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寨出奇的安靜,四周簡陋的木屋也沉浸在黑暗中。月光在小路上灑下一片皎潔的銀白,擡頭即是一條星芒閃動的星河。
順心打賭孫凌燦喝多了。
這傢伙完全不在狀態,拉着她的胳膊跌跌撞撞像只沒頭蒼蠅似的朝前走。
“孫猴子,你瘋了,現在寨子的人都在樹林裡,這裡沒有人。。”順心的話音剛落,右邊的房子裡卻忽然竄出一道影子。
“誰-”她汗毛倒豎,順着那個影子竄去的方向,低吼了一聲。
“哪兒?”
順心指了個方向,表情有些緊張。
“師傅,別怕!”孫凌燦意識雖然不大清楚,可他還是大手一擼,把順心推到他的身後。
他隨手撿了個木塊,朝西北角扔去,邊扔邊喊:“自己出來啊。。。讓我逮到,你可就慘了!”
迴應他們的除了呼呼的風聲,便是月光透出的婆娑樹影在不停地搖曳。
“我去看看。。。”孫凌燦跌跌撞撞朝角落走。
“別去了,孫凌燦!”順心怕有危險,跟在他身後想阻攔。
西北角是一處村民用來堆砌食物的糧倉,黑乎乎的,是月亮也照不到的角落。
“孫凌燦,不要去了。。。”只是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她也不敢確定到底是不是人。
“不行!我得讓你覺得安全。。。。”孫凌燦輕聲噓了一下,笑得如同痞子,說:“不對,你有你家團長了,我不能對你太好。。。呃。。。。。”
順心蹙眉瞪了他一眼,啥時候了,這人怎麼還在這兒貧嘴。
“你躲遠點,我幫薑母山村除四害。。。。呃。。。。。”孫凌燦抄起一根棍子,直接揮向糧倉背後的一處黑影。
“嗯。。。。。。。。”一聲悶響,緊接着,一個瘦削的身影從糧倉後竄出,準備朝大路跑。可是剛跑了兩步,像是絆到石塊,一下子撲倒在地上。這次,人影掙扎了許久,也沒能再站起來。
孫凌燦的酒勁兒霎時清醒了不少。
他和順心對視一眼,衝上去一腿壓住地上來歷不明的影子。
觸手黏膩溼滑,順心聞到空氣中隱約飄散的鐵鏽味。
“孫凌燦,他受傷了!”
孫凌燦也察覺到了,他把地上的人略微鬆開,用力推了一下,斥道:“你是誰?半夜來寨子偷東西嗎?”
地上的人一動不動,等了幾秒,還未見迴應,孫凌燦暗忖不妙,伸手把人翻了過來。
皎潔的月光下,一張清秀黧黑的臉龐緊闔着雙眼靜靜躺在冰冷的土裡。他的年紀看起來不大,臉上身上都有被虐後留下的血痕。
順心的表情驚怔,她俯低細細看了幾眼,聲音微微發顫:“我見過他。”
“你認識?”他也有點摸不到北了。一個半夜出現在黎族山寨的不明男孩,她竟然認識。
她搖搖頭,目光變得有些黯淡。她重複上一句話:“我見過他。他也是黎族的孩子。”
孫凌燦沒吭聲,查看男孩的傷勢後,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他撕開男孩右側的衣服,把一道迸裂的傷口指給順心看:“他被人捅了,必須馬上送醫,不然有生命危險!”血還在朝外涌着,不知道已經流了多久。
順心的心揪起來,她用指尖拼命按壓着男孩腹部的傷口,焦急地說:“快,孫凌燦,叫人去!!快去叫人!!”
孫凌燦拿出手機,發現依舊是毫無信號。
他怒怒的喊了聲:“媽的。”把聾子耳朵似的無用手機扔到地上,轉身跑走。。跑了幾步,他又轉回來,扯了根村民用的麻繩,交到順心的手上,叮囑道:“記得綁住他,小心點,別受傷!”
“嗯,你快去!”她目送孫凌燦的身影消逝在遠方,才扭轉頭看地上的黎族男孩。
他完全陷入昏迷,即便是她用手指按壓着他的創口,還是刺激不到他的意識。。順心有些發慌,但是告誡自己一定要鎮定。
寂靜無邊的夜裡。
偌大的天地間只有她和一個重傷的少數民族男孩呆在一起。他的狀況不明,好壞不明,可是她卻絕不會用孫凌燦給的繩索綁縛住他的手腳。
不知道是何緣故,總之,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覺得他不像是一個壞孩子。恩師必定也清楚他是怎樣的人,所以纔會把那麼重要的信件交給他來轉交。
一個和恩師有淵源的孩子,必定不會是壞人,她堅信這一點。。
看到男孩的口中開始吐出血沫,順心的心驟然涼了大半。。她一手用力按着傷口周圍止血,一手胡亂摸索起孫凌燦的手機,祈禱山區糟糕透頂的信號能夠眷顧她一次。。
哪怕一次就好。
求你了,老天爺,求你聽到我的呼喚吧。。。
B市英雄團。
夜晚的辦公樓只有三樓的一間辦公室裡還亮着燈。
通信員李志宏端着熱了無數遍的粥和菜,再次敲響團長的房門。
“報告--”
陸向冬晚上獨自在團部加班制定演習方案,因爲關鍵的步驟需要反覆確認,他只能把晚飯的時間一拖再拖。
他放下筆,揉了揉發疼發脹的眉心,衝門口喊了聲:“進來!”
李志宏端着飯菜進來,擱在桌上,勸說:“團長,您這次一定得吃飯,不能再熱了!”再熱下去,粥都變成米飯了。
陸向冬看看錶,時間確實不早。
他歉疚地拍拍通信員的肩膀,說:“小李,去休息吧,我一定吃完!”
可話音剛落,他的手機卻在桌上忽然震動起來。