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飛相信,如果林楓肯出山,那麼此事必見分曉。
可問題是,林楓肯出山嗎?
林楓有一句名言:敬鬼的最好辦法就是遠離它。如果馮飛看到的那個“鬼影兒”真的是鬼的話,估計林楓是不會插手的;不但自己不會插手,而且還會阻止馮飛。
因爲他堅信他的名言,至理名言。
但是,馮飛太想知道結果,所以他終於還是做出了選擇,他撥通了打給林楓的電話。
“喂,林楓,我有個事情想問問你”,馮飛急切的心情已使他忘記了寒暄。
“哦,什麼事呢?”
“你上次不是告訴我說,你在我和小玲的背後看到一個影子嗎?”
“是啊,怎麼了?”
“那個影子,我和小玲也看到了。”
“你說什麼?”林楓顯然有些吃驚。
“我說我和小玲也看到了,”馮飛又重複了一遍。
其實,他也用不着重複,林楓當然不是沒有聽清楚,只是林楓太意外了。
“你和小玲是不是認爲橋墩裡面有一具屍體?”林楓問道。
馮飛很奇怪,他怎麼也想不通爲什麼林楓會這樣問。
“你是不是認爲橋墩的混凝土裡面藏着一個人,是不是?”林楓見馮飛沒有回答,便又問了一遍。
“是”,馮飛忐忑地回答。
“爲什麼?”
“一種感覺”,馮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敷衍了一下,但這種敷衍也確實是馮飛的心裡話。
那本來就是一種感覺。
“不管你信不信,你所看到的那個影子都是你的幻覺。那是一種無形的力量通過你的意念,進入了你的大腦之中,然後反應在了你的視線之中”,林楓解釋說。
但是,馮飛哪裡能聽得如此高深的解釋。
“你什麼時候再來烏城?”馮飛試着問了一句。
“很快”,林楓說。
馮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以爲聽錯了,便又問了一遍:“什麼時候?”
“很快,票都買好了,後天晚上的火車。”
“真的假的?”馮飛仍然不敢相信,因爲只要林楓會來,那麼就有辦法讓他料理此事。
“當然是真的了。好了,先這樣,我還有些事兒,等咱們見了面再說。”林楓說完,掛了電話。
馮飛想不到林楓會再來,當然更加想不到他很快就會來。
馮飛要想在烏城看到林楓,當然得三天以後才行;那麼,現在這段時間,馮飛會幹什麼呢?
他要先做些準備。
於是,他想到了警局,想到了李木警官。
因爲,馮飛不相信自己的所見是幻覺;就算是幻覺,那麼這裡面也肯定隱藏着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
第二天,上午,李木辦公室。
三個人圍桌而坐。
李木,馮飛,小玲。
這天一大早,馮飛就帶着小玲來到了警局。
馮飛來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想知道最近幾年或者幾十年內,烏城市有沒有突然失了蹤卻至今仍杳無音訊的人。
這個目的很明確。馮飛猜想橋墩裡面藏着一個人,這個人被殺害後,或者直接就是活生生的被鑄進了這水泥柱中。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這個被害人當然就是突然失了蹤,卻一直沒有被找到的人。
馮飛把他看到“鬼影兒”的經歷和想法告訴了李木,希望李木能幫他查一查。
警察當然不是誰的奴僕,你想讓他幹什麼,他就會幹什麼。警察是講究事實依據的,而此刻擺在李木面前的事實卻只是馮飛的一場幻覺,你說李木會怎麼辦。
李木當然會不屑一顧。
可事實上卻並非如此,李木竟然答應了。
於翰一案尚未結束,現在馮飛又遇到了如此離奇的事情,李木真想看一看這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麼,說不定對偵破於翰一案還會起到什麼幫助。
所以,只要有一絲線索,李木都不願意放棄。
所以,李木答應了馮飛。
通過查閱卷宗,還真的查出幾個離奇失蹤至今仍杳無音訊的人。
烏城最近十年間,一共出現過七次這樣的事情,一個是神經有問題的老太太,一個是來烏城打工的外地人,剩下的五個都是未滿三歲的孩子。
目標鎖定在了那個來烏城打工的外地人身上。
此人名叫劉富,老家雲南,五年前隻身來烏城打工。五年前的一個夜裡突然失蹤,至今沒有任何消息。
當時劉福三十一歲,失蹤前在一家施工隊做活兒。經過詳細查閱檔案,李木發現,劉富當年的施工隊,施工的正是清涼河西橋。
清涼河西橋建成也正好五年。
會有這麼巧的事?
馮飛和小玲看到的鬼影兒會是劉富?
劉富真的被鑄進了橋墩之中?
可惜,這一切也只是猜想罷了,沒有任何事實依據。
如果能在橋墩裡找到屍體,那麼事情就好辦多了。可是,橋墩裡會有屍體嗎?
很明顯,單單僅憑馮飛的一番猜想,就讓警察去挖開橋墩,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李木相信馮飛的猜想,李木也不會向馮飛承諾什麼。
臨走時,李木只是告訴馮飛,他們會再深入調查一下,讓馮飛稍安勿躁。
可是,馮飛稍安得了嗎?他急於看到結果。
沒有人知道警察的深入調查需要多久,也許會很快,也許是又一次的杳無音訊了。
馮飛當然等不及,他在自己想辦法。
這兩天,他一直在絞盡腦汁地想辦法。馮飛思考的時候,很安靜,一動也不動地坐着或是躺着,就像靈魂出竅一般。
馮飛想來想去,仍舊想不出什麼可以證實他猜想的辦法,他簡直要瘋掉了。突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思考。
“喂,阿飛,來車站了沒?我快到了。”打來電話的是林楓。
對啊,算時間,林楓也就是該到了,馮飛急急忙忙地奔向了車站。
清涼河西橋,馮飛睡的客廳,馮飛和林楓面對面坐着。
“林楓,怎麼這麼快又回來了呢,這次應該不會是專程來看我的吧?”
“你說對了,就是專程來看你的。”
“哦,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是的。”
“什麼事?”
“當然是你的事。”
“我的事?”
“對,你的事,不好的事”,林楓說話的樣子總是很嚴肅,這次更不例外。
“我的什麼事?”馮飛好奇地問。
“你遇到鬼了。”
“遇到鬼了?”
“是的,其實準確來說,應該是鬼遇到了你。”
“啊!”馮飛不禁嚇了一跳。
“有一隻鬼纏上了你,要你幫他伸冤。”
馮飛一聽,感覺和自己的猜想不謀而合,於是急忙問道:“哦,他怎麼就找上我了呢?我怎麼替他伸冤呢?”
“爲了於翰的事,最近你經常會去清涼河西橋吧?”
“是啊,這怎麼了?”
“那隻鬼生前就是死在清涼河西橋,所以它現在的鬼魂也經常會出現在那裡,它看到你爲了朋友會這麼上心,所以就選定了你,去爲它伸冤。”
“什麼冤?”馮飛急忙問。
“這就得去問它了”,林楓神秘地回答。
馮飛不在問了,他明白,即使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
下一步,就只看林楓會怎麼做了。
夜已深,明月當空。
人們早已安睡,整個烏城都沉寂在深深的睡夢之中。
清涼河西橋,橋下。
七個年輕人。
馮飛、林楓、小玲、嶽明、田源、燕子和小英。
橋下的一塊青石板上,點着一根蠟燭。蠟燭旁邊是一個帶有藍色花紋的碗,碗裡裝滿了清水,清涼河的河水。
七個人圍着着蠟燭而坐。
朦朧的月光悄悄地從月亮上流淌下來,靜靜地照在他們的臉上,他們都閉着眼。
“大家千萬不要睜開眼睛,我們開始了”,林楓輕輕地囑咐了一聲。
“我怕”,這是燕子的聲音,女人畢竟還是膽兒小的。
“不用怕,只要我們緊閉雙眼,不會有任何事情”,林楓安慰說。
儘管明月當空,但是他們卻什麼也看不見,因爲他們都閉上了眼睛。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絲響動。喧囂的鬧市早已歸於沉寂,橋上也不會再有行人和車輛。
蠟燭在靜靜地燃燒,沒有風,火苗像是定格在了一點,一動也不動。
“大家注意,它就要來了,快集中意念,想象它就在我們面前”,林楓帶着他特有的語氣提醒大家。
每個人都有些緊張,林楓似乎也不例外。
個個緊閉雙眼,緊握拳頭,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嘩啦啦……嘩啦啦……”耳邊似乎傳來了流水的聲音。
大家以爲這是幻聽,個個全都豎起了耳朵。
嘩啦啦……嘩啦啦……沒錯,這確是水流之聲。
而且,這個聲音還很近,似乎就在身邊。
“它來了”,林楓告訴大家。既然是林楓說的“它來了”,那麼它就一定真的來了。
橋下充滿了緊張的氣味兒。
每個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當然,林楓要好一點。
水流之聲時斷時續,但卻沒有停止的徵兆。
不多時,耳邊又傳來了風的聲音,這絕對是風,呼吸不肯能有這麼迅猛。
水流聲夾雜着風聲,越來越大,剛纔還溫和輕柔的夜似乎突然就換了一副面孔,真是讓人始料不及。
每個人都強烈地感覺到了,它就在面前。
沒有人睜眼,因爲沒有人敢睜眼。
畢竟好奇之心還是征服不了恐懼之感。
所以,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會再有機會了,因爲聲音已經驟然消失了。
四周恢復了平靜,靜得跟剛來時一樣。
“我們能睜開眼嗎?”這是馮飛在問,他當然是在問林楓。
“好了,大家都睜開吧”,林楓算是下令了。
明月當空,風景依舊。
清涼河西橋橋下,七個年輕人圍圈兒而坐。
他們中間有一個帶有藍色花紋的空碗。
除了一個空碗,別無它物。
“咦,這麼快蠟燭就燒完了?”
“是啊,我感覺也只有幾分鐘時間啊,蠟燭怎麼就燒完了呢?”
“難道……”
“會不會……”
“別瞎猜了,聽聽林楓怎麼說”,馮飛打斷了小英和燕子的對話。
剛纔明明是一根新蠟燭,少說也能用個把小時,怎麼這一會兒工夫就燒完了呢?
剛纔明明裝了滿滿的一碗水,怎麼現在只剩下一個空碗了,水去哪了?
剛剛發生什麼事了?
六個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集在了林楓的身上,他們相信,林楓一定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