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這麼說的?”柴胡露出了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
對於鄧玲提出的,讓曹平生每週都來現場“坐班”的要求,柴胡是百分百拒絕的。
他好不容易擺脫了明和證券28層冷板凳的魔咒,好不容易可以在項目現場鬆口氣,怎麼如今又得陷入閻王爺的魔爪中……
“我不同意!”柴胡雙手插在胸前,朝王暮雪嚴肅道。
王暮雪白了柴胡一眼,知道他在開玩笑,客戶的要求,曹平生不到萬不得已一定不會拒絕,他柴胡又能改變什麼?
這個項目註定又大又難又有閻王爺,唯一的出路就是硬扛扛過去。
想到這裡,王暮雪拿起手機準備出去給曹平生打電話,結果才一轉身,便看到門口有人陸續走了進來,而來人中有一張面孔,讓王暮雪瞬間成了雕塑。
熟悉的短髮、熟悉的黑色劣質套裝、熟悉的木偶表情……
柴胡自然也看到了那個女人,他此時的內心只想爆一句:“怎麼又是王萌萌?!怎麼又是城德律師事務所?!全天下就沒有別的律所和別的律師了麼?!”
王萌萌的身旁是她的老闆還有另一個律師妹子,天英控股的副總裁鄧玲自然也一同進了會議室。
“愛川啊,你們就跟券商一間辦公室吧,反正這地兒也大。”鄧玲道。
曹愛川,女,36歲,城德律師事務所高級合夥人,身穿一套價格不菲的白西裝,頭髮利落地紮在腦後,臉型偏瘦,口紅的顏色特別鮮紅,好似一口氣塗了好幾層一樣。
她笑容滿面地跟王暮雪和柴胡都打了招呼,十分和善親切,一點沒有中年變態女律師的感覺。
而王萌萌的身後是另一位律師名李月,留着黑色中短髮,臉蛋白皙,眼睛和鼻子都圓圓的,戴着眼鏡,看上去有一種鄰家女孩的乖巧感。
李月此時緊跟着自己老闆曹愛川,走上前給王暮雪和柴胡都遞了名片,只有王萌萌直接打開了電腦一屁股坐了下去。
這間辦公室是一間可以坐下30人的大型會議室,柴胡本來很滿意,覺得挺寬敞,可一旦王萌萌出現,就顯得十分狹小壓抑。
職場上總有那麼個別人,我們與之共事過,相處過,忍耐過,可能還爭吵過。
雖然我們在合作中找到了解決措施,把工作保質保量且按時完成了,但我們依舊不喜歡那個人,而且我們看得出那個人也仍舊不喜歡我們。
這種內心的不爽與外露的尷尬總讓大家都不舒坦,但最難的卻是我們不得不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與那個人合作。
王萌萌之於柴胡就是這樣的一種存在,她甚至是柴胡“最討厭的人”榜單第一名,第二名是胡延德,第三名纔是曹平生。
柴胡不喜歡王萌萌的理由很多,比如她長得不好看還總是一副投行欠她八百萬的樣子;比如她明明很窮還孤高冷傲,幾乎不參與工作之外的集體討論;比如她工作中自我標準永遠高於行業慣例,做事沒有任何彈性……但這些還不是柴胡討厭王萌萌的終極原因。
因爲做項目時,投行和律師很多時候需要互傳文件,而大型文件傳輸最快最便捷的方式就是QQ,故當時在法氏集團項目現場時,柴胡和剛進場沒多久的王萌萌爲了共享底稿資料,互相加了QQ。
柴胡沒料到的是,這個木偶律師雖然朋友圈不對任何人可見,但她的QQ空間卻時不時在更新。
可能她忘了曾經加過柴胡QQ,也可能她認爲如今不會再有人去關注QQ空間動態,所以她表達得無所顧忌。
一年下來,柴胡碰巧看到了幾次王萌萌的動態,他因此更加肯定王萌萌是一個心靈有些扭曲的女人。
王萌萌近一年的空間動態如下:
2016年6月28日,一張玫瑰花照片,配文:花兒們總以爲有了刺就可以顯出自己的厲害,殊不知,這才顯示出它的弱小。
2016年7月13日,一張網紅關掉濾鏡和美豔的素顏照,配文:社交網絡是一個好東西,讓人誤以爲不用花錢或不用長得好看,就能交到朋友。
2016年10月2日,單髮狀態:有的人因無法堅持自己而痛苦,有的人因無法改變自己而痛苦,其實他們之所以痛苦,不是因爲無法堅持自己和改變自己,而是人本來就不行。
2016年11月11日,單髮狀態:羣全退了,社交之所以累,是因爲想表現出自己其實並不具備的素質。
2017年2月28日,一個裝有百元大鈔的紅包圖片,配文:人還是要看內在美,比如說一張嶄新的五十元人民幣和一張破舊的一百塊錢人民幣,我還是選擇後者。
這些話看似都沒毛病,但全部集中在一個人身上,會讓閱讀者感到這個人有一種陰暗、幽怨、甚至憤世嫉俗的味道。
如果拿王萌萌的空間與王暮雪那永遠積極向上的朋友圈對比,立刻就能分辨出一方是黑洞,而另一方是太陽。
自從王萌萌出現後,會議室的氣氛就十分詭異,直到中午大家一起吃飯,柴胡都沒說一句話,反倒是王暮雪很活躍,她跟曹愛川和李月有說有笑好一陣子後,又把話題引到了王萌萌身上。
“對了,你表哥王潮可是目前投資界的奇才啊,我聽我們曹總說,你表哥看中的公司,後期成功退出率在金權內部排名都第一了,他有沒有告訴你應該怎麼看企業,有沒有什麼訣竅?”
曹愛川和李月對於王萌萌有這樣的表哥表示很吃驚,很明顯她們事先並不知情,故此時也好奇地等待着王萌萌的回答。
“他們那幫投資人,其實沒什麼判斷力。”不出柴胡意料,王萌萌用一句話冷掉了現場的氣氛。
“這個不至於吧,你表哥這些年投的公司,成功上市的就有8家,已經是很亮眼的業績了。”王暮雪道。
王萌萌聽後冷笑了一聲,道,“我表哥的判斷力,在於他的團隊,不在他個人。我認爲中國目前至少有一半的投資人,獨立判斷能力趨近於零。他們對於該投哪些產業,哪類公司全是人云亦云,追漲殺跌,給出的價格跟趁火打劫差不多。對於同一家企業,他們一哄而上又一鬨而下,好的企業不知道好在哪裡,差的企業也不知道差在哪裡,根本看不清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