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玉家大宅正中大殿前的廣場上,三十條長裡許的蛇形飛舟正懸浮在離地數丈的空中。玉槐、玉曷等三十名玉家新鮮出爐的州牧,正衣冠華麗的帶着大羣扈從站在飛舟前方,靜靜的望着大殿正門前,正圍繞着祭壇起舞的數十名玉家長老。
森森陰風從祭壇上不斷擴散開來,原本陽光明媚的正午時分,卻好似深夜進入了墓園之中,讓人無端端的毛骨悚然。一些若有若無的虛影在祭壇上漂浮,隱隱有光影不斷的從這些虛影身上擴散開,逐漸的注入了玉槐、玉曷等玉家子弟的體內。
數日前,玉家以決鬥的方式選出了三十名州牧人選,幾近六千名低階祭司和戰士的死亡,換取了家族供奉的鬼神極大的歡喜,賜下了極其強大的力量。可惜這些力量一半的份額被勿乞一人獨佔,讓他天地真身訣的修爲飆升到了太始盤古天九星巔峰境界。其他玉曷等子弟和他們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分享了剩下的一半力量,結果只是讓玉曷等人修爲略微增加了一籌,甚至連一品的境界都沒提升。
沒奈何,以玉曷等年輕子弟的修爲想要掌控一州還是太勉強了一些,故而在他們正式啓程趕赴自己領地時,玉家的諸位長老只能再次耗費血本,舉行一次大規模的祈福祭祀儀式,給自家的子弟再增加一份底氣。
前次決鬥,犧牲了六千低級祭司和戰士的性命,換取了鬼神的極大歡喜。但是玉家也不可能無限制的犧牲低級祭司和戰士。前次是玉家諸位子弟用重利許諾,這些祭司和戰士都是自願加入血腥的決鬥,就算死傷再慘重,也沒人能說閒話。但是這次擺明了是玉家主動獻祭,若是還這樣肆無忌憚的行事,說不得就會招惹天大的麻煩。
故而這次獻祭,玉家在大殿前一次屠殺了三萬頭黑羊,三萬頭白馬,三萬頭青牛,以及其他犧牲不計其數。屠殺從天沒亮時就開始,到現在已經持續了四五個時辰。幸好玉家在中寧城外就有大片的牧場,蓄養的牲口無數,如此巨量的祭品,還比不上那六千名祭司和戰士的靈魂和鮮血給這些鬼神帶來的愉悅感,但是相差也不大。
祭壇上顯身的鬼神越來越多,雖然高空陽光熾熱,鬼神們極其不喜歡陽光,但是血祭的氣息太濃烈,由不得這些鬼神不從他們安身的世界溜了出來。他們瘋狂的搶奪那些被殺戮的牲口的精血和魂魄,大量血漿高高飛起,其中裹挾着無數呈獸形的牲口魂魄,紛紛沒入了鬼神的嘴裡。
大殿門前,一滴血都沒留下,所有血漿都沒入了鬼神的嘴裡。
但是也許是前幾日的血祭,那些祭司和戰士的精血和魂魄更得鬼神的歡喜,故而殺戮了這麼多的牲口,玉家負責將牲口送上祭壇宰殺的甲士都累得氣喘吁吁了,那些鬼神依舊沒有露出絲毫的滿意神色。
正在祭壇上主持祭祀的玉炑眼看這等情景,不由得臉色微微一變。他咬咬牙,低聲喝道:“將那些犧牲送上來,速速殺了將屍體火化!”
隨着玉炑的喝令聲,大隊甲士從附近的幾座偏殿內衝出,如狼似虎的他們押送出了大概四千名衣衫襤褸面容驚慌的男女。不容這些男女反抗,他們就被甲士推上了祭壇,鋼刀呼嘯落下,將他們的人頭一一斬落。
幾個老年男子嘶聲吼叫起來:“你們簡直是膽大妄爲,人皇三令五申,嚴禁血祭,你們……”
他們的話沒能說完,玉玅已經衝了上去,一掌一個擊碎了這些人的心臟。玉玅舔舐了一下手上沾染的血跡,目光陰邪的望了勿乞一眼,他低聲笑道:“人皇禁令?就你們這些違揹人皇旨意被流放的罪官罪民,也有資格說人皇禁令?”
四千男女被分批殺死,他們的鮮血魂魄立刻沖天飛起,被那些懸浮在祭壇上的鬼神一一吞噬。四千男女的精血和魂魄,雖然不如那六千祭司和戰士的精血魂魄來得強大鮮美,但是畢竟是活人血祭,加上前面十幾萬頭牲口打底,這些鬼神立刻流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大片血光在這些鬼神的身上凝聚,伴隨着玉炑等玉家長老歡喜的笑聲,隨着他們的指引,血光分散成三十道,沒有絲毫偏斜的注入了三十名玉家新任州牧的體內。
勿乞撇了撇嘴,這羣小氣的老傢伙。數日前的血祭,勿乞佔了一個大便宜,今天的血祭,這些玉家的長老唯恐出現不受控制的事情,居然用秘法指定了得到鬼神賜福的人選,所有力量沒有絲毫偏差的,平均分成了三十份,而且只有玉家的子弟能夠享受這等待遇。
站在勿乞身邊的玉曷體內靈力波動急速增強,他的雙眸中血光逐漸閃爍,他的身上突然噴出了一團灰色的火焰。勿乞驟然感知到,玉曷的力量提升到了大致和十六品天仙相當的境界,也就是說,他如今已經是堂堂五月級的祭司,比原本他的境界提升了兩月之多。
倒抽了一口冷氣,勿乞望着玉曷低聲說道:“若是哪天玉家生擒活捉數十萬人,然後一次殺得乾乾淨淨獻祭,豈不是能弄出一個太乙金仙來?”
正在享受力量急速提升帶來的美妙快感,驟然聽到勿乞的問題,玉曷沒好氣的回瞪了勿乞一眼:“若是這樣,中州玉家定然被瞬間抹殺,而且還不是人皇出手。”略微頓了頓,玉曷低聲說道:“這血祭之術也有侷限,修爲越高,得到的好處越少,最多最多,能夠讓人提升到金仙境界,除非有骨獓大人那樣的太古鬼神,動用絕大的血跡法陣祭祀,纔可能突破金仙境界,但是那風險太大!”
勿乞想要問是什麼風險,但是玉曷搖搖頭,似乎不願意將這個話題討論下去,勿乞只能聳聳肩膀,將這個疑問放在了心底。不管他什麼風險,總之和他勿乞無關。那些鬼神給勿乞傳授了一篇如何進行血祭的儀式步驟,但是勿乞怎可能無緣無故的屠殺平民去進行血祭?
就是不知道那些仙人的仙魂和仙血他們收不收?勿乞心裡突然泛起了一些很古怪的念頭。
海州,望月山,邀月真人……聽鄣樂說,他似乎有很多的子孫親眷,可都是修仙之人啊!
勿乞眼睛裡閃過一抹兇狠的光芒,這讓站在他身邊的玉曷身子一震,心臟劇烈的抽搐了一下。
忙碌了許久,鬼神們終於將賜福的血光完全釋放。隨着玉炑一聲大吼,所有玉家長老都氣喘吁吁的站在了大殿前,長時間的主持祭祀,饒是他們修爲深湛,也已經消耗了幾乎全部的力量,一些年老體衰的長老甚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渾身汗流浹背,差點不能站起來。
玉炑輕輕的揮了揮手,他低聲喝道:“好了,不用廢話了,趕緊出發罷!去到你們的領地後,儘快掌控所有大權,這是家族對你們的第一個考驗!誰做得好,誰做得不好,我們心裡都有數!”
所有玉家子弟向大殿前的衆多長老跪下行禮,然後在衆多玉家族人羨慕、嫉妒甚至帶着幾絲仇恨的目光中,三十名大虞皇朝的新任州牧紛紛帶着衆多扈從踏上飛舟。玉家大殿內響起了連綿不斷的鐘鳴聲,在高亢入雲的鐘鳴聲中,三十條呈蛇形,通體塗成了碧綠色的飛舟帶起一陣狂風沖天而起,迅速向四面八方飛射而去。
隨着飛舟的控制人員在飛舟核心處打出道道靈訣,蛇形飛舟船頭上那顆猙獰的蛇頭緩緩張開,一道慘綠色的熒光噴射而出,前方的虛空驟然蕩起了大片漣漪,飛舟宛如遁入了流水中,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大虞皇朝高階飛舟特有的功能,近乎於仙人的瞬間移動。這麼一條長有一里多的飛舟帶着船上近千人瞬間扭曲虛空向前飛行,僅僅是開啓這一功能的瞬間,就會焚燒掉一千塊下品仙石。
龐大的力量裹住了整條飛舟,勿乞等人站在甲板上,看着四周流光飛舞,無數光影急速向後方射去。
也許數日,也許幾個時辰,也許只是幾刻鐘而已,蛇形飛舟驟然遁出虛空,前方已經出現了一座位於大洋之濱,風景秀美的小城。城池長寬不過十里,和中寧城這樣的雄城完全無法媲美,城池正中的廣場上,一羣身穿黑色長袍的官吏正帶着數百甲士仰面向天,靜靜的等候着。
這就是寧波城,大虞中州治下九品大州海州的州府所在。大虞每一大州的領地都是一般大小,海州也和中州一般,方圓百億裡,自然資源極其豐富。但是海州建立不過千年,人口不足中州的萬分之一,整個海州人口不過千萬,是一個人煙極度稀少的大州。
城內外總人口過百萬的寧波城,已經是海州第一大城,擁有甲士五百!
蛇形飛舟帶着一溜綠光,無聲無息的在寧波城上空懸停下來。
玉曷發出震天大笑,周身翻滾着灰色烈焰,一步邁出飛舟甲板,凌空向下降落。
勿乞帶着玉曷隨行的千餘扈從,同時從甲板上跳了下去。所有人都有意無意的將體內力量提升到最強,龐大的威壓讓寧波城中心廣場上的官吏、甲士同時跪倒在地,齊聲高呼道:“屬下恭迎州牧大人!”
玉曷放聲大笑,他身形還沒落地,就厲聲高呼道:“來人,將海州司農殿大司農牧亥就地斬殺!”
恭迎玉曷的衆多海州官員聞聲悚然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