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從山洞中衝出,燕不歸當即大喝了一聲。正在山崖外和那些近乎癲狂的蠻人廝殺的武者紛紛向這邊會和,緊跟着將勿乞圍在中心的燕不歸等人朝來時的路衝了過去。
經過爆炎符、赤火爆炎箭的肆虐,經過十幾波箭雨的攢射,現場還能站起來的蠻人戰士不超過八百人。而還能完好無損的撤退的武者,大概也就三百上下。蠻人固然是死傷慘重,這次深入山林配合巡風司執行軍務的武者,也傷損得差不多了。
柳隨風在幾個護衛的攙扶下,踉蹌着朝前狂奔。一邊逃竄,他一邊死死的盯着勿乞肩膀上三塊黑石碑,眼睛裡快要噴出火來。盧曲淵掌心扣着一柄短匕首,好幾次按捺不住想要將匕首投向勿乞後心,但是看看燕不歸等人,再看看時刻守在勿乞身邊的盧乘風,盧曲淵卻突然沒了膽氣。
“該死啊,頭功被他給佔了!”盧曲淵低聲向柳隨風抱怨着。
柳隨風的臉色很難看,他緊握着拳頭,恨不得天空降下一道天雷,把勿乞一雷劈死。他憤憤的轉過頭去,卻驚恐的發現了烈火君的屍體正歪歪斜斜的躺在不遠處的地上,渾身蒙着一層薄薄的冰片,死狀極其的悽慘。
身體驟然一抖,柳隨風差點沒軟在了地上。
老童妖重傷,脊椎骨粉碎的他沒有奇蹟,這輩子就是個廢人。烈火君也莫名其妙的死在這裡,他回去了要怎麼向他的父親甫陽君交代?以他父親的身份和權勢,家族中先天級的供奉也就三四人而已,他可是好容易纔將兩個先天胎息級的修煉者請出來爲自己辦事的。
“完了!”柳隨風的臉色慘白,身子裡一點力氣都沒有,完全靠着幾個護衛拖着他逃跑。
勿乞感受到了柳隨風和盧曲淵的惡意,他一邊扛着三塊黑石碑朝前狂奔,一邊回過頭來,齜牙咧嘴的朝兩人笑了笑。柳隨風呆滯的望着烈火君的屍體,沒有對勿乞的笑容做任何迴應,盧曲淵則是驚慌的將扣着短匕首的右手藏在了身後。
勿乞目光一寒,嘴角一抿,嘴脣的線條變成了危險的刀鋒樣。
一行人在前方狂奔,後面數百蠻人戰士怒吼着朝這邊衝來。幾個身負重傷的蠻人獸武從屍體堆裡爬了起來,渾身燃燒着詭異的火一樣的氣浪,催發了最後一點精力追了上來。遠處山林中的鐵鼓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密集,隱約可以聽到遠處山林中傳來的鳥獸飛奔聲。
逃跑,逃跑,勿乞他們快速的衝過了盧乘風佈置太白金刀陣的沙灘。
數百蠻人戰士已經追了上來,頭頂突然變得一暗,大羣身披血色羽毛的巨型禿鷲發出了尖銳的嘯聲,從遠處山林中疾飛到了衆人頭頂。每一頭禿鷲的翅膀張開,翼展都在七八丈左右,禿鷲的背上坐着三五不等的身體矮小的鳥蠻人,正拉開了弓箭準備攻擊。
“起陣!”燕不歸大吼了起來:“逃過這一波鳥蠻,我們就有六成的把握活着出去!”
盧乘風長嘯一聲,驟然咬破舌尖,一口血箭噴出,準確的打在了一塊埋在沙灘中的陣樁上。以自身精血催動大陣,三根陣樁幾乎是立刻閃耀出了刺目的白色光芒,地面上噴出了濃濃的水霧狀太白金精之氣。大陣這一次聚集起來的太白金精之氣極其濃郁,比上次在典軍府佈置時的大陣濃郁了百倍以上。
雙手連連引動印訣,盧乘風迅速全力發動了大陣。而且他用威力最大的,自毀陣基的方式,在瞬間催發了三根陣樁中所有的能量。三根陣樁爆出一片讓人目爲之盲的強光,突然炸裂了開來。
在地面上堆積着厚達三尺的太白金精之氣發出高亢刺耳的金鐵碰擊聲,數千柄巴掌大小的月弧形彎刀憑空凝現。盧乘風再次噴出一口精血,雙手朝虛空一揮,數千柄彎刀同時發出尖銳的嘯聲,撕裂了空氣,宛如一場逆行天地的流星雨,帶起無數道寒光朝高空射出。
肉體斷裂聲不斷傳來,超過五百頭巨型禿鷲剛剛衝到衆人頭頂,就被太白金刀迎頭重擊。太白金精之氣,天地間主殺至兇之氣,鋒利無比,無物可擋。大概三百頭禿鷲第一時間被彎刀洞穿身體,彎刀呼嘯着撕碎了禿鷲龐大的軀體,擊穿了它們背後那些鳥蠻人的身體。
鳥鳴人嚎,空中無數血雨噴下,盧乘風雙目赤紅的一指空中無數月弧形彎刀,厲聲喝道:“裂!”
只聽一聲金鐵鳴叫聲沖天而起,數千彎刀同時炸開,化爲十幾萬道綠豆粗細的寒光滿天亂打亂射。剩下的那些禿鷲和鳥蠻人被寒光打成了篩子,同樣是怪叫着從空中一頭栽下,所有禿鷲和鳥蠻人都顯然不活了。
密集的寒光宛如一場突如其來的冰雹子,帶着尖銳的嘯聲從高空激射而下,全方位覆蓋了後方追來的幾個蠻人獸武和八百左右的蠻人。方圓裡許的沙灘都在寒光的覆蓋下,那些蠻人根本無處躲藏,他們也無法躲藏。粗陋的獸皮甲和鐵甲擋不住寒光的侵襲,這些蠻人幾乎在瞬間被打成了肉醬。
淒厲的嚎哭聲從後方的山崖內傳來,沒多久的功夫,從勿乞他們剛剛衝出來的巖洞內,說不出有多少蠻人的老弱婦孺拎着各種粗陋的兵器衝殺了過來。那些剛剛能跑動的蠻人孩童,那些搖搖擺擺已經行動不便的蠻人老人,一個個咬牙切齒的衝出了巖洞,追向了勿乞等人。
只不過,他們也只是勉強做出一副追擊的架勢,勿乞他們逃走的速度極快,這些老弱哪裡追得上他們?但是這些眼珠都發紅的老弱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怨毒之氣,卻讓數裡開外的勿乞他們都有如鍼芒在背,渾身都刺辣辣的難受。
自爆陣樁,瞬間擊殺了數百禿鷲和上面的鳥蠻人,盧乘風大笑了三聲,正要繼續奔逃,結果他雙腿一軟,差點沒摔倒在地。連續吐了好幾口精血,又是用全力驅動太白金刀陣自毀陣基,將原本可以持續數月的大陣威力在瞬間爆發出來,盧乘風體內真氣早就消耗一空,精血損失更是慘重。
此時他眼前一陣發花,體內真氣空蕩蕩一絲不剩,哪裡還有力氣奔走?
勿乞一把抓起盧乘風放在了肩上,他左手緊按在盧乘風后心,將剛纔他吸取來,卻一直沒機會也沒時間吸收的血氣精髓慢慢的注入了盧乘風的身體。盧乘風只覺周身滾燙,龐大的氣血精華不斷注入身體,他雙眼驟然變得明亮如星,渾身一下子充滿了無窮的力量。
“妙極!”盧乘風不住口的誇獎道:“勿乞,你這是什麼法門,實在是妙不可言。”
勿乞歪了歪嘴,低聲喝道:“閉嘴!我在用自身精氣補充你的消耗,當然是妙不可言!”
盧乘風立刻乖乖的閉上了嘴,他配合着勿乞輸入體內的氣血精華,慢慢的調息運氣,迅速的補充着自身的消耗。在勿乞注入的龐大氣血精血的衝擊下,卡住了盧乘風好幾年,讓他一直無法突破的任督二脈和其他幾條奇經八脈上的重要關口,都隱隱鬆動了開來。
狂喜淹沒了盧乘風的心臟,他隱約感受到了身體四周的天地靈氣正在緩慢的融入自身,這是先天境界的修爲纔能有的景象。他乾脆不理會外界的事情,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自己體內,他不斷的回覆真氣,配合着勿乞掌心傳來的熱流衝擊那幾個極其重要的,隔絕了後天和先天的關口。
勿乞扛着盧乘風和三塊黑石碑,一溜煙的竄進了樹林。
燕不歸清嘯了幾聲,雙手隨意的朝四周一揮,緊跟在身後的三百多武者就在巡風司所屬的帶領下分成了十隊,迅速的在林中散了開來。燕不歸領着七個屬下,領着勿乞、盧乘風、柳隨風等這一羣來時的老人,循着來時的老路快速朝前奔走。
對於燕不歸分散衆人的做法,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有意見。就算用膝蓋想都想得明白,多分出幾支隊伍,大家逃命的希望就大了許多,否則大家湊在一起目標太大,三百多人在山林中絕對不夠蠻人追殺。
後方密集的鐵鼓聲遙遙傳來,尖銳的號角聲綿綿而起,好像整個山林都動員了起來。
燕不歸一邊領着衆人朝前狂奔,一邊低聲道:“幸好來時已經將沿途所有村落都掃蕩了,否則回程上,要是被那些村子裡的蠻人阻攔一下,我們都得死在這裡。”
另外一個巡風司的所屬吧嗒了一下嘴,苦笑道:“聽這動靜,怕是這附近其他的十幾個蠻人大部落全動員了。哎,誰叫我們取走了這些黑石碑呢?那些蠻子可是把這寶貝當成了天神的饋贈呢。”
燕不歸冷笑道:“天地之寶,有德者居之。這些蠻子,也配享受這些寶物?大家速度快點,只要能活着離開山林,將這三塊黑石碑獻上去,大將軍一定重加賞賜!那一郡的封地,到時候論功分賞。”
燕不歸再次提到了一郡之地的獎勵,盧乘風、柳隨風、盧曲淵的眼睛都是一亮。大燕朝的一個郡啊,這次強奪黑石碑,起到最大作用的,就是盧乘風、柳隨風二人。扛着黑石碑的勿乞是盧乘風的門客,而柳隨風帶來的精銳護衛,是緊隨其後衝進巖洞,掃蕩了最後的那些蠻人。
那些在小蒙城招來的武者,就是敲邊鼓的角色,對他們而言,重金賞賜就是很不錯的了。這一郡之地的賞賜,就算和燕不歸他們這些巡風司的人均分,那也是一塊大肥肉。
柳隨風突然大叫一聲,他縱身躍起,一把朝勿乞背上的三塊黑石碑抓了過去。
“勿乞,功勞是大家的,你別想獨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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