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一次的雲雨之歡, 是前所未有過的溫柔。鳳絕塵每一個動作都很小心,這有意放慢的速度反而讓羽清音有些不耐。
越到要失去的時候越急着去珍惜,但卻無法挽回。
羽清音一邊穿上衣服一邊回味着與鳳絕塵的纏綿。
穿戴整齊後, 他再次坐回牀邊, 看着睡着的鳳絕塵。鳳絕塵一定不甘心放自己離開, 所以羽清音對他下了沉睡咒。
這次分別, 再見面便已遙遙無期。
恐怕鳳絕塵現在還不知道幾日後將要在崑崙山上發生的事情, 但也瞞不了他多久了,所以羽清音也想了辦法儘量拖住鳳絕塵。
只能拜託幽冥教主——地藏王。
“我能留他多久呢?”
那位尊者正在院子裡照看着滿地綠意盎然,對羽清音的請求並不驚訝。
“只要讓他錯過了那日便好。”
只要鳳絕塵無法趕到崑崙山, 只要不讓他看到羽清音要做的事情,就可以輕鬆地結束這一切了。
“該來的躲不過。”
地藏王背過身繼續擺弄花花草草, 沒再理會羽清音。
看來還是需要拜託黎偞拖住鳳絕塵, 否則無法保證鳳絕塵會不會在那一天突然出現在崑崙山。
羽清音邁步離去, 但地藏王的話清楚地傳入他耳中。
“不要太決絕,你好自爲之。”
他腳步微頓, 扯起嘴角微微一笑,大步離去。
羽清音,你可要好自爲之。
否則,涅凰不是白死了嗎?
***
七天時間,不過是轉瞬的事。愈是臨近約定的日子, 羽清音愈是無所事事, 彷彿給楊戩下了戰帖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這廂逍遙自在, 司命那邊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急得要死。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司命星君這幾日沒事就往楊戩那裡跑, 若是楊戩太忙沒時間理他,他就抓住哮天犬努力地從這個單純少年口中套話, 索取有用的情報。可哮天犬畢竟只是個跟班,對主人身上的要務所知甚少,他只負責聽命,爲楊戩東奔西跑便可以了。不管司命對他怎麼刨根問底,也未能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眼看羽清音戰帖上說的日子一步步接近,司命實在是坐不住,直奔白澤所在的桃源鄉而去,火急火燎地闖進屋,把正在看着藥方搗藥的白澤嚇了一跳。
“你這是怎了?趕着去輪迴也不該來我這裡啊?”
白澤重新握好搗藥錘,有些嗔怪地看着他。司命什麼時候也如此不穩重了?
“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
白澤抓了一小撮血竭灑在搗藥罐中,繼續研搗。司命握緊雙拳,緊皺雙眉站在他面前。
爲何白澤能這麼淡定?
“羽清音在明天就要在崑崙山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哦?”白澤低垂着眉眼,漫不經心。“這有什麼奇怪嗎?”
這已經不是奇怪不奇怪的問題了,而是有關羽清音生死存亡的重要事情!
“你不是站在羽清音這邊的嗎?”
司命想起地藏王說過,三界內還會站在羽清音這邊的人也就是白澤了,那他爲何對現在的羽清音見死不救?
“羽清音捅的簍子還少嗎?”白澤終於搗好藥,將搗藥罐交給一旁打下手的小仙童,繞過藥櫃前的連臺走出來。“我沒有義務一一去阻止。”
“可是……”
如果這次的事不去阻止羽清音的話,他可是會被“天”斬殺的啊!
“司命你只一心想着要救羽清音,但你真的明白他心中所想嗎?你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嗎?”
這……司命確實不是很清楚。
“我與他已經很久沒有深聊過了。”
思考着最近這段時間他們的碰面,周圍的事情在不斷迅速變化,而他們卻一直沒能好好談談。上一次見面羽清音更是直接要與司命決裂,這讓司命怎麼去了解羽清音心中所想?
“你現在什麼都不做,對羽清音來說纔是最有幫助的。”
那怎麼行?
“羽清音他是……”白澤都這麼說了的話,司命心中已有了猜測。“一心求死嗎?”
白澤從旁邊桌上的籃子中抽出一株白蓮放在手中掂量着。
“他其實早就死了。”
也許是在他涅槃之時,也許是在他親手殺了涅凰之時,羽清音就已經死了。
“我不管他早死還是晚死,我只知道他現在還活着,我不能看着他自絕後路而死!”
司命重情義,重視羽清音這個朋友,在白澤撮合他們相識時便已知曉。
白澤一直有意避開中心,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想把最決絕的話說與司命。但他這般固執,卻也是不能繼續搪塞了。
“對他來說,與其活着,不如死了更好。”白澤喟嘆一聲,帶着無盡遺憾之情。“你不瞭解羽清音和鳳絕塵的事情,所以不理解很正常。”
“此話何意?”
白澤耐心地將這對雙生鳳凰的前世今生的來龍去脈講給司命,比地藏王之前告訴司命的要詳細很多,聽前面司命還只是皺皺眉,越到後面他的臉臉色越暗,最後握着拳的雙手甚至微微顫抖。
“所以,這就是他們的宿命?”
羽清音和鳳絕塵,這世間二者之中只能留下一人?
白澤無言點頭,默認。
司掌萬物命格的司命星君頭一次覺得“宿命”這個詞語如此諷刺。
“所以羽清音纔要向‘天’宣戰嗎?”所以他纔會與司命割袍斷義,說什麼就此相忘於江湖。“他果真是個自私的混蛋。”
司命破天荒地說了不雅之語,白澤也頗爲驚訝。
羽清音就是這麼個奇特的人,能把從來不會說出不敬之話的司命星君逼到如此。
“你怎麼覺得他自私呢?”
“他死了,一了百了,什麼煩惱都不會有,可還活着的其他人是什麼感覺?他根本不去考慮,這不是自私是什麼?”
羽清音根本沒考慮過那些重視他的人的心情,他死了,這些人將會多麼痛苦?
“我就是因此而原地待命。”白澤將手中那株白蓮遞到司命面前。“我給你選擇的機會,選擇忘記羽清音,當做從未認識過他這個人。”
若是不想爲死去的人悲傷,最好的辦法就是徹底遺忘。
司命死死盯着白澤手中那株白蓮。
“什麼意思?”
“這是地藏王那裡得來的白蓮,吸收它,可以將你心中有關羽清音的一切抹去。”
“爲什麼給我?”
司命眼中滿是詫異和懷疑。
“這也是羽清音的意思。”司命並未去接那株白蓮,白澤便一直舉在他面前。“他希望死後能被你和黎偞能徹底忘記。”
這次司命可做不到賭氣應下羽清音的意願了。
“我拒絕。”司命推開白澤的手,目光堅定不遲疑。“這次即使他站在我面前親口對我說,我也不會順着他的意思了。”
“我就知道。”白澤笑着收回手。“而且我並沒有真的打算幫羽清音去除你們的記憶,不過……”
白澤在收好白蓮的瞬間出手,朝司命後頸重重一擊,司命驚愕地看着他,隨即倒了下去。
“也不能讓你去白白送死就是了。”
七日之期已到。
楊戩帶着一衆天兵天將降臨尚未恢復往昔之貌的崑崙山,等待羽清音的出現。
天帝已下令,不管羽清音和鳳絕塵誰纔是幕後之人,見到之後全都格殺勿論。對此,楊戩心中也頗具微詞,按他的個性,必須要查明真想後再按照天界律法的進行處決。今日一戰他其實並未打算將羽清音斬殺,只要在切磋後將他捉拿待審便好。可包括天帝在內的“天”的意志卻決定當場將羽清音甚至包括鳳絕塵全部抹殺。
這不禁令楊戩想起了多年前懲戒兇獸雄虺後代與天界小蛇仙私通一事,“天”的判決也是如此堅決,不容反駁。
煞有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陣勢。
但若萬一真的冤枉了好人,放走了真正的真兇,豈不是姑息養奸?
所謂“天”的意志,卻連他也有些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