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雨虹不得不佩服順心的定力,即便兒子被自己支開,留下她一個人孤軍奮戰,她仍然在吃。。。
包間裡的鋼琴曲還在柔緩地放送,尚雨虹放下茶杯,看着金色絨布上的圖案,忽然問順心:“你知道這首曲子嗎?”
“嗯?”順心迷茫的眼神告訴尚雨虹,她不知道。
意料中的反應,尚雨虹在心中鄙夷地冷笑。
“這是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你知道它背後的故事嗎?”
“哦,不。。”順心放下筷子,做出仔細聆聽的表情。
尚雨虹的笑容沒有什麼溫度,她的表現更像是一個醉心音樂的評論家,教導着沒有音樂造詣的聽衆:“很多人都說‘月光’是貝多芬熱戀時的作品,其實不然。他寫這首曲子的時候,他的戀人朱麗法塔·貴恰爾已另外愛上了羅伯爾·哈倫堡伯爵,並和他結了婚。。你能聽出來嗎?樂曲後半部憂鬱、哀訴和痛苦的意味是那樣的深重。它努力想告訴人們,越是美麗的幻想越維持得不久,奏鳴曲裡的痛苦和悲憤已經多於愛情。。。”
“哦,這樣啊。。。。”順心似懂非懂的捧場。
“你能懂我最後一句話的意思?”尚雨虹有些驚訝,她打算用樂曲點醒這個愚笨的女人不切實際的愛情還是不要去幻想的好。連鋼琴名曲都聽不懂的膚淺女人,如何能配得上她驕傲的兒子?
“最後一句?伯母。。我有點想不起來了。”順心撓着鋼絲頭,努力回憶尚雨虹最後說了什麼。
尚雨虹被噎住,胸口有股小火漸漸燒起來,越燒越旺。
“你連向冬最喜歡的曲子都不清楚,以後怎麼和他相處?”
順心一呆,手指不安地絞在一起。“我會學的,伯母。”
“學?你以爲學音樂和學寫字一樣簡單?要知道,向冬的手除了能玩轉各種新式槍械,還能彈出世界上最華美的樂章。。”尚雨虹沒有吹噓,如果當年陸向冬不是癡迷於軍事指揮學選擇了軍校,那麼,他和素卿在鋼琴上的成就至少應該相當。
可惜的是。
被譽爲“鋼琴公主”的年輕鋼琴家不幸早逝,而剩下的那個人也因此封閉了自己。
順心緩緩低下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這些比養尊處優的嬌嬌女粗糙許多倍的手指,根本不會彈琴,它們擅長的,是用笨重的地質勘探工具在荒無人煙的地方一下下敲打出奇蹟。它們不懂得貝多芬和肖邦,也不懂得用牛奶和指甲油包裝自己,它們更多是在接受大自然酷暑嚴寒的考驗。。
即便失卻了女人應該有的浪漫和柔情,可是,順心卻仍以它們爲傲。無數個不離不棄生死與共的時刻,都是它們在陪伴幫助着自己度過一個個人生的難關。。
她並不覺得羞慚和自卑。
擡起清亮有神的眼睛,她衝着尚雨虹微微一笑。
“伯母,我愛向冬,難道不夠成爲擁有他的理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