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告捷
“你說什麼,阿徹主動發起挑戰?”一上到山頂,還沒來得及折返的川井便被幾個親友給攔了下來,一聽他們解釋緣由,心裡登時就感到不妙了。
不是不知道阿徹的性格素來衝動,可這回也兒戲過頭了!
老好人脾氣的他罕有地動了氣,在噤若寒蟬的其他隊員的注視中,結結實實地一掌拍在車前蓋上,沉聲質問道:“你們怎麼不攔住他呢!”
他們面面相覷着,擠來擠去,最後把身爲始作俑者的慎一推了出來。
“我、我是覺得他們很欠教訓。”慎一被川井瞪得很緊張,聲音越來越小不說,連舌頭都開始打結了:“阿阿阿阿徹也是爲了給我們大家爭一口氣纔去的。”
看他梗着脖子,一副倔強的表情,川井想着木已成舟,也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拿起了兜裡那響個不停的手機:“誰?嗯,我是川井……什麼,你再說一次。”
他那本來心不在焉的語調驟然變得驚悚起來,把周圍人的注意力全吸引過去了,連另一頭的d計劃也留意到了這頭的異常動靜:“你是說,阿徹他在r-12翻車了!?”
“譁——”
seven?star?1eaves的隊伍裡在短暫的沉默後,像是炸了鍋似的議論紛紛起來,慎一臉色慘白:“不,不可能啊!那是阿徹!”
“絕對絕對絕對沒理由輸的啊啊啊!”
他頹軟無力地跪倒在地,滿眼的難以置信,死死地摳挖着地面的砂石。
“閉嘴!”川井訓了他一句,感覺這語氣有點重了,便稍微放緩了些:“阿徹已經奮力去跑了,連車都毀掉了……”他說不下去了,沉痛地搖了搖頭:“對手不是泛泛之輩啊!”
“他有受傷嗎?明天的比賽怎麼辦?”
漸漸回過神來的其他隊員迭聲發問。
事到如今,川井也不知道怎麼辦了,半晌才搖頭:“……他人沒大事,但車毀了,膽也嚇破了,肯定要一段時間才能重拾鬥志了吧。”
整個底盤驅動都脫落了,右手腕骨被激烈碰撞中產生的那強大的反動力震裂了一些,可不幸中的萬幸是,他那忠心耿耿的b6在空翻轉了一圈後,到底是穩穩地落了地。
“明天的比賽……”
“下坡戰的話,你們有人願意替阿徹出戰嗎?”
——開什麼玩笑,連下坡最有氣勢最不要命也是最有實力的阿徹都被逼得翻了車,他們這些與之比起來要遜色不少的水母一族,縱使上去也是丟了個人的名,去換取車隊一個‘不退縮不避戰’的名聲吧?
川井不怎麼抱期望地巡視一週,沒有錯過他們眼裡的退縮,心裡掠過一抹失望,便平靜地宣佈:“既然都不肯,那就認輸了吧。”
他們遺憾地唉了一聲,嘟囔着:“怎麼會這樣……”
“早知道就阻止阿徹亂來了……”
“但就算不亂來也沒辦法贏吧,對手太強了……”
“換誰上去也一樣,還是寄託於上坡戰挽回點顏面吧……”
慎一還趴在地上,恍恍惚惚地喃喃自語着,不再用鋒利的砂石去磨損指尖了,換成了一下又一下地捶打地面。
不一會,手掌就破了皮,把底下的水泥地染上了斑斑點點的猩紅色,令人觸目驚心。
可這時候整個車隊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所帶來的陰雲籠罩,心情灰暗得很,長吁短嘆的,無暇去顧及他。
“我們都聽說了,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d計劃的一行人這時也得到了關於本地車隊明天即將出賽的下坡車手出事的消息,感到驚訝之餘,便派了一向能言善道,長相又很憨實的史浩來禮貌性地關心一句。
“沒什麼了,謝謝。”川井沒什麼精神,只點點頭:“還多虧你們那位藤原車手立刻就通知了山下的醫院,又給他進行了緊急處理。”
說到底也是阿徹錯在先,急吼吼地去挑釁他們的。
史浩爽朗地笑了:“拓海當然不會對需要幫助的同好視而不見。”
川井不欲就這個話題多說,只表示他承了這份好意,過了好一會,才吸了口氣道:“我們隊裡沒有能替代阿徹上場的,所以下坡戰我們放棄,直接就讓藤原拓海進行time?attack(計時跑圈,以便留下新紀錄)吧。”
“好。”史浩很爽快地點頭,“那我們爭取讓他今晚就完成這一項,可以嗎?”
川井擺擺手,示意自己沒意見。
涼介得了史浩傳回的話,微微頷首,垂眸撥通了拓海的手機,把他給喊了回來。
拓海下車時還有些暈乎乎的,眼神放空,乍看是以往的呆愣狀態,可涼介卻敏銳地發現了他有所不同,於是問:“拓海,你有什麼想法嗎?”
“誒,我嗎?”
還沉浸在方纔的情景中,拓海被驚了一下,旋即爲難地皺了皺眉,低頭道:“我……第一次看到對手在我面前翻車。”
親眼見到這一幕的人,怕是不會有不被觸動的。
涼介頓了頓,明知故問道:“難道你後悔贏了他嗎?”
拓海老老實實地搖頭:“當然不。d計劃不是我一個人的呀,大家的努力和心血都凝聚在裡面呢。”
他轉念一想,又說:“全力以赴的競技,纔是對車手的最大尊重吧。”
“你說得對。”
涼介讚許地微笑着,很自然地拍了拍拓海的肩。
拓海的臉不禁一紅,纔要說什麼,就被臉色黑如鍋底的啓介給粗魯地一把拽走了——“你給我過來。”
他頑強地頂着一背被銳利如刀的不善目光所盯出來的窟窿眼,謹慎地把拓海拉到離他哥最遠的一處車旁,擰着濃眉,左看看右看看的仔細打量了拓海一番:“喂,你沒事吧?”
聽到‘有人翻車了’,又沒確切地提供出了事故的車型的消息傳來時,饒是對拓海再有信心,也差點心臟停跳了。
大哥還不是也一樣,當時眼神就變得很嚇人了,也只有不知情的其他人看着懷疑,卻還是猜不出來。
見拓海跟個沒事人似的,他就覺得剛纔擔心個半死的自己特別蠢,那股火也竄起來了:“你就沒什麼想說的了!”
拓海不明白怎麼涼介先生和啓介先生都追着他要感想,認真地想了想,唔了一聲說:“啓介先生……”
“什麼?”
後半句的音量實在是太小了,啓介沒能聽清,便挑了挑眉稍,把耳朵貼近了一點。
“才發現啓介先生的是桃花眼。”
拓海的眼睛一瞬不瞬,把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
啓介:“……&a!%#”
意外地看到一個熟透了的大番茄的誕生過程,潛意識地感覺這一幕很有趣,拓海笑眯眯地又說:“我沒事呀。”
啓介?...
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的作風折騰得沒了火氣,磨磨蹭蹭地檢查完了,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終於落了地,在大出一口氣之後,忙把語氣重又調回惡劣:“你在搞什麼鬼!比個賽都能比出危險狀況來!”
拓海訕訕地摸了摸頭:“這個明明就不怪我吧?。啓介先生纔是故意鬼鬼祟祟地讓別人以爲我們在搞什麼鬼呢。”
發現他回嘴回得日益順溜,啓介也越發地有危機感了:“你說什麼?!”
拓海一臉純真無邪:“搞鬼的是啓介先生又不是我,爲什麼不能反駁。”
啓介磨牙:“你——”
拓海明智地放棄了這個話題,話鋒一轉道:“涼介先生跟啓介先生之間的氣氛有些古怪呢,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嗎?”
啓介惱羞成怒地擰了擰他的臉:“閉嘴!”
拓海蹙眉:“爲什麼?”
啓介的忍耐度到達極限,猛然湊近他,藉着比拓海高出大半個頭的挺拔身量,目光炯炯,在接近四十五的角度傲慢地俯視着他,一字一頓地低吼着,確定語速能把滿滿的威脅意味給傳達出去:“再不閉嘴,我就不如你所願地去搞鬼,而是搞你了!”
“噢。”
心想反正可以以後早機會再去問問涼介先生,拓海從善如流地閉上了嘴,再不開口了。
啓介咂巴了下嘴,頓時感到蛋蛋的遺憾:“……”
他心想這笨蛋未免也太不識趣了,爲什麼老挑在不合適的時機突然變得那麼聽話?
拓海沒有再耽誤時間,在山上來來回回地跑了四十來圈,感覺差不多了,墨黑的天邊也逐漸泛起了魚肚白,便向涼介遞了個眼神,正式開始time?attack。
果然一舉便打破了被seven?star?1eaves創下並維持至今的記錄,叫本還有些悔怨的末次一行人知道了是自己技不如人,輸得心服口服。
他們無疑遭受了自建隊以來的最殘酷的犀利,也是最嚴厲的打擊,可無疑也受益匪淺,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事實。
似是受到了拓海這一出的激勵,作爲另一位王牌的高橋啓介也來勢洶洶。通宵的試跑後,得心應手的舒暢感慢慢復甦,而經過一整個冬季的魔鬼特訓的效果也得到了體現。
週日夜晚的正式比賽中,他把fd的性能發揮得酣暢淋漓,在上坡戰中一鼓作氣地超越了在馬力上分明還更勝一籌的川井,並在徹底進入自己節奏後成功甩離了他。
作爲輸家,川井直到比賽結束都感到很不可思議——難道他裝有gt渦輪增壓器的4oo匹馬力還會不如38o匹馬力的fd嗎?
他可是毫不含糊地拿出了在賽車場上鍛煉出來的最佳圈速的本領啊!
然而唯一能給他答案的高橋啓介已然在留下一個與藤原拓海的同樣傲人的最佳跑速記錄後,瀟灑地回羣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