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門房間裡的燈光突然滅掉,黑暗中似乎有個人影朝我們這邊走來。門外的狗叫聲越發的兇猛,好像真的有什麼讓它害怕的東西在靠近。
我低聲說:“聽說狗眼通靈,能夠看到鬼。”
張月顫聲說:“我們……我們怎麼辦?”
我無奈的搖搖頭,透過窗戶,就見院子裡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方梅此刻正坐在正屋裡,那個黃子強說他兩腿殘廢,但是屋子的燈又怎麼會平白無故的關上?他分明是在撒謊。
我不禁想起那天在荒野遇上的黑影怪物,黃子強那天被一嚇,之後就渾渾噩噩的走了。也許這一切詭異事情就是從那天開始的,只是眼下我們看見的這個黃子強又是個什麼東西?
我正想着。突然這邊的房門被敲響,聲音唐突,將我們嚇了一跳。門外的狗也突然發出陣陣嘶鳴,似乎被什麼東西嚇破了膽。
林可和張月兩人早在一聽到敲門聲的時候就躲在了我背後,兩個人都是瑟瑟發抖滿臉的驚恐。我沉聲問:“誰啊?”
門外靜默了一下,隨即那敲門聲又響起,卻始終沒有人回答。
我略微遲疑一下,就去開門。身後張月猛地拉住我,她的手因爲緊張而分外的用力,將我的手臂抓的生疼。
我們此刻處境危險,區區一扇木門又阻擋得了什麼?我回頭看了張月一眼,示意她不要太過緊張,然後便走到門邊將門打開。
木門打開的一瞬間,就有一股陰風吹進,將我們吹得遍體生寒。黃子強家的院子裡有一顆很高的槐樹,也不知生長了多少歲月,只是那月光沒有一絲能夠投射下來,那些樹枝反倒猶如漆黑可怖的鬼手,不知爲何我開門第一時間,竟是向着那些樹枝看去。
過了許久,我低頭往身前看去,就見一個模糊的身影正站在面前,他的肩膀一邊高一邊低,身子瘦瘦高高,竟然是我家對門的宋大爺!
張月和林可也看向門外,可是她們什麼都看不見,只看到院子裡的凝沉黑暗。在她們看來,這憑空的敲門聲顯然更加的恐怖。
宋大爺並沒有在我身前停留多久,相反,他幾乎是在我看到他的同時就轉身走去。不一會就直直的穿過了黃子強家的院門,走到了外面。
我猛然想起這幾天每晚都會夢到的情景,我跟着宋大爺的鬼魂走在一條漆黑的路上,四野無聲除了我自己的心跳聲。
見宋大爺走出門外,我幾乎是想也不想,對着張月和林可說:“咱們走!”
剛纔我們討論的結果是,就在這屋子裡耗着,王海波已經在趕來的路上,我們等得一時算一時。可是此刻我突然說要走,兩人看着外面夜色,不免遲疑起來。
“王小亮,你們睡了嗎?”對門房裡,黃子強的聲音突然傳來:“要是沒睡就過來聊一聊。”他話一說完,原本漆黑的房裡又亮起了燈光。透過窗戶看去,就見屋裡有個人正站了起來,雖然隔着窗簾,但我們還是能肯定那人是黃子強無疑!
他此前剛說自己殘廢不能起身,現在又站了起來,足以說明他心裡有鬼。我想了想,明知故問:“黃子強,你從四樓摔下來怎麼沒一點傷,不是說殘廢了嗎?”
那邊,黃子強卻像是什麼也沒聽出來,說:“你們過來,咱們慢慢說。”
我忙招手,讓張月和林可出來。黃子強在屋子裡站着不動,只等着我們進去。我說:“不用了,我們困,已經睡了。”說着,我又往堂屋看去,方梅似乎仍坐在裡面,她的舉動也十分奇怪。
黃子強不再說話,我往院門看了看,見鐵門虛掩着並沒有上鎖。我再次示意張月林可兩人逃跑,兩人也看出這裡不是久留之地,那個黃子強和方梅都古怪詭異,兩人也不願再多呆一刻。
我們輕輕推開鐵門走出來,腳下突然碰到一樣東西,我拾起來一看,是那把鎖頭。既然黃子強家裡有人,之前爲什麼大門會從外面鎖上呢?我拾起鎖頭,略一沉吟,便又將鎖掛到門上,然後鎖上。
鎖門的瞬間,黃子強又問:“王小亮,你們睡了嗎?”
我們哪裡還顧得上回答他?我舉目一看,就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個黑黑的人影,一個肩膀高一個肩膀低,拉着張月和林可向着那黑影跑去。
由於之前曾屢次被一個神秘的鬼影救過,所以我對於鬼魂並沒有多少畏懼,潛意識裡甚至覺得他們還會救我。而眼下我們所跟着的宋大爺,他生前是一個十分和善的人,又跟我是鄰居,現在既然在危機關頭找上我們,必然是想救我的。
想到這裡,我心裡也鎮靜了不少。
此時我們所走的路是一條村中小路,高高低低的樹木,腳下土路經過白天的一場雨,此時還有些潮溼,偶爾的一灘積水,也會不小心將我們滑的身子不穩。
這樣一路走來,我心裡漸漸感到無比的驚訝。此刻的情景,與夢中的景象幾乎全無兩樣!只是,我身邊還有張月和林可兩人,並不是孤身一人。
這條路並不是我們來時所走的,張月和林可走了一段時間也意識到了古怪,忙一把拉住我,不安的問:“你知不知這條路是往哪裡去的?”
我茫然搖頭,但是看着漸行漸遠的宋大爺,又不想就這麼停在半路。當下想了想,對兩人說:“我告訴你們可別害怕,一定要鎮靜!”
“放心吧,我們……沒事。”張月嘴上雖這麼說,但是一張臉已經有幾分蒼白。
我對這張月說:“我看見宋大爺了。”
張月驚道:“什麼?”
林可小聲問:“宋大爺是誰?”
張月看了她一眼說:“是小亮的鄰居,前幾天剛死。”
林可臉上的血色也倏地退光,身子僵在原地,只是畏懼的往前面黑暗小路盡頭看了一眼。
我說:“你們別怕,我想宋大爺應該沒有惡意。他之前還讓我幫他忙,因該不會害我們的。只是眼前的景象,我這幾天在夢裡也老是夢到,不知道這究竟預示着什麼?”
張月卻還沒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口中喃喃自語:“宋大爺……”
這時,宋大爺的鬼魂已經快要看不見了,我急道:“咱們還是走吧,那個假黃子強和神經兮兮的方梅要是追上來就不好了。
林可突然說:“據說夢見走夜路不是什麼好徵兆。”
張月聞言突然說:“咱們還是快走吧,在這裡總好過再呆在那間破屋子裡,我總覺得黃子強的家說不出來的怪。再說已經走到這兒了,難道再折回去?林可你放心,小亮直覺敏銳,一定會保護我們的。”
我聽得不由臉紅,這好像還是張月第一次誇我。要說到直覺,其實張月自己的直覺是我認識的人中誰也比不上的,當日連王海波都沒看出所謂的血咒大禍只是一場惡夢,但是張月偏偏就想到了。
不過此刻不是謙虛的時候,最重要的就是趕緊擺脫困境。我已經打定主意,這次平安回到學校,以後那方梅就算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會跟她到處亂跑了。說到底還是老二想的周到,早就看出方梅不對勁兒,以不變應萬變。
耽擱了這些時間,宋大爺已經走得遠了,我們趕緊追上去。幸好他走的很慢,沒多久我們就跟了上來,但是仍舊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王海波說人死以後,有一段時間都是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楚。而那些心裡有很強執念的人,就會做一些他們自己都不明所以的事情,但這些其實都是他們生前很注重的事情。
此刻的宋大爺似乎也是由着一股執念控制着,他不斷地來找我,讓我幫忙卻又說不出幫什麼忙。王海波當時斷言,宋大爺以後還會來找我,直到他弄清自己究竟要做什麼?
前面的路原來越荒僻,眼看就要出了這個村子,外面是茫茫的荒野。
林可身子突然一抖,指着遠處聲音驚恐道:“鬼火!”
我往那邊一看,頭髮也險些豎起,遠處一片坡地上有幾團幽綠的火光,這火光並沒有將四周照的如何明亮,然而更突顯出四周的黑暗晦澀。我嚥了口唾沫,強自鎮定道:“別胡說,那是磷火,是墳地……”
說到後面我聲音也小了下去,這就是說我們竟跑到一片墳地附近了!再看宋大爺,速度雖慢,卻分明是往那片墳地去的。我看着那些慘綠磷火,心裡不禁有些後悔。大半夜跑到墳地裡,任誰都不會太高興的。
林可和張月已經不敢再往前走,好像是怕那片鬼火裡突然衝出幾個青面獠牙的鬼怪來。
那片墳地被一條不太寬的道路一分爲二,可是這條路上空蕩蕩的也並沒有什麼人。
宋大爺走到那條路上,就不再前進,回身向我們看來似乎在等我們。被他這麼一看,我心裡的顧慮一掃而空,跟張月和林可說:“快走,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