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閃過,一名騎着狂賁獸朝前狂奔的羽林軍隨手一揮,兩名剛剛從磚瓦堆裡好容易爬出來的遊俠兒就慘嚎着倒在了地上。長劍劈開了他們的脖子,差點沒將他們的頭顱劈了下來。鮮血噴出數尺遠,地上很快積起了一灘粘稠的血污。
這名羽林軍騎士得意的大笑了一聲,不屑的向一旁吐了一口濃痰。
就是這一歪頭的功夫,一名躲藏在倒塌的雨棚下,手持一支巴掌大小手弩的獵蠻人就獰笑着射出了一支細巧的樹刺。三寸長,髮絲細的樹刺射出兩丈遠,命中了騎士暴露出的脖子。樹刺上淬有蒙山特產花寡婦蜘蛛的毒汁,那騎士身體一僵,坐在狂賁獸上朝前狂奔了十幾丈,突然口吐黑血一頭栽倒在地。
“一百金到手!”
成功狙殺了敵人的獵蠻人得意的吧嗒了一下嘴巴,他剛要起身換一個埋伏的地方,三支純鋼弩箭呼嘯而來,射穿了雨棚,從他後心射進,將他牢牢的釘在了地上。
兩名羽林軍騎士狂衝過來,兩柄馬槊急刺而出,穿透了雨棚,將這個獵蠻人的屍體挑上了半空中。沉重的馬槊重重的一擊,獵蠻人的屍體被打飛了十幾丈遠,落地的時候斷成了三截。
“該死的賤種!”斬殺了獵蠻人,兩個羽林軍騎士雙眸冒火的望着地上的同僚屍體。號稱呂國戰力第一的羽林軍天字甲號軍的騎士,居然小蒙城這種荒僻小地方折損了人手,傳出去簡直是丟盡了所有羽林軍的臉面。
憤怒欲狂的羽林軍正要繼續突進,路邊一棟傾斜的酒樓中,突然有十幾個城衛軍士卒嗷嗷嚎叫着衝了出來。他們近乎瘋狂的跳到了狂賁獸的背上,圍着這兩個羽林軍騎士就是一通亂捅亂砍。
城內的屋舍大部分倒塌,到處都是亂糟糟的瓦礫堆,兩個羽林軍騎士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這些發狂的城衛軍士卒撲倒在地。可憐兩個修爲足足有三十年境以上的精銳羽林軍,硬是被十幾個修爲不到十年境的城衛軍砍成了肉醬。
驟然失去了主人,兩條狂賁獸發狂了。它們奮起全力,前爪狠狠的拍了出去。
慘嚎聲起,五個城衛軍士卒被狂賁獸撕開了胸腹慘死當場。其他的城衛軍士卒則是飛快的砍下了羽林軍騎士的頭顱,拎着兩顆人頭匆匆的逃離了現場。兩支牀弩重箭從路邊一座半崩塌的箭塔下呼嘯射來,洞穿了兩條狂賁獸的身體,將它們帶飛出了十幾步遠。
到處都是浴血拼搏的身影,到處都是刺耳的喊殺聲,到處都是鮮血的味道,到處都是刀劍的反光。
十幾萬倖存的小蒙城居民,帶着或輕或重的傷勢,和六千多攻入城內的羽林軍士卒殺成了一團。
換了其他任何一座呂國的城市,當六千多狂賁獸騎士攻入城後,面臨的必將是一場慘厲的屠殺。羽林軍騎士們曾經的戰例,也給了他們這樣的經驗。但是小蒙城不同,小蒙城的軍民並沒有崩潰。
地處呂國最蠻荒的窮鄉僻壤,依靠蒙山發展起來的小蒙城,裡面的所有人都是亡命之徒,基本上找不出一個善良百姓。所有人都能提刀弄槍的和人拼殺,所有人都是在刀口上混飯吃的兇徒,就連那些走街竄巷做買賣的煙塵女子,她們在方便的時候,也不介意兼職做點謀財害命的勾當。
這是一座畸形的暴力之城,是一座因爲金錢的慾望而生的城池。
羽林軍的騎士們如果是六千頭猛虎,小蒙城的軍民就是十幾萬餓狼,而且是被格殺勿論的命令逼到了絕境的餓狼。偏偏包括羅克敵和馬良在內的所有人,都把小蒙城內的人當成了十幾萬頭綿羊!
廝殺,無窮無盡的廝殺。小蒙城無論軍民,無論男女,無論老幼,都手持兵器,發狂一樣的和羽林軍騎士殺成了一團。豁出去性命殺一個,得百金;若是不拼命,就白白被人殺死!
剛進城,羽林軍騎士就損失三百人。
一刻鐘後,羽林軍騎士再損五百人。
半個時辰後,進入小蒙城的羽林軍狂賁獸騎士損失了一千八百人,能戰者不足四千。
墨機箭雨殺死小蒙城軍民五萬餘人,殺傷的人數也不少於五萬。但是剩餘的十幾萬居民在付出了五千多人的代價後,硬生生斬殺了一千八百多羽林軍,在羽林軍身上啃下了一大塊肉。
勿乞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他低聲罵道:“勿乞,你這頭豬!”
原本屬於樂小白的妖孽級智商瞬息判斷出了戰局的前因後果。羽林軍的確擁有壓倒性的實力優勢,但是勿乞忽略了小蒙城內居民的本質,這是一羣窮兇極惡,在蠻人堆裡堅強的紮根下來的暴徒啊!十幾萬暴徒,不是十幾萬良民,難道他們還扛不住數千精銳騎士的攻擊麼?
而且,小蒙城內還有這麼多的遊俠兒,有這麼多的獵蠻人,有這麼多的商會的護衛。
當馬良悍然下達雞犬不留的格殺令時,小蒙城內的所有人都被逼得擰成了一條繩。在求生的意志驅動下,區區六千多羽林軍騎士算什麼?更不要說,還有勿乞那高得離譜的懸賞!殺一羽林軍騎士賞百金,這足夠讓任何一個遊俠兒、獵蠻人爆發出十倍的戰鬥力。
歡嘯一聲,勿乞大吼道:“封死城門,困住這羣殺千刀的羽林軍!哈哈,只要他們困在城內,他們再也不敢放箭!兒郎們,困住他們,不許他們衝出城外。”
誰也不蠢,聽了勿乞的話,小蒙城內的人立刻明白過來,這些羽林軍騎士就是最好的人質。只要將他們堵在城內,城外的羅克敵和馬良絕對不敢下令讓墨機繼續發射。損失一千多羽林軍狂賁獸騎士,還可以找藉口吱唔過去,如果羽林軍天字甲號軍全軍覆滅於此,就算瀅川公主和白爍君,也扛不住呂國國君的怒火。
困住這些該死的狂賁獸騎士,墨機就絕對不敢再發射。
勿乞再次大叫起來:“重金收購狂賁獸!一頭活的狂賁獸兩百金!兒郎們,生擒狂賁獸,兩百金!”盧乘風的眼睛亮了。一頭狂賁獸兩百金?這買賣絕對合算!他已經開始幻想,自己的親兵護衛全部騎上狂賁獸的模樣。
城外,面如死灰的羅克敵和馬良面面相覷,身體劇烈的哆嗦着。戰局居然演變成了這樣不可收拾的局面,就算砍了他們的腦袋,他們也想不到會變成這樣。
區區一座小蒙城,居然硬生生陷住了精銳的羽林軍天字甲號軍!他們在做噩夢麼?
腦筋一片空白的羅克敵哆哆嗦嗦的舉起右手,他大聲叫道:“奉瀅川公主殿下令,攻破小蒙城,雞犬不留,爲小君侯殉葬!所有墨機填充箭匣,預備!”
馬良一腳將羅克敵踢下了坐騎,他嘶聲吼道:“你瘋了?我們的人還在城裡!他們死了,我們都得死!”
羽林軍天字甲號軍全軍覆沒於小蒙城?正如勿乞預料的那樣,馬良和羅克敵,包括他們背後的瀅川公主和白爍君,都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羅克敵癱坐在地上,他低聲自言自語道:“怎麼辦?怎麼辦?完了,我們完了!這仗,怎麼打成了這樣?”
馬良也是焦頭爛額,根本沒有了應對的法子。他渾身戰慄,只知道呆呆的看着殺成一團的小蒙城。
猛不丁的,遠處有一聲鐵鼓聲遙遙傳來。
一聲鐵鼓聲後,密集猶如怒海狂濤的鐵鼓聲綿綿不絕的翻滾而至。
緊隨着鐵鼓聲,是無數淒厲的號角聲,或者尖銳、或者高亢、或者厚重、或者沙啞的號角聲匯聚成一片讓人膽顫心裂的恐怖聲波,配合着低沉而充滿瘋狂怒意的鐵鼓聲,統治了這一方天地。
空中突然一暗,大片巨鳥從蒙山內急衝而出,飛到了小蒙城上空。超過三千頭巨鷹、大雕凌空盤旋,這些巨禽的背上,都或多或少的馱着一些身子矮小乾癟的鳥蠻人。
煙塵沖天而起,從環繞着小蒙城的蒙山各處,大片蠻人宛如海嘯一樣衝出。
正東方,一萬多蠻人驅趕着浩浩蕩蕩無窮無盡的巨獸衝突而至,在這兩萬蠻人和無數巨獸的前方,超過三十名蠻人獸武周身光焰翻滾,大步衝在了隊伍最前面。
正西方,一萬多生得猶如鬼怪的蠻人帶着滔天的陰風急衝而來,這些蠻人的身邊,無數毒蟲密密麻麻的組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水缸大小的蜘蛛、碗口粗細的毒蟒、三五尺長的蜈蚣,說不出多少猙獰的毒蟲在那一片蟲海中翻滾。
正北方,一萬多騎着板角野牛的蠻人騎士做好了衝鋒的準備。每個蠻人騎士的身上,居然都裝備着和呂國的制式鎧甲一模一樣的甲冑,這樣的鎧甲、兵器,顯然不是蠻人自己能打造的。
正南方,數十個身披獸皮頭插鳥羽的蠻人首領駕馭着各種低階法器,興風作浪的帶着超過五萬人的蠻人戰士,敲動着數百面鐵鼓,吹奏着數千支號角,一路喧譁的衝殺了過來。
張虎、胡威這兩個小蒙城的老人齊聲慘呼:“天哪,蠻潮!而且比任何一次蠻潮都要嚇人!”
盧乘風的臉色一陣慘白,屋漏偏逢連夜雨,小蒙城大難臨頭了!
勿乞則是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妙哉,幸好有羅克敵他們攔在了外面!”
提起中氣,勿乞大聲喝道:“奉城守令,讓開城門,讓羽林軍滾出小蒙城!”
盧乘風、張虎、胡威一呆,隨後臉色突然變得紅潤無比。
外面還有八十臺墨機呢,怕什麼?
*
同志們,又是週一了啊,努力的砸票子頂起啊!票子,票子,票子啊!
一萬二的催更票千萬不要投了,大家砸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