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天魔,釋家館之主。
和他矮小乾癟的兒子不同,釋天魔身高近丈,高大魁梧,壯碩得就和熊青兄弟幾個化形後的人身一般。他的頭髮黑得發亮,那是一種近乎妖異的黑,好似黑洞一樣吸收了所有的光線。他的皮膚是異樣的白,白得死氣沉沉沒有絲毫的生氣。但是他的皮膚下面,和他的兒子一樣,有一股極淡的青色。
帶着一道狂風從後院直衝過來,一拳震碎了三百張爆炎符同時爆炸產生的火光氣浪,釋天魔的氣焰高漲,無形的狂風環繞着他的身體,綿綿不絕的朝勿乞和鄣樂公主壓迫了過來。剛剛他衝過來時,腳尖在地面上輕點了幾下,地面厚達兩尺的石磚全部被震成粉碎。
勿乞看得清楚,聽得明白。釋天魔奔走之時沒有動用絲毫真氣,完全是依靠肉體的力量在狂奔,就這速度已經和尋常金丹人仙御劍的遁光速度相差彷彿。而且他身形起落之間,腳步聲沉悶如雷,極其的沉重。他的身體重量也遠超常人,從他的腳步聲估算,他的身體密度大概是正常人的三十倍以上,身體緻密度可以和百鍊精鐵相媲美。
這樣的身體,蘊藏了多強大的力量?勿乞毫不懷疑,這傢伙甚至能用肉體正面和金丹人仙的法術、飛劍相抗衡。但是他偏偏沒有金丹人仙應有的異兆,他的修爲境界,應該也就是先天胎息境界,只是他的真氣強度大概是他兒子釋無垢的百倍以上,他體內的真氣,幾乎都壓縮成水銀一樣的物質。
“妖孽一樣的人,妖孽一樣的功法啊!”勿乞小心翼翼的看着釋天魔,右手牢牢的抓住了鄣樂公主的小手,將她護在了身後。他雙眸深處四色奇光亂閃,審視着釋天魔的一舉一動,唯恐他突然對鄣樂公主下手。
四個鬼仙緩步走了上來,護在了鄣樂公主身邊,四雙死寂沉沉的眸子,死死的盯住了釋天魔。
面容俊朗,看似不過三十許人的釋天魔一把拎着渾身被炸得破破爛爛到處滴血的兒子怒吼道:“無垢和你們有何仇怨?小輩,你用了多少爆炎符,才把他傷成這個樣子?你,你!”
顧不得和勿乞說話,釋天魔怒吼了幾聲後,忙不迭的雙手噴出道道青氣,重重的拍打在釋無垢的身上。他又掏出了幾顆深綠色,草木氣息極其濃重,勿乞聞到後覺得一陣陣頭昏目眩的藥丸塞進了釋無垢的嘴裡。很快釋無垢體表的傷口就開始癒合,傷口恢復的速度簡直讓人不敢相信他還是一個正常的人。
目光掃過那幾顆深綠色的藥丸,勿乞從藥丸的氣味中分析出了幾種劇毒的藥草。這些藥草在盜得經中也有提及,不僅劇毒,而且蘊含一些淬鍊肉體激發潛能的怪異力量。但是這些藥草不是用來給人吃的,而是某些邪道修士專門用來煉化各種妖獸寵物看守山門而用。
釋天魔居然給自己兒子喂這種名之爲‘獸體丹’的奇門丹藥,到底是他們父子兩都是妖獸化爲人形,還是他們被人用邪門功法祭煉過?勿乞想來,還是後一種可能更大,畢竟妖獸化爲人形,必須像熊青兄弟那樣結成妖丹才成,沒有修成妖仙,只能保持獸體。
看着傷口急速癒合的釋無垢,勿乞淡淡的說道:“天靈宗對外出售的爆炎符最好的那一種,三百張一起引爆。唔,這種爆炎符市價六十金一張,爲了炸傷釋無垢,我花了大本錢了。”
鄣樂公主對錢沒什麼概念,她從勿乞肩膀後探出半張臉笑道:“可不是,六十金一張爆炎符,三百張就是一萬八千金。唉呀,一萬八千金都沒炸死一個人,這天靈宗的爆炎符摻水了嘛!”
領着巡風司密探在一旁境界的燕不歸差點沒摔了一跤,他無比幽怨的看向了勿乞,只是連連搖頭。三百張爆炎符啊,他就這麼一傢伙全砸進去了?雖然是天靈宗最低等的符籙,但是一萬八千金啊!燕不歸嘰裡咕嚕的唸叨着,不解勿乞從哪裡弄來了這麼多金錢。
第一次勿乞向他購買兩百張爆炎符,燕不歸是知道的。但是這三百張爆炎符,勿乞是什麼時候弄到的?
鄣樂公主和燕不歸對勿乞的大手筆反應不一,釋天魔則是氣得身體都在哆嗦,他厲聲高呼道:“三百張爆炎符!我兒和你有何仇怨?值得你用這樣的手段傷他?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來釋家館,就是爲了踢館?”
釋天魔也醒過味來,勿乞和鄣樂公主的年紀看上去都不大,不是那種服用丹藥或者使用邪門功法保持年輕容貌的結果,而是實實在在的青春少年少女。他們的年齡沒一個超過十八歲的。這樣的少年,居然都有着先天境界的修爲,不用問他們的背景是多麼的雄厚。
爲了打人,就一次引爆三百張爆炎符,這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出的事情。
不說三百張爆炎符價值鉅萬,就說腦子稍微正常一點的人,誰會把爆炎符綁成了一束炸開?一張爆炎符就能重創一個修煉內力有成的武者,十張爆炎符就能重創先天納息境界的真人。百張爆炎符同時爆開,就能威脅到金丹人仙的生命。正常人會冒着自己一起被炸死的危險,一次引爆三百張爆炎符麼?
這不僅僅是財大氣粗,更是帶着幾分瘋狂之意。看勿乞的作風,不像是尋常武者家庭出身,那些世代良民的富商豪族,也絕對培養不出這樣的人來。看他的行事,倒是有點鐵血戰士的味道,而且絕對是那種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百戰精英。
問題就在這裡,勿乞的年齡看上去也就十八歲不到,他怎可能有那樣的鐵血戰士的氣質和經歷?
暴怒的釋天魔強行鎮定心神,深陷的眼眶中,一對閃耀着奇異綠光的眸子死死的盯住了勿乞。
釋無垢在釋天魔的掌心努力的掙扎着,‘哼哼嗚嗚’的叫嚷着要釋天魔爲自己報仇。若非他父子兩修煉的功法玄奧,肉身比尋常武者、修煉者都要強悍得多,剛纔他已經被勿乞突如其來的殺手炸成粉碎。饒是他見機得快,運起護身秘法保住了肉身不被炸碎,五臟六腑也受了重創。
“爹,殺了他們,那小娘皮擒下來,孩兒要好好收拾他!”釋無垢嘶聲尖叫着,目露兇光的瞪着勿乞和鄣樂公主。
釋天魔伸手按住了釋無垢的嘴,他看着勿乞和鄣樂公主厲聲喝道:“兩位到底是什麼來路,爲何上我釋家館搗亂?老夫自問在薊都,行事雖然霸道了些,但是從不得罪貴人。兩位如此修爲,還有……”目光掃了一眼蒙小白等人,釋天魔冷笑道:“兩位的護衛也不是尋常人能有,敢問老夫到底觸犯了哪位?”
勿乞不吭聲,雙眸深處奇光流溢,不落眼的審視着釋天魔。
如此強悍的身體,要花費多少精血才能打磨出來?不管釋天魔修煉了什麼邪門功法纔有了今曰的成就,但是他的這具肉體的強悍是毋庸置疑的。對其他人而言,釋天魔的這身子沒什麼用。若是落在了邪門修士手中,倒是一具修煉各種戰具傀儡的好材料。但是對勿乞而言,釋天魔的肉身簡直是無比的大補丹。
如此強大壯盛的肉體,精氣神能有多少?若是能生擒釋天魔,勿乞就能借助他體內的精氣,讓自身土源篇、木源篇、火源篇三篇功法迅速突破養脈、鍛體階段。現今勿乞的身體就得了一個‘柔’字,如果能將土、木、火三象也都完成鍛體,他的肉體就能兼得土的厚重堅固、木的柔韌綿長、火的勃勃生機。
“倒是好東西,不能放過他!”
勿乞用怪異的目光打量着釋天魔,釋天魔的心臟一陣陣的冷了下去。
像勿乞這樣無禮的審視自己,甚至還帶着幾分居高臨下的俯瞰意味,如果勿乞不是瘋子,那麼就是他絕對有所依仗。釋天魔死死的盯着勿乞,強忍着心頭的不安大喝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爲何來我釋家館搗亂?若是老夫有何得罪之處,老夫願意向閣下賠禮道歉。”
四周武館弟子譁然,釋天魔如此低姿態的服軟,他們何曾見過?他可是薊都最強的武學宗師,爲何會向兩個上門搗亂的年輕男女低頭服輸?
勿乞還是不吭聲,他帶着古怪的笑容,上上下下的看着釋天魔。
倒是鄣樂公主忍不住了,她跳出來大笑道:“爲什麼來你們這裡搗亂?呃,本小姐也不……呃,本小姐看上你們的這院子了,三兩黃金賣給我,你們該去哪裡去哪裡就是!”剛剛勿乞說三兩黃金買下釋家館,鄣樂公主直到現在還記得這個茬兒。
釋天魔不理會明顯只會搗亂的鄣樂公主,他凝視着勿乞冷酷的問道:“閣下不說話,莫非是在等什麼?”
話音未落,釋家館的地面驟然抖動了幾下,沉悶的爆炸聲從後院傳來,依稀可以看到大片的磚瓦碎石高高飛起,起碼有七八棟屋子被炸上了半天空。數十條人影在氣浪和碎磚瓦中被炸成粉碎,遙遙望去,大量殘肢斷臂正雨點一樣從高空落下。
釋天魔的臉色驟變,他厲聲喝道:“是誰攻破了老夫密室陣法?”
後院方向,鬼嘯聲沖天而起,四條灰白色半透明的人影直衝高空,無數零碎物件被陰風裹挾着,亂雜雜的隨着這四條人影飛起,徑直朝勿乞這邊飛了過來。
伴隨着刺耳的鬼嘯聲,一條白色人影裹着幾件物事徑直飛到了勿乞身邊。
“勿乞先生,這裡有燕樂公的身份牙牌一份,上面還被封印了好幾重禁制!”
燕樂公的身份牙牌?勿乞冷笑了起來。
釋天魔臉色慘變,他一把抱住兒子,身體宛如出膛炮彈一樣激射而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