎麼自圓其說。
“呃……沒辦法,去機場打的的錢都不夠。”她狡黠地說道,“如果我們早點認識就好了,黎總說不定會贊助我。”
“或許。”他笑着接話。
不曉得是酒精軟化了他的防備,還是她太過幽默的關係,黎遠航覺得自己壓抑的心情似乎好轉了許多,她笑了笑,把調過的威士忌當成飲料在喝,可是卻越喝越難過。
“當時傷心欲絕的我,問我母親爲什麼他會拋棄我,我做錯了什麼?!”
她的語調不自覺地憂傷起來,至今她仍舊是不明白,爲什麼父親不要她,連母親後來也不管了,她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黎遠航微微一怔,竟在她那張美豔成熟的臉上瞧見一抹脆弱的神色,那無辜的模樣很像個孩子,讓人很想摟過她的肩膀安慰她,不過他當然不會那麼唐突,只是將酒杯輕輕推向了她。
胡蝶驀地回神,手伸向了杯子,意外碰觸到他的指尖,突地有些心悸,她不懂爲什麼這麼輕的一下會在她的心湖裡產生漣漪。
她趕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裝成若無其事的模樣,微醺的美眸看着他,她真的不太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是電視或報紙上那個看起來冷漠清高的黎遠航,本以爲他這樣的男人要什麼有什麼,應該會很快樂,可是他的眼神卻讓她感覺到……疲憊,還有孤獨。
“100圓,買你的秘密。”她從吧檯上的小盒子裡抽出一張鈔票放到他面前,戲謔地說道。
黎遠航微微擰眉,清俊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緊繃。
胡蝶輕笑一聲,“再加100怎麼樣?!”
她又抽出一張鈔票,表情卻有些心疼似的。
黎遠航緊繃的表情微微有了一絲裂痕,他看了看腕錶,倉促說道,“時間不早了,你還不下班嗎?!”
胡蝶看了看掛鐘,她兼職的時間果然已經結束了,不過她故意否認道,“還有半個小時。”
“那我先走了,再見。”黎遠航將幾張大鈔放在吧檯上,起身快步離開,就像是要逃離什麼。
其實,他可以再多留一會兒,可是他急於逃開這個女人,倒不是說跟她聊得不開心,相反,他們剛剛相處得還挺愉快,可是,他怕自己再呆下去真的會情不自禁地對她說出心事,跟陌生人談心,不是他黎遠航的習慣。
胡蝶凝睇着黎遠航落荒而逃的背影,眨了眨眼,直到他徹底走遠,她才收回視線,拿起吧檯上裝錢的小盒子,她將今晚的收入全部取出,塞進自己的包裡,嘴角邊一抹滿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