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嫿白淨的小臉,從手機屏幕上方擡起,有些意外。
系統的程序也能出bug?
而且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系統解釋道:【夾在雙時空中間,程序需要同時滿足兩個世界的共同點,運行過程耗費大量能量,偶爾會產生細微偏差。】
這事太驚悚了。
塗嫿旋即開啓寶衣的“自動飛行”功能,以謝豫川行動軌跡爲軸線,自動運行。
被系統連人帶房,卡在兩個時空中間,兩邊都無法“降落”,這種處境十分危險。
雖然塗嫿目前還不知道當初系統找到她頭上的原因,但早晚這個謎底是要揭開的,現在更重要的是,在她找到答案並且解除這種危險禁錮的狀態之前,她需要確保自己的安全指數儘可能接近100%。
這纔多久?
系統居然檢索出漏洞,塗嫿一點悠閒的心情都沒有了。
有押解官差們的火光照耀,流放隊伍行進速度不快不慢,黑夜行走,整隊人馬能保持這種狀體非常不容易。
最後面閔家商隊,推着沉重的輜重,跟的也有些吃力。
閔管事神情凝重,武良一再鼓勵其他人再堅持堅持。
好在慶州北進的道路,比較平坦,除了氣溫越走越低,趕路的痛苦沒有前面翻山越嶺坑坑窪窪強烈。
從輿圖上看,在流放隊伍趕到慶州萊蕪鎮前,需要繞行一座高山和兩條江河,期間所耗費時間頗多,但因爲萊蕪鎮離盤龍嶺山脈較遠,熊九山認爲此一段路,安全勝過一切。
今日從丑時三刻啓程開始,流犯們就從兩側狀態緊繃的解差們身上,感受到了凝重的氣息。
危險的信號,在流放的人羣裡蔓延。
有閔家商隊始終跟在流放隊伍末尾,稍有頭腦之人,都在私下裡都聽說了盤龍嶺匪禍之事。
一百多人的流犯之中,藏不住多少秘密。
前面匪患猖獗到,連閔家那樣人數衆多的商隊都心生懼意,他們一羣頭戴枷鎖,身披鐐銬的犯人們,豈不成了那些匪徒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行進的隊伍裡,人心惶惶。
有人去差役那打聽,大人們要走哪條路?
差官們簡直想笑,什麼時候流放隊伍往哪裡走,輪得到一羣犯人詢問了?
老實乖乖地跟着走就完了。
“就那麼想見山匪?還早着呢,抓緊走!別磨蹭!”
行路難,難在腳下的路需要一步一步去丈量,流犯的體力因連日來的奔波,每隔一段時間,狀態顯而易見都會掉落一大截。
一路走至天際破曉。
隊伍最前面的官差們,終於大發慈悲地的放聲大喊:“就地歇息!”
塗嫿只聽耳邊一片歡呼雀躍聲。
行進途中,臨時放飯,沒有溫湯只有冷冰冰的餅子和根本看不清的一個菜糰子。
旁邊有水源,差官們不管,渴了的自己想辦法。
隊伍裡有不少人去河邊飲水,謝家人不用。
謝家有自己乾淨的“神水”。
荒郊野外,杳無人煙,連野獸都瞧不見三兩隻。
人人都知道,官爺們不會讓他們在這裡多呆,抓緊吃喝休息,一會接着趕路。
謝家人和張達義母子倆在人羣中默不作聲,安靜吃早飯。周圍其他犯人也都差不多,早點吃完早點休息,多歇一會是一會,哪怕摘了草鞋鬆快鬆快。
天上只要開始放亮,很快,四周郊野的模樣,就會變得清晰可見。
差官們陸陸續續滅掉火把,幾人一組,從前至後翻查完畢後,整個流放隊伍會就行向前行進。謝家的男人們,已經開始漸漸適應這樣的流放節奏。
女人們則因爲體力和身體原因,走到日頭升起,氣溫回暖後,還是顯得有點吃力。
塗嫿看見她們於心不忍。
“謝豫川?”
一路前行,謝豫川只覺神身旁香氣不散,心裡便知家神一直未曾離開。
起初,他還暗自猜測過家神是此番行止的用意。
後來見家神一直未曾開口明示,他也漸漸把心裡的疑問暫時放下。
未能探明家神心意,謝豫川也不再爲難自己,一邊從旁護着家中老弱婦孺,一邊暗自打量周圍所有目之所及之人。
無論官兵衙役還是流犯行商。
離開京衛府後,他和熊九山再沒互相說過話,熊九山在前他在後,兩個人短暫的交接,只有熊九山巡查時從旁邊路過時,二人彼此目光交匯的那一剎那。
謝豫川從熊九山的眼神裡,看到複雜和欲言又止的目光。
熊九山同樣從謝豫川更加深沉難辨的視線裡,莫名感到一種抓不住的危機感。
謝豫川這個人,年紀輕輕,讓人琢磨不透。
偏偏此人,又有常人無法企及的逆天造化。
熊九山黝黑的臉上,掛滿了“棘手”二字。
謝豫川感覺熊九山的樣子不像是在巡查,更像是在籌謀何事。
身旁張達義等人對熊九山嚴肅沉重的樣子深有所感。
張達義道:“看來那盤龍嶺上山匪確實讓熊九山頭疼。”
一旁,謝武英道:“尋常山匪多是流寇聚首,真有如此大的能耐?”
張達義認真想了想,“在下未曾親自處理過此類事務,不過從前倒是聽友人提及過,佔山爲王匪寇者,最是難以除根,往往官府興師動衆上山,無功而返。”
“爲何?”
謝豫川淡淡道:“地勢之利。”
張達義邊走邊點頭,“然也。”
謝豫川遠望熊九山背影,淡聲道:“據山之險要處,結營紮寨,進可攻退可守,一本萬利。官府集結兵力上山剿匪,最難之處,便是如何攻山。人多勞師動衆,收效甚微主官要受罰;人少杯水車薪,不能持久,以弱剩強,勝算極少。”
謝武英想了想,問道:“就無英勇之人攻城拔寨?”
謝豫川擡眸看了他一眼,張達義聞言也笑着看了看他。
“未出仕爲官,就是看這世間善惡之事簡單。”
“嗯。”謝豫川應了聲。
謝武英左右看看,虛心求教。
“先生和六哥怎麼不詳說?”
張達義擡手捋了捋鬍鬚,笑看謝豫川道:“少將軍不妨教他一教。”
謝豫川側目打量謝武英,沉了沉眸色。
“匪不盡除,多是因爲剿匪不如養虎爲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