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見覓肯定不願意,她雖然對錶哥印象不錯,但還沒有談婚論嫁的感覺。
可是看父親懇切的目光,想起以前父親答應過自己不會強求,蘇見覓忽然覺得父親是有什麼苦衷。
蘇見覓問:“爹爹,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平康侯緩緩站起來,髮絲裡幾根白髮若隱若現。
他說:“你表哥一表人才,琅琊王氏也是百年大族,雖然沒有京城富貴,但足夠你平安的過一輩子了。”
話說到這份上,蘇見覓再不懂事也明白了幾分。
她心口一跳,說:“是不是皇上要動手了?”
她說的是問句,但語氣篤定。
平康侯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着牆上的山水畫。
蘇見覓看着父親無動於衷的模樣,想起在茶館經歷的事情,不禁悲從中來。
她竄到平康侯面前,目光炯炯的注視他,說:“我們沒有錯,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平康侯略顯蒼老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女兒平日裡作風是跳脫了些,但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在他懵的一瞬,蘇見覓繼續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不認可,錯的不是蘇家,是皇上的猜疑。昏君無能,我有權利不服從!”
平康侯瞪大了眼睛,怒火從瞳孔裡燒起,右手手掌重重揚起,他身強體健,一掌下去蘇見覓少說也得毀容一兩個月。
但蘇見覓不僅沒有躲避,反而越發堅定的注視平康侯憤怒的目光,有種你把我頭打掉,我也不反悔的架勢。
平康侯咬咬牙,用盡全身理智才把手掌收回來。
“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
若是平常,蘇見覓肯定會由着父親,但今天她忍不住了。
皇上一連串舉動已經觸犯了蘇見覓的底線,她要是在像往世一樣坐以待斃,她枉活三世!
噗通——
膝蓋跪地的聲音在書房響起,平康侯瞳孔瑟縮了一瞬,正要把她扶起來。
蘇見覓接下來的話讓平康侯震驚的雙手停在半空中。
她說:“自大啓開國以來,我蘇家世世代代忠心不二,滿門忠烈毫不爲過,守護大啓是我們每一個子民的責任,即使是戰死沙場,也是我們的選擇,是自願的!”
“我寧願死在敵人手裡,死在爲黎民百姓謀求安樂的征途上,也不願意被昏君左右!”
平康侯沉默了。
似乎是在認真思考蘇見覓的話。
半晌,他乾巴巴地說:“皇上也不是驕奢無度的君主。”
你說他奢靡吧,後宮裡的妃子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個,你說他不聽建議吧,但在戰爭時候,儘管忌憚蘇鈺,還是任用了他。
你說他不顧百姓死活要修建行宮吧,他登基到現在,幾乎每年都在減輕賦稅。
好也沒有好到極致,壞也沒有壞到極致,說他中庸也有點勉強。
蘇見覓眼眸清澈,好像一團濃霧裡照亮前方的明燈,此刻,這盞明燈撥開了平康侯的思慮。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皇上是一個好父親,好哥哥,但絕對不是一個好君主!”
她雙手抓住平康侯的衣袍,語氣裡多了幾分哀求,說:“爹爹,我們沒錯,如果任由發落,以後的史書不會給我們留下好名聲,蘇氏爲蕭氏的江山赴湯蹈火,到頭來連個好名聲都沒有,甘心嗎?”
成王敗寇,史書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蘇鈺活着的時候都能明目張膽的把他的功勞張冠李戴在蕭星潛頭上,更別說蘇家衰落之後了。
蘇見覓眼裡漸漸蓄了晶瑩的眼淚,哽咽地說:“爹爹,女兒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啊!”
平康侯也是心疼,把她扶起來,語氣比起初更加沉重。
說:“爲父知道。”
他又不傻,一直知道。
只是血液裡還是守着君臣之道。
既然他知道,蘇見覓也沒有再多說。
有些話偶爾說一兩次就好,再好的道理說多了也會惹人煩。
蘇見覓話說完了,也有些累,行了一禮,擦乾眼淚準備離開。
平康侯卻叫住了她。
他神色有些遲疑。
蘇見覓說:“爹爹有什麼事情直接問吧。”
平康侯頓了頓,說:“覓覓,聽說你和瑜王走得很近。”
總歸還是說到了蕭檢身上。
蘇見覓心口莫名有點犯堵,聲音比起剛纔弱了不是一星半點。
“父親是想問什麼?”
平康侯踱步到她面前,說:“若是你對瑜王沒有心思,便聽爲父的,好好和你表哥在一起,你表哥大概後天就到京城了。”
從琅琊到京城少說也要半個月,看來父親是很早就開始打算了。
蘇見覓壓着心頭的沉重,說:“女兒對瑜王殿下沒有喜歡。”
窗外落葉款款而下。
平康侯說:“既然清清白白,便見一見你表哥,有沒有感情還是要接觸才知道。”
蘇見覓甕聲甕氣的嗯了聲。
滿懷心事的回到房間,蘇見覓頹然的拿出賬本。
不管是手下的綿芳齋、環寶堂還是和三哥合開的書屋,都是娛樂活動的範疇。
像是碰上了戰爭,人們都吃不飽飯,更別說買糕點首飾了。
經商還是要玩大一點,從生活中離不開的事情做起。
蘇見覓把心思放在了醫館上。
不管是戰爭還是和平,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只要有人就會有人生病,生病了就要開大夫。
蘇見覓不止是一天發現啓朝的醫療環境不容樂觀。
若是從醫館這裡下手,難度雖然大了些,但獲得的收益和保障也是足夠的。
蘇見覓整理了手下鋪子的銀兩,算了算,一年內,三家鋪子給她轉了兩萬四千三百兩白銀。
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至少蘇見覓開醫館開學堂有了經濟基礎。
她叫來銀硃。
對於銀硃和春雪,蘇見覓給的任務也不同。
春雪負責照料自己的日常起居,銀硃主要幫自己打點手下的鋪子。
銀硃盈盈走來,跳動的燭火下,蘇見覓的身影顯現出不符合年齡的單薄和易碎。
以至於她不敢大聲說話,生怕驚擾了這件宛如天神勾勒的藝術品。
“姑娘叫奴婢來是有什麼事吩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