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韞宇已經跟何丹妮單獨約會過幾次。他對她的印象始終停留在童年那時,沒有一點愛意。而何丹妮似乎也總是跟他保持着距離,兩人淡淡的。疏離地吃飯,看電影,董韞宇也不會想到主動地去牽她的手,而她走路時也不會去勾他的手臂。也許只有別人纔會以爲他們兩人是一對。
這一天看完電影回來,他們像往常一樣走了一段路到停車場。走到一半的時候,她突然間停了下來。
他走出好幾步才發現她沒有跟上來,回過頭,看到她站在離他幾米外的地方望着自己。
“怎麼了?”他奇怪地問道。
“我想看看你究竟能走多遠才發現我沒有跟上來。”她那清秀的臉龐在路燈的照耀之下顯得有幾分憔悴。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之間其實沒有一點情侶的感覺。”她擡起了眼睛,眼神顯得格外地認真。
他的心裡已經認可了她的這種說法,可是卻沒有像她那樣勇敢說出來。在感情上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勇士。如果他足夠勇敢,一定能夠把計怡霏追回來,可是他沒有。他跟計怡霏失去聯繫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以來,他經常跟何丹妮見面,即使有時他不想去約她,他母親也有足夠的理由把何丹妮約到家裡來。
“對不起。”他的嘴脣喃喃地蠕動了一會兒,腳步不安地挪動了一下。
“我們上車吧。”她露出一個特別淒涼的笑容,走了上來。
兩人上了車,她按下了他車子裡的音響開關。
柔和舒緩的音樂立即充塞了整個車子。他不以爲然地啓動了引擎,車子開始衝出了地下車庫,駛到了馬路上。
“我們結婚吧。”何丹妮突然間迸出了一句話。
他怔了一怔,沒有接過話茬。有的時候他真的搞不懂何丹妮在想些什麼,她是個捉摸不透的女人。他總覺得她有許多秘密。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好好地去了解過她。也許除了周唯佳,還有計怡霏,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了解第三個女人。
“爲什麼?”半晌,他才憋出了一句話。
“既然他們都這麼想我們結婚,我們就結婚啊。雖然我跟你現在感情的基礎不夠,也許會日久生情呢。我實在是厭倦了逛街,吃飯,看電影這種模式,我們如果結了婚就可以避開這些。到時你有你的自由,我有我的自由。”她的話說得如
此地坦蕩,完全沒有一絲虛假的成份摻雜在其中。也許這是她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
“你不覺得這樣的婚姻沒有任何的意義嗎?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的婚姻將會是一場作秀,一場表演,就是爲了大人能夠安心,爲了結婚而結婚。”他頭也不回地說道。
“可是我們交往不是要一個婚姻嗎?”何丹妮不顧忌地將手纏了上來,圍住他的脖子。“我們是從小認識的朋友,沒有人會比我們結婚更適合。”
他踩了煞車,側過臉看看了她。她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
“你爲什麼要這麼想?雖然我的婚姻很失敗,可是你看起來比我還要悲觀。結婚,固然可以堵住外面議論紛紛的那些嘴,可是你不要忘記了,結婚是要爲了自己,不是做面子給別人看的。我覺得目前你有這個想法並不理智。如果你非要拉一個人跟你結婚的話……”他頓了一頓,將她纏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拉了開來,“我絕對不是你的最佳人選。”
“我知道你想找一個喜歡的人嘛。其實我何嘗不是。可是有的時候你母親打電話給我,慫恿我到你家裡來吃飯,其實我是萬般不願意去的。但是我不去,你媽又會打電話給我媽,我媽又對我施壓,我不得不來啊。”何丹妮不無淒涼地說道。
他恍然大悟。
“以後如果我媽打電話給你,叫你來我家吃飯,你不願意的話,可以打電話給我,可以說我已經約了你。”他道。
“謝謝你,這麼肯幫我。”何丹妮眼神中流露出欣喜的味道。“其實今天我真的決定想那麼做了。可是幸好,你拉住了我。”她的臉色又恢復一貫的神色,隱隱地透露出靦腆與羞澀。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他這才明白爲什麼剛纔何丹妮對自己這樣主動。
她點了點頭:“其實我有一個男朋友,已經交往好幾年了。不過我家裡人很反對,尤其是我媽。我去德國唸書也是因爲我媽攆我去,她不希望我留在這裡跟他見面。”
“你媽爲什麼要反對?”
“他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我媽不待見他,是因爲他是個……有婦之夫。”何丹妮顯得侷促了,她撫弄着自己衣服的下襬,不安地說。
“可是除了他有妻子之外,別的方面他都是很優秀的。他有一個未婚妻,在結婚之前他那個未婚妻就已經出軌了。本來他不想跟她結婚了。但是兩人卻在一場爭執當中
,他將車撞上了一輛卡車,結果他沒事,未婚妻卻因此受了重傷,兩條腿癱瘓了。後來因爲怕受到良心的譴責,他還是如期與她舉行了婚禮。”她絮絮地說下去,彷彿今天存心要把這件事跟他說明白。
“他們的婚姻生活可想而知。他的那個妻子結婚之後,任性的脾氣變本加厲。她動不動就往事重提,捶着那兩條毫無知覺的腿,對着他又哭又鬧,還用手邊所以能夠夠到的東西都往他身上砸。他實在是受夠了她的壞脾氣,後來在一次聚會之中,我們認識了。”她頓了一頓,擡起臉對他說,“他是我這一輩子最愛的男人,可是我們註定有緣無份。他不能跟他的妻子離婚,而我的家人也不能接納他。後來,她的妻子知道了他有了外遇,更加一發不可收拾。她開始從他的身上找出些蜘絲馬跡。在我們保持關係差不多一年之後,他妻子終於找到了我。”
“那是一個很失敗很羞辱的見面。”說到這裡,何丹妮眼泛淚光,兩眼遙矚着前方,“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受到過如此的恥辱。我們約在一家咖啡館見面,她來了。這是我第一次遇到他的妻子,她打扮的,但是仍然看起來很憔悴,臉色也很不好。一開始,她還能維持着風度,跟我講話。可是講到服務員送了茶水過來,她就變了臉色。她先是將整杯的冰水都潑到我的臉上,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罵,罵我是狐狸精,罵我是人盡可夫。咖啡館裡那麼多雙眼睛都注視着我,包括服務員也都紛紛出來看着我們。我真的很想有條地洞讓我鑽進去。不過我沒有權利去指責她,從我跟她的丈夫第一天交往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有今天的下場。她罵了差不多一刻鐘,我終於坐不住了。我起身想離開這裡。可是那女人卻拉着我的袖子不讓我走。如果我想甩脫她,是一定能夠甩掉她的。可是我不敢這麼做,我怕又要引起更大的一場風波。”
董韞宇看着她,她那張白皙的小臉上淚眼閃閃,淚珠在眼眶裡滾動着。
“後來我回到家,又不敢讓我父母發現,自己躲在房間裡哭了一頓,也發誓一定要離開那個男人。但是那女人居然輾轉地找到了我父母,將整個事情添油加醋地講述了一遍。這讓我父母失望極了,也讓他們傷透了心。從那之後,他們兩人就把我軟禁在房間裡,不再讓我出去,最後聯繫了一所德國的私立大學,將我硬是送了過去。”說到這裡她揉了揉溼潤的眼眶,剛好有一滴淚珠落在了她白細的手背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