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凝手上的碎裂的臘梅簪一段一段的掉在泥土裡,好像枯萎衰敗的花朵。
蘇見覓垂眸看着地上碎裂的簪子,喃喃道:“多好的簪子,可惜了。”
駙馬看着地上碎裂的簪子,臉色一變。
若是靜凝寫好和離書昭告衆人,那自己和顏兒的名聲不就毀了嗎?
柳雪顏臉色慘白,她也意會過來,原本計劃的是偷偷弄死靜凝,僞造遺書,讓自己自然上位,可事情敗露,她即使上位,名聲也沒了。
斷然不能如此!
她怯怯地扯了扯駙馬的袖子,眼神示意。
駙馬也有掩飾的心思,連忙痛改前非的上前,跪在靜凝面前抱住她的雙腿。
痛哭流涕地說:“凝兒,是我錯了,是我一時糊塗,沒想到你爲我付出這麼多,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靜凝試着掙脫,但是駙馬力氣很大,沒有成功。
她居高臨下地睨着他,眼睛紅腫得像核桃,但眼裡的失望是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的。
“不必了。”她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地道。
駙馬不肯放過最後一次機會,若是靜凝長公主出了這片林子,他以後的路就完了!
便轉而看向蘇見覓,哭着說:“覓覓,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幫忙說兩句話吧。”
蘇見覓扶住靜凝,扭頭不去看駙馬。
態度明顯。
駙馬頹然地坐在地上,像是窮途末路的罪犯,忽然,他瞥見地上碎裂的簪子,連滾帶爬過去,把簪子從泥裡刨出來,捧在手心裡站在靜凝面前。
“你看,這是我費盡心思爲你尋的金香玉,簪子碎了沒關係,還可以修復的。”
說着,他往前伸手,把簪子往靜凝面上湊。
蘇見覓皺了皺眉頭,一把擋住,說:“駙馬,既然你這麼喜歡這把簪子,就自己留着吧,我看柳雪顏也喜歡得緊,不如送給她也是好事。”
簪子碎了,宛如一把封閉的盒子打開,釋放出平常都察覺不到的濃烈幽香,香味撲鼻,都不像臘梅香了。
蘇見覓想起來自己的空間裡有每月查詢一次的雞肋功能,心念微轉。
不多時,有了答案。
她擰眉道:“姑母后退,這根本不是什麼金香玉,而是有毒的銷魂石!”
靜凝望着簪子的眼神驟變,驚訝道:“什麼是銷魂石?”
蘇見覓說:“就是會散發香味,但香味會潛移默化的削弱人體體質,最後使人致病,身體每況愈下的玉石!”
靜凝起初還有點不信,一個小丫頭說的話還有待考量,可當她觸及到駙馬驚慌的舉動,還有看向蘇見覓時恨恨的眼神,頓時明瞭。
悲從中來,勃然大怒,道:“周景也,你好狠的心!咳咳……我要告訴皇兄,讓你五馬分屍!”
靜凝捂着胸口,臉色唰白。
事情敗露,駙馬只猶豫一瞬,瞧着周遭無人,眼神變得陰鷙,從腰間掏出一把精緻短小的匕首來。
靜凝瞪大眼睛,喊道:“你要幹什麼!”
駙馬舉着刀,一步步逼近,惡狠狠地說:“橫豎都是死,不如一起陪葬吧!”
冰寒的刀刃向靜凝脖子上刺去!
蘇見覓眼疾手快的扯開靜凝,刀刃只堪堪劃破了靜凝的袖口,輕軟的薄紗斷開,隨風飄揚。
蘇見覓大聲道:“你敢!我出來前已經告知我哥我的去向,若是靜凝姑母傷了一分一毫,你周家難辭其咎!”
她一個小姑娘,說話的氣勢一點也不輸皇后,硬生生把駙馬震懾了兩秒。
兩秒的時間很短,但足夠蘇見覓求救。
如黑色天鵝絨幕布的天空綻放出一朵明豔的煙花,伴隨尖銳的鳴叫聲,傳遍了整個樹林及樹林周遭。
在附近巡邏的侍衛看見是獨屬於皇室的求救信號,迅速整裝出發。
明亮的煙火也短暫的照亮了樹林裡四人臉上的神情。
靜凝的悲憤,駙馬的陰毒,柳雪顏的絕望,還有蘇見覓的沉着。
不多時,第一批侍衛趕到。
駙馬和柳雪顏被扣押時,還嚷嚷着冤枉。
靜凝心緒低落,被人擡着轎子回去。
墨黎一身戎裝,漆黑的夜色下他的雙眸格外明亮。
“蘇姑娘,你有沒有受傷?”
旁邊還有人,蘇見覓不方便和他太過親近,公事公辦的語氣說:“無礙,把周景也和柳雪顏好好審審,姦夫淫.婦不得好死!”
墨黎抱拳拱手說是。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沒人注意到自己這邊,蘇見覓朝墨黎眨眨眼睛,小聲說:“你這行頭還挺好看啊。”
墨黎青澀的整理着裝,道:“還……還好。”
“我看你又瘦了,是不是西苑伙食不好啊?回去我讓小廚房給你做燒雞。”
墨黎搖搖頭,說:“我這叫精瘦,不是弱不禁風的瘦。”
蘇見覓笑笑,說:“那就好,晚上我有個東西給你,戌時,在這裡等我。”
墨黎點點頭。
蘇見覓回去的時候不算太晚,正好靜凝長公主修整過來。
大殿裡,帝后二人面色不虞,冷冷地凝視着底下跪着的周景也和柳雪顏。
事情的經過大致瞭然,蘇見覓只做了個人證,太醫也覈實了靜凝素來喜愛的臘梅簪是能奪去性命的銷魂石。
靜凝一直不見好轉的體質也是拜銷魂石所賜。
柳雪顏還想辯駁什麼,但皇上顯然不想多聽。
連帶着駙馬的父親周次輔也被牽連,二朝元老不得已告老還鄉,柳雪顏得了個浸豬籠的下場。
死前什麼髒話都往蘇見覓身上潑,咒她最後衆叛親離,孤家寡人。
蘇見覓身板沒有一絲絲的怯懦,再惡毒的語言她都聽過,再入骨的疼痛她都受過,還怕什麼呢?
事情塵埃落定後,靜凝長公主叫住要離開的蘇見覓。
她眉眼疲憊,但顯着精明的光,緩緩道:“覓覓,這裡沒有別人,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蘇見覓問:“知道什麼?”她臉上一派天真,看不出半點僞裝的痕跡,饒是靜凝長公主見過不少人,也有一瞬被矇騙過去。
靜凝注視着她的神情,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沒說,疲倦地擺擺手,道:“罷了,駙馬的事也算過去了,他被流放三千里,想來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