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懸在安樂郡司天殿上空時,勿乞踏着石板街上的露水,來到了司天殿門前。
巨大的石柱上,火盆依舊熊熊燃燒着,綠色的火光衝起來數丈高,碧綠色的光芒覆蓋了大半個和安城,代表了大虞皇朝的官方力量對和安城和整個安樂郡的正式統治。
幾個身穿麻布長袍,袖子上繡着多少不等的星星圖案的祭司站在司天殿門前,他們蒼白的面孔在碧綠光芒的映照下,宛如剛剛從地下爬出來的幽魂,周身散發着讓人不安的冷寂氣息。看到勿乞走了過來,這幾個祭司眸子裡閃過一抹慘綠色的幽光,無聲無息的讓開了道路,伸手示意勿乞可以直接進去。
望了一眼這些氣息和鬼魅差不多的祭司,勿乞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他想不通司天殿的這些祭司是如何修煉的,他們修煉的又都是什麼樣的古怪秘法。幸好鄣樂公主繼承的太古神道和這些祭司迥異,要不然鄣樂公主如果變成這樣,他寧可讓鄣樂公主自廢所有修爲。
向這些祭司抱拳行了一禮,勿乞步伐穩重的走進了司天殿大門,順着深邃的甬道走進了司天殿的主殿之中。那個巨大的火柱依舊噴發出強烈的火光,一張用白玉雕成的大椅端端正正的放在火柱前,玉曷正耷拉着腦袋坐在大椅上,雙手把玩着一串用不知名骨骼製成的黑色珠串。
勿乞好奇的向那黑色的珠串瞥了一眼,那珠串上正散發出強大的靈力波動,有一股極其玄妙的生氣蘊含在內。定睛看去,黑色的珠子裡面還有一絲血光在若隱若現,血光時而擴散時而收斂,宛如人的心臟一樣不停的跳動着。這是一件威力極強的奇門法器,也不知道玉曷是從哪裡弄來的。
腳步聲驚動了玉曷,他很自然的將珠串塞進了袖子裡,站起身來向勿乞微微行了一禮。他剛剛坐着的大椅宛如一灘流水一樣沒入了地面,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
勿乞向玉曷換了一禮,沉聲問道:“不知大祭司找我有什麼事情?”
玉曷嘴角一扯,苦笑道:“你這百人尉實在做得……這麼些天不見你在和安城現身,去了哪裡?”
用力揮了揮手臂,拳頭擊穿空氣,帶起了一片刺耳的爆鳴聲。勿乞大咧咧的說道:“去了山裡修煉。唔,修爲提升了不少,還得到了一些不錯的神通法門,哈!”
玉曷的眼睛一亮,他笑道:“哦?實力提升了?大概能有多強?你得到了什麼神通?”
沉吟片刻,勿乞腳下地面突然微微顫抖起來,他溝通了地下的靈脈之力,身體隨着那靈脈的輕輕顫抖驟然一晃,他的身軀驟然在玉曷面前消失,然後瞬間出現在大殿的角落裡。只聽得一聲巨響,勿乞有點收不住腳,他一肩膀撞在了大殿的牆壁上,被近百重符文禁制保護的牆壁驟然噴出了大片白光。
‘咔嚓’碎裂聲中,勿乞肩膀碰及的白光紛紛碎裂,他的肩膀勢不可擋的撞在了大殿牆壁上,將厚重巨石搭建的牆壁撞開了一個深達數尺的凹坑。司天殿主殿劇烈的搖晃了幾下,差點被勿乞一肩膀整個撞塌了下來。
玉曷眸子裡奇光閃爍,他厲聲喝道:“好,夸父追日步!這等神通你居然能自行領悟出來,果然是天生的戰士!你能撞碎這殿堂的禁制,你的實力已經遠勝於我!”
密集的腳步聲不斷傳來,司天殿的祭司和護衛士兵紛紛衝進了主殿。勿乞鬧出來的動靜太大,不要說司天殿,就連附近的司軍殿、司刑殿內值守的士卒都被驚動了。玉曷看到這些人衝了進來,急忙揮了揮手呵斥道:“無妨,只是譚朗在此演練罷了,速速退出去,不得召喚不許進來!”
祭司、士卒們驚愕的看了一眼被勿乞撞出深坑的牆壁,紛紛向玉曷鞠躬行禮,然後恭謹的退出了主殿。
玉曷興奮的繞着火柱轉了幾圈,他拊掌笑道:“妙啊,你居然能參悟夸父追日步這樣的神通?證明你的潛力實在是強得嚇人!你還沒有服用過那些輔助修煉的丹藥吧?居然就能有這樣的成就,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深吸一口氣,玉曷走到勿乞面前,鄭重其事的鞠躬行了一禮。
勿乞一把扶起了玉曷,他笑道:“大祭司有什麼話就儘管說,譚朗是個粗人,不喜歡這些繞圈子的話。”勿乞憋着嗓子,故意甕聲甕氣的說話,將一個粗魯直爽的武夫演繹得淋漓盡致。
玉曷滿意的一笑,他沉聲道:“的確有事情要和譚朗將軍相商。”
沉吟片刻,玉曷問道:“如今和安城司軍殿……罷了。”
說了半截話,玉曷又搖了搖頭,他冷笑道:“司軍殿內的那些士卒只是新近招募的,他們能有多強的修爲?與其讓他們出力,還不如譚朗將軍一人有用。”
目光閃爍的望着勿乞,玉曷沉聲道:“我等機會就在眼前,天大的機緣等着我們哩!”
勿乞不解的看着玉曷,他皺眉道:“什麼天大的機緣?能有什麼好處?”
玉曷興奮的一拍手,他從袖子裡掏出了那串黑色的珠串,雙手急速的把玩着珠串,語氣急促的將他找勿乞的事情說了出來。事情其實很簡單,就是中州換主了,中州是一品大州,控制了附近三百大州的生殺賞罰大權,中州牧換了人,其他三百大州的大小官員,都要換人。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按照大虞官方說法,前中州牧風泠泠誣陷皇室親王,破壞大虞皇朝和天庭的友好關係,罪大惡極,已經被大虞皇朝天兵誅滅,滿門抄斬。中州牧風泠泠已經是過去式,如今接替風泠泠執掌中州牧大權的,是七天前剛剛上任的伯仲孚。
伯仲孚出身‘伯氏’,歷代都是人皇近臣,是人皇的鐵桿心腹。伯仲孚出任中州牧一職,還是伯氏族人第一次離開有熊原,出任一方封疆大吏。伯氏是大虞頂尖的世家門閥之一,門下也有無數附庸的大小家族,故而伯仲孚出掌中州牧,他對三百大州有着極強的權力需求。
一如安邑郡的郡守帶着全家老小逃之夭夭不知所終,風泠泠被扣上了天大的罪名‘誅殺滿門’後,中州治下的三百大州有近半大州的州牧或者自盡而亡,或者自縛請罪,或者同樣帶着家人老小不知所終。這些大州治下的大小官員和地方性的豪強家族,更是陣腳大亂,有許多人都主動的交出了自己手上的權利。
勿乞聽懂了玉曷的話,風泠泠在大虞官方的宣傳中已經被誅殺滿門,哪怕他還活着,他已經是過去式。而中州勢必要大換血,那些州牧、郡守、城主等等,很多油水豐厚的位置都空閒了出來,正等着新的主人坐上去。
“所以,大祭司動心了?”勿乞撞出一副愕然的模樣看向了玉曷:“您是想要做城主呢?還是郡守呢?”
玉曷眼裡閃過一抹奇光,他咬牙切齒的盯着勿乞喝道:“僅僅一城主、郡守之位,值得我這樣苦心盤算麼?州牧之位,一州的州牧大權啊!三百大州,除了那些在有熊原有靠山的,其他兩百許州牧都要換一個遍,這等好事,怎能平白放過?”
豎起三根手指,玉曷沉聲道:“這次鎮壓風泠泠的叛亂,我中州玉家立下大功,故而新中候許諾,我玉家將有三十大州的份額。其中二品大州一,三品大州一,四品大州一,五品大州二,六品大州二,七品大州三,八品大州四,其他都是九品大州!”
玉曷面容扭曲的咆哮道:“八品大州以上,那都是族中長老盯上的職位。但是十六個九品大州的州牧之權,我玉曷不比任何一個兄弟差,爲何我不能去爭取一個?”
勿乞眨巴着眼睛,他慢悠悠的豎起大拇指朝自己鼻子晃了晃,慢條斯理的說道:“那,大祭司的意思是?”
玉曷深吸了一口氣,他沉聲說道:“玉曷這一輩,有兩百七十名兄弟和玉曷爭奪這十六個九品大州州牧之位。其中玉曷絕對比不過的,有七人,這七位兄弟,玉曷不去招惹,也不敢招惹。其他在各方面和玉曷勢均力敵的兄弟,有十九人!勝過這十九人,玉曷就能掌控一州之地!”
一州之地啊,很吸引人啊!勿乞眯起了眼睛,這的確很吸引人啊!
想想張儀、白起還在辛辛苦苦的經營一座小城,而自己若是能有一州之地做基業,也許就能儘快將燕丹他們都挪來盤古大陸吧?有了大燕那一羣老成精的謀臣武將的相助……勿乞盤算了許久,他也無法想象,當大燕那羣人趕來盤古大陸,得到一州之地做基業後,他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沉吟許久,勿乞輕笑道:“如何勝過他們?”
玉曷深深的凝視着勿乞,無比嚴肅的說道:“玉曷父親剛剛送來的信息,只要玉曷能證明我比那些兄弟強,就能有一州之地!其一,玉曷自身修爲要勝過他們!其二,玉曷身邊招攬的人,能勝過他們!”
勿乞沉吟片刻,用力的點了點頭:“那,什麼時候決定此事?”
玉曷豎起了一根手指:“一個月後,中寧城中,我玉家大會,決定十六個九品大州的歸屬。”
勿乞望着玉曷,笑道:“那麼,我能有什麼好處?”
玉曷豎起了右掌,沉聲說道:“天地鬼神作證,若是譚朗能助我獲取一州大權,司軍大權由譚朗獨掌,那一州之地,分出三成由譚朗世襲罔替。”
一個大州的三成之地麼?勿乞滿意的點了點頭,用力拍了一下玉曷的肩膀。
“那,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