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乳石上,呂不韋望着當面撲來的黑煙魔頭,只是輕蔑的一笑。他拱手向天笑道:“還請仙子出手!”
凌空一片金光帶着淡淡的紫氣毫無徵兆的灑了下來,黑煙紫氣被金光一裹,好似春天陽光下,山谷溪水中的薄薄冰片一樣瓦解消融,不多時就消失得乾乾淨淨,空氣中連一絲雜質都沒剩下。
人羣中正準備異動的諸多修士全呆在了原地,他們怔怔的看着空氣中漸漸消散的金光,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冷得他們渾身直哆嗦,再也沒有半點兒負隅頑抗的勇氣。
呂不韋輕嘆了一聲,他語重心長的勸說道:“諸位道友,你們要明白這裡是什麼地方!到了這裡也有一段時間了,你們也應該嘗試過,這裡禁制森嚴,各種遁法一律無用,這裡所有的禁制,都是金仙前輩親手佈置。”
面孔急變,呂不韋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慈悲模樣,輕聲感慨道:“既來之,則安之!妙心仙子已經允諾,只要諸位將這個礦洞內的凕海玄金銅礦全部開採出來,諸位道友就能平安離開!這是多好的事情啊?”
肅容拱了拱手,呂不韋輕嘆道:“還請新來的道友上來,將所有的隨身法器交出,老夫只是代爲保管,等諸位離開此地時,一定盡數交還!”
四周的夜叉紛紛放出藍色劍光,數十道劍光準確的指向了勿乞等三十幾位新來礦洞的修士。勿乞沉吟片刻,第一個走向了呂不韋。他肌肉微微一縮,掛在脖子上的育靈指環悄無聲息的沒入了身體,被一道先天氣息包裹起來,深深的藏進了他的七玄盜天脈靈穴中。
盜得經的傳人,不僅僅是精通陣法、遁術,這藏匿物品的本領也是非同小可。否則偷了寶物,卻被人從身上當場收出來,豈不是壞了大事,耽擱了自己的性命?
站在呂不韋所在的鐘乳石下面,勿乞擡起頭,苦笑一聲搖頭嘆息道:“貧道吳望……前輩看貧道這等模樣,哪裡還有什麼法寶隨身?”舉起獨臂晃了晃,勿乞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很無奈的搖了搖頭。
呂不韋深沉的目光從勿乞身上一掃而過,勿乞假嬰盡毀,此刻的氣息介於先天和金丹之間,只是最尋常不過的修士。他的獨臂看上去很是醒目,混得這麼差的修士實在是罕見。神識掃過勿乞身體,發現他身上的確沒有什麼醒目的地方,而儲物戒指等空間類法寶又極難收入體內——芥子世界之類的神通,這是仙人才能做到的!呂不韋的注意力就從勿乞身上挪走,冷眼看向了後面那數十位修士。
三十幾個修士垂頭喪氣的走出了人羣,紛紛將自己身上的儲物法寶丟了出來。這裡面肯定有人藏私,在體內藏匿了隨身的法寶、靈器等,但是呂不韋也不在乎。
勿乞心知肚明,在這種空氣中不含絲毫靈器的地方,尋常修士最多堅持兩個月,體內真元就會消耗殆盡。真元都消耗一空了,就算留着幾件法寶、靈器又有什麼用?
有金仙出手禁錮了礦洞,尋常修士根本別想逃走。既然逃不走,這裡又無法補充靈氣,呂不韋真的不用擔心這些修士能做出什麼事情來。他只要收繳了所有人的儲物戒指,就能確保這裡不會出現任何紕漏。
“只不過,如果有人藏匿了儲物戒指的話……”
勿乞正在心裡盤算這個問題,呂不韋已經笑了起來:“好了,這個月新來的道友們,已經將隨身的儲物法寶都交了出來。現在,還請原來的道友出面指認,若是有人藏匿了隨身的儲物法器,藏匿了一些不該藏起來的東西,哈哈哈,只要舉報屬實,老夫這裡重重有獎!”
勿乞心頭一抽,他猛地回頭,就看到剛剛他垂憐過,給他們分發了大量食物和飲水的,同一個礦洞的修士幾乎是同時跳了出來。包括那個最可憐的老修士在內,他們同時指向了勿乞:“呂總管,這個吳望道人,他身上藏着好東西!”
那個年老修士迫不及待的大叫道:“他剛剛給我們每人送了一大塊麪餅,一大罐清水哩!”
勿乞氣得緊咬牙關,死死的盯着這十幾個修士,恨不得當場出手殺死他們。但是虛空中一股若有若無的神念威壓正在巖洞上空徘徊,勿乞衡量了一下自己如今的實力,終究還是不敢出手。
呂不韋‘呵呵’大笑起來,他頷首笑道:“來人啊,給這些出首舉報的道友記上小功一件!”
微微一頓,呂不韋望着下方衆多修士笑道:“大家記住了,呂某人賞罰嚴明,最是講道理不過。舉報一個行爲出軌之人,積小功一件,十件小功,就是中等功一件,十件中等功,那就是上等功一件。只要哪位道友積攢了一個上等功,嘿嘿,呂某人打開正門恭送他離開!”
用力拍着手,呂不韋笑道:“新來的道友們,原本就在的道友們,這個法子好不好?”
數千修士宛如癡狂一樣齊齊鼓掌叫好,他們鼓掌、跺腳、面容扭曲的大聲叫道:“好,好,好!呂總管英明睿智,賞罰嚴明,吾等無不遵從!”
這些修士就連喊出的口號都是一模一樣,一個字都沒變,勿乞只聽得心頭髮寒,這些人都被呂不韋給洗腦了不成?他們怎麼就變成了這樣?擡頭望着呂不韋,勿乞暗自咬牙,這樣的梟雄人物,果然不管落到哪裡,都不會甘心寂寞,遲早會弄出天大的事情來!
但是勿乞還是不解,呂不韋怎可能在兩年前就來到盤古大陸,還倒黴被妙應宮的人給生擒活捉了?
勿乞正在這裡盤算呂不韋的來路和目的,呂不韋森嚴的目光已經望向了勿乞,他厲聲喝道:“吳望道友,你……還有什麼話說?速速將身上所有儲物法寶獻出,呂某人不爲己甚,不會追加處罰!”
苦笑一聲,勿乞望了一眼出面舉報他的那些修士,他回頭向呂不韋長嘆道:“呂總管好手段。剛剛貧道一時心生憐憫,給他們一人分發了些許麪餅清水,這本是貧道平時閉關時準備的食物飲水,他們那時候很是欣然的接受了貧道饋贈,沒想到如今卻是立刻將貧道出賣!”
呂不韋淡然一笑,他被起雙手,居高臨下的俯瞰着勿乞長嘆道:“道友,這就是人心呀!”
呂不韋的聲音很緩慢,有悠長,透着一股子說不出道不明的滄桑和坎坷。他望着勿乞輕嘆道:“還請道友將儲物法寶交出來,呂某人,實在不願意多沾染同道的鮮血!”
勿乞沉吟片刻,他突然向天空稽首一禮,厲聲喝道:“吳望斗膽,敢請仙子法駕降臨,貧道這裡有些許微薄之物,願意獻給仙子,作爲晉身之禮!”
呂不韋的臉色驟然一寒,他厲聲喝道:“你要做什麼?”
虛空中,一縷飄忽不定的聲音緩緩飄下:“吳望道人?你有什麼東西,膽敢說作爲晉身之禮?”
勿乞仰面長聲道:“貧道在外碰到了生死對頭,所有法器被毀,手臂也被砍掉一條。貧道無意中於萬仙盟某位仙人口中得知了北溟無底深淵有位老祖建了別府行宮,起意投奔門下,奈何陰差陽錯被生擒到了這礦洞之中。今日貧道願意獻上寶物,只求能進入老祖門下。”
那分不清是男是女的聲音又幽幽的傳了下來:“這事……好說!先讓我看看是什麼寶貝罷!”
勿乞一咬牙,他默運玄功,體內一陣真元奔涌,不多時一個玉瓶就從他嘴裡噴出,他小心翼翼的往玉瓶上一指,一道靈光沖天而起,裡面赫然裹着一團層層疊疊散發出醉人清香的瀾香芝!
這團瀾香芝,是實實在在的金仙級的靈藥,當年勿乞在玄金水母行宮外的甬道中僥倖得到。對天仙以及天下一下的修士而言,瀾香芝是致命的毒藥,但是對金仙而言,瀾香芝就是無上妙品,有着諸般難以形容的奇妙功能。
虛空中突然傳下三聲掩飾不住歡喜之情的笑聲:“啊喲,是瀾香芝?居然還是十成十氣候的好寶貝?你這道人雖然狼狽,倒是有這份心!好啊,這礦洞你不用呆了,如今你就是我的外門弟子,先操持一些雜務,如果能經過千年的考驗,就能成爲妙應宮正式弟子!”
虛空中金光混着紫氣飄然灑落,出面舉報勿乞的十幾名修士慘嚎一聲,身上同時噴出了大片宛如黃金溶液一樣粘稠的火焰。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這些修士都被燒成了一堆小小的白灰。
四下裡寂靜無聲,沒有一個人敢吭聲,只有勿乞一人得意的微笑挺立。
呂不韋面孔一陣扭曲,他深深的望了勿乞一眼,突然開口說道:“仙子,此人收不得!”
勿乞大怒,他怒視呂不韋厲聲喝道:“呂總管,我哪裡招惹了你?”
虛空中那聲音輕柔的傳了下來:“是否收得,由不得你說話。呂總管,做好你應該做的,其他的,少操心,少插嘴。多嘴多舌,是會給自己招災惹禍的!”
微微一頓,那聲音輕笑道:“吳望,以後你就是礦洞的副總管!唔,全心全意配合呂總管辦事吧!”
一道金光灑下,瀾香芝被金光一裹消失得無影無蹤,勿乞身上也多了一件青色道袍,腰間更是掛着一塊沉甸甸的寒鐵鑄造的令牌。
勿乞冷冷一笑,他向呂不韋稽首道:“呂總管,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呂不韋陰沉的望了勿乞一眼,轉身帶着人大步離開了礦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